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理想結婚

第4頁 文 / 方敏

    「我不要緊,小姐的幸福比較重要,小姐你們快走吧!」璇兒急促地說完,便往另一頭奔去。

    「璇兒……」珊瑚心疼不已,充滿不捨。

    「快走,別辜負了璇兒的一片好意,我們如果被抓回去,就遭殃了。」雲羿趕緊拖著她逃逸。

    在昏暗不清的夜色裡,璇兒故意現了身,讓家丁發現,而後拚命地跑,拖延時間,家丁果然中計,以為是小姐,便一個勁兒的在背後追。

    等到追上了,才察覺被騙了。

    「可惡!」李老爺重重地刮了她一個耳光。「回去再懲治你!」趕緊再追緝與人私奔的女兒。

    珊瑚覺得她的腳好痛,實在跑不動了,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胸口劇烈地起伏。

    「我背你!」雲羿不由分說,兀自背起她,不敢稍作歇息。

    珊瑚伏在他的背上,心驚膽顫的。

    「該死!應該準備馬的。」他忍不住咒罵,怪自己的粗心大意。

    他以為夜深了,應該不會被發現才是,騎馬反而容易引起騷動。

    結果他錯了,他忽略了珊瑚根本不能久行。

    然而更驚悚的是,夜色不良於行,他慌不擇路,忽然踩滑了一塊青苔石,珊瑚的身子往後傾,離開了他的背——

    「啊——」兩人同時驚叫,白雲羿跌下山林深谷,慘叫聲直竄雲霄。珊瑚摔到山壁,重挫脊椎。

    「雲羿……」珊瑚強忍著痛,爬向崖邊,悲愴的呼喊。「雲羿——」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絕望悲慟的情緒。

    李老爺和家丁聞聲趕來,還搞不清楚狀況。

    「珊瑚,你這個不孝女,全梅山鎮的男人都死了嗎?你非要跟姓白的,還要跟人傢俬奔,一點也不體恤爹的心情,你氣死我了,枉費我養了你十七年。」李老爺一連串的責罵,還沒有察覺到白雲羿不見了。

    珊瑚泣喊。「爹,先救救羿哥哥吧!他跌下山谷了。」

    「什麼?」李老爺一驚,非同小可,萬一再弄出人命來,事情更難以收拾,連忙命令家丁下去尋找。

    可是天這麼黑,山谷又深不可測,他們怎麼找呢?

    而且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恐怕早已沒命了。

    「不——」這太殘忍了,珊瑚仰首向天,痛不欲生的淒厲大喊,喊聲穿透了林間,迴盪在山谷。

    山谷依然靜悄悄,所有的家丁無功而返,七嘴八舌的討論:找不到,大概活不成了。

    珊瑚頓時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

    天濛濛發亮,李家的人就全醒了。

    廳內,祖奶奶和李老爺分坐在紫檀木雕龍茶几的兩端,神情凝肅地審判珊瑚。

    珊瑚被送回李家之後,人就醒過來了,但是她的心已經死了,就這麼一臉哀絕地跪在地上,動也不動,彷彿靈魂已跟著白雲羿走了,只剩下一具軀殼。

    祖奶奶搖搖晃晃地撐著龍頭拐,走向珊瑚,然後舉起枴杖,一枴杖打在她的身上,憤怒地叱罵。

    「我寧可有個死掉的孫女,也不要有個不知羞恥的孫女!」

    枴杖重重地落下,一次次……

    珊瑚卻一聲痛也不叫,也不閃避,彷彿沒有知覺般。在她的心底,雲羿死了,什麼也都不重要了,此時她只想追隨他而去。

    崔娘在一旁看得驚心動魄,她沒想到事情會弄到這般田地,白雲羿居然摔到山崖下死了。

    是她破壞了他們的好事,內疚油然而生,她忍不住脫口制止。

    「祖奶奶,手下留情,珊瑚回來就好了,畢竟是一家人,別打散了親情。」

    祖奶奶見孫媳婦出面求情,手也軟了,顫巍巍地道:

    「反正你也得到教訓了,老天爺懲罰了你,這都是你自作自受。」

    奶奶尖銳刻薄的話句句敲痛她的心坎,珊瑚咬緊了嘴唇,臉色更加慘白,淚水汨汨流出。

    李老爺冷冷地開口道:「如果你不和白雲羿私奔,他也不會摔下山崖,這是你們的報應。」

    爹也殘忍地打擊她,珊瑚忍無可忍,憤恨咆哮。

    「你為什麼不說如果你不追緝我們,雲羿他也不會死呢?把一切的過錯都怪在我身上,爹,你好自私,你才是劊子手。奶奶如果不那麼偏寵哥哥,哥哥也不會那麼目無法紀,去強姦人家,最後落得慘死的下場!」

    她一口氣說出,李老爺和祖奶奶臉色大變,勃然大怒。

    「你說的是什麼話?簡直是大逆不道。」祖奶奶跺著枴杖,厲聲責備。

    珊瑚癱軟在地,垂下頭,她已無力去改變他們的思想。雲羿的死已教她肝腸寸斷,萬念俱灰。

    門外,一名家丁匆匆來報。

    「老夫人,老爺,白家的人前來抬棺抗議了。」

    廳內的人皆為之一愕,老夫人氣憤地道:「豈有此理,咱們也是喪家,他們抬什麼棺!」拄著枴杖,和李老爺走出去。

    白家二十幾口人,人人披麻帶孝,舉著白幡白旗,扛著一具紫楠空棺,冥紙滿天飛。

    白夫人傷心悲號。「還我兒子來、還我女兒的命來。」天一亮他們就接獲了惡耗,再一次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哀。

    珊瑚奔了出來,見到此景,倚在門邊,哭腫了雙眼。

    白老爺暴吼著。「姓李的,我的一個女兒死了、一個兒子關在大牢裡,如今剩下的一個兒子又為你女兒送命,你還我一個公道來。」

    李、白兩家親家變冤家,引起了鎮民的圍觀,大家爭先恐後的往前擠,議論紛紛。

    李老夫人緊緊的握著枴杖的柄,神情僵硬地道:

    「你兒子誘拐我家孫女,我都還沒上門算帳,你們倒是惡人先告狀了。」

    李老爺寬寬的下巴向上翹著,姿態高高在上。「你大兒子打死我兒子的官司,我絕對告到底,你們最好有心理準備,扛一具空棺來,恐怕不夠吧!」

    「你……」白老爺額上青筋暴起,怒不可遏。

    白夫人更是悲切的喊著。「你們李家不是人,是禽獸,蒼天有眼,我白家之人世世代代不與李家結交,如有違者,天誅地滅!」

    李、白兩家個個怒發如狂、暴跳如雷,眼看又要打起來了。

    珊瑚含淚奔出,跪在白老爺、夫人面前,泣道: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雲羿,求求你們讓我捧著雲羿的牌位嫁入白家,我願意終身為雲羿守節,代替他孝順兩位長輩。」

    所有的人為之一震,白老爺居然毫不留情面,當眾踹她一腳,痛斥。「誰要你這種命中帶克的媳婦!」

    珊瑚撲倒在地,狼狽不堪,卻不被挫折擊倒,依然爬到白老爺、夫人的跟前,昂起頭,楚楚可憐的乞求。

    「珊瑚求你們,我已經是雲羿的人了,今生今世非他莫嫁,就算他死了,我也要和他做一對陰陽夫妻。」

    她的話驚動了