第17頁 文 / 慕芹
封希月被樂平的直言嚇了一跳,不自在的乾笑了兩聲,眼光不敢和樂平交會,四處瞟來瞟去。瞟到手上的雞湯,才想起她還沒把雞湯給樂平,她定了定心神,涎著討好的笑臉雙手奉上雞湯。「樂平姐,小妹這雞湯熬了很久的,你趁熱喝了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這時候誰還有心情渴雞湯!樂平睨了封希月一眼,佩服她的臉皮夠厚。
她面無表情的將雞湯推了回去,有禮的說:「謝謝封小姐的好意,只是我這幾天孕吐得很不舒服,喝不下這油膩的東西,以後你就別忙了。」
「這樣啊!那以後我煮些清淡一點的東西……」
樂平不耐的打斷她的話,受不了她的一廂情願,可能是自己的話說得不夠清楚。她這次直截了當的說:「不用了。你我都心知肚明,你這麼討好我只是為了進孔家門,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我、不、准!」
樂平看著封希月臉色微變,她緩不語氣又繼續說:「所以,你就別再白費心機了,我不會再接受你的討好,另外,希望你打消嫁聖昕的念頭,我不會讓他娶其他女人進門的。」
封希月被樂平這樣一說,頓覺十分狼狽。
剛開始,她看見樂平的模樣時,心下原本有些退縮,因為樂平比自己美上好幾倍,儀態氣質又有說不出的高貴,自已是比不過她了,她才會退而求其次,想說只要能留在孔大哥身邊,有沒有名分並不重要,也才會拚命要討好樂平,希望得到她的認同。
但是在聽到樂平的這番話後,不甘的情緒湧上心頭。美又怎樣!氣質高雅又怎樣!還不只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千金小姐,她來孔府這麼多天,從來也沒見過她做過家事,這樣的女人怎麼持家?怎麼配做孔大哥的妻子?!
她雖然外表不如樂平,可是她相信孔大哥不是個重外貌的膚淺男子,她持家的能力比樂平好上幾百倍,她相她這才是孔家需要的女主人。
封希月一反剛才討好的神色,倨傲的說:「你別說得好像你說了就算似的。孔家的一家之主是孔大哥,孔大哥若要納妾,你這個妻子憑什麼說不准?只要孔大哥答應了,我就不信你還能說不准!」
樂平有些驚訝封希月的轉變,不過她的如意算盤是打錯了。雖然孔聖昕沒有接受駙馬的爵位,但是她可是個貨真價實的公主,而且是皇帝最受寵的那一個,孔聖昕若敢不經她同意就納妾,她就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樂平輕笑一聲,正要開口糾正她的想法,不過轉念想到,孔聖昕並不愛她拿著公主的身份壓人,所以話到嘴邊又停住了。
樂平評估了一下封希月,想想她其實也不用太擔心。論容貌,封希月只能算是小家碧玉,跟她比是差遠了;論學識,民間的女子不會有太多機會讀書,即使讀書認字,大概也只會看一些風花雪月的文學,而她可是從小眼著皇子們一起受教育,讀遍各種經、史、子、集;論才藝,她是琴棋書畫無一不會。在以前做家事可能是她的弱點,不過經過這幾個月來的學習,再加上她的天生巧手,她做起家事來可是駕輕就熟了;再就地位來說,她是正室,封希月卻是個連偏房都摸不到邊的女人,算了,別跟她計較了。
不論橫看豎看,封希月都比不上自己,想來聖昕不可能那麼沒眼光捨她而就封希月,封希月想怎樣就由她去吧!只要不太過分,她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作是待客之道吧!
樂平想清楚了以後,笑說:「那就隨你吧!」說完連招呼也懶得打,逕自起身回房去了。
直視著樂平的背影,封希月的眼裡閃著十足的不甘跟惱怒。她還不致於看不出樂平對她的輕視,既然討好樂平的方法不管用,她也不會再費心去對她和顏悅色了。她只要專心對孔聖昕下工夫就行了。
第七章
封希月開始對孔聖昕採取積極的追求行動,她三不五時就到書房去噓寒問暖,外加送雞湯。即使封希文幾次暗示她別白忙了,她還是聽而不聞。孔聖昕因為尊她是客而不加干預,只是偶爾回以客氣有禮的一笑,而光這一笑,就可以讓封希月樂上好久,而且還不停的在樂平面前炫耀。
封希月的舉動果然惹得樂平不快,因為孔聖昕已經冷落她好久了,再加上他對她下的禁令還沒解除,全家人依然不讓她動手做家事。她已經悶得快受不了,結果封希月還不知死活的來惹她。
樂平氣得真想將封希月掃出門,可是理智告訴她,她是主人,要給客人一點面子,所以她只能當作沒看到、沒聽到,忍受封希月一天到晚在她面前故做忙碌狀,似乎已經當自己是孔家的女主人的模樣。她告訴自己:反正封希月永遠不可能是孔家的女主人,就讓她在這段時間過過乾癮吧!
難得屋外冬陽和暖,天氣清朗,她看家裡的人仍是忙著各自的事,沒人有空理她,她便獨自抱著琴,散步來到了後花園。
閒閒沒事做的她,這幾天想破了腦袋,終於讓她想到一些可以做的事了。家事不能做、薛花種草不能做、剪刀針線也不能動,所以她只能做些陶冶情性的活動,譬如:讀書、畫畫、寫字、彈琴之類的。
她走進涼亭內,放好琴,再點了一爐香,在琴的面前坐了下來。試撥了幾下,發現琴音有些怪怪的,心想可能太久沒彈的關係,她細心的調了調音,再撥弄幾下,覺得琴音剛好。她深吸一口氣,讓全身放鬆,將精神集中在琴上,纖手落下,正要在琴上挑動美麗的音符時……
「哎呀!樂平姐,真是巧呀!你也來花園賞花嗎?」
又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封希月!
她頭沒有抬起,眼睛盯著琴弦,落下的手指忽然停住,沒有撥動琴弦,等待意料中的冷嘲熱諷。
「樂平姐真是幸福呵!每天都這麼清閒,連丈夫都不用照顧呢!」封希月原本尚稱嬌嫩的語音,為了加強諷刺的效果而特地拉尖。
樂平聽了不由得皺眉,誰來讓她那恐怖的聲音消失一下吧!
只要有孔家的人出現,封希月馬上會變得嬌美可人,所以她現在只希望二嬸或聖昀、聖昭,隨便一個人都好,來解救她可憐的耳朵吧!原本它今天是會聽到她美妙的琴音,而不是這種可怕的噪音。
可惜沒有人聽見她內心的呼喚,她聽見封希月尖厲的聲音仍在耳邊迴繞著。
「我剛才幫孔大哥送雞湯去,看見他在書房忙得汗流浹背,在這麼冷的天呢!我真擔心孔大哥的身體會受不了勞累,要是不小心生病了可怎麼辦?恕小妹多言,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悠閒的妻子呢!對丈夫完全不聞不問。」
「唉——」封希月很幽怨的歎了口氣,用眼角睨了她一眼,又繼續道:「不過,這也不能怪你,你跟孔大哥本來就是被強迫在一起的,怎能奢望一個不愛丈夫的妻子有什麼體貼的表現呢?」
封希月的話正好刺中樂平的痛處,那是她一直放在心上,最在乎可是也最不願意想到的事。也許她長得還算美,也許孔聖昕可能會因為害怕被殺頭而不敢納妾,可是他不愛她,雖然他對她一直很體貼,可是從來沒有對他說過喜歡她之類的話,樂平努力忍住將要冒出眼眶的淚水,她不可以在情敵面前示弱。
最後樂平將又氣又悲的心情轉移到手指上,用力的在琴上一劃,琴弦激烈的振動,發出一陣氣勢磅磚的琴音,教封希月原本喋喋不休的嘴,被驚得忘了要動。見封希月已經嚇到了,樂平便抬手按住琴弦,讓音箱停止共鳴,琴音亦隨之而止。
她已經顧不了什麼「待客之道」了,既然客人已經對主人這麼失禮,她這個主人自然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看,她冷冷地看向封希月。「我體不體貼,干卿底事?既然聖昕都沒說話了,你這個朋友的妹妹,怎麼有資格來干涉我們夫妻間的家務事!」說到「朋友的妹妹」跟「夫妻間的家務事」時,她還特地放慢速度,加重語氣。
封希月聞言果如她所願的愀然變色。對於封希月的刻薄言語,她通常是不加理會的,可是並不代表她不會出口傷人。
見封希月臉色發青,猛瞪著自己,樂平無視封希月的目光,俯首凝視琴弦。突然覺得這一切真是無聊透了!一個垂涎別人丈夫的妻子,話說得比她這妻子大聲,而她這個被奚落的人,竟然會因為開口反擊而有罪亞心感,這真是荒謬!
樂平無意識的動起手指,指尖開始在弦上舞動,琴音霎時如水之洩,盈滿整個花園。
封希月呆立原地,看著樂平沉醉於琴音之中,一時無法從尖銳的對峙氣氛之中,轉入輕快的樂音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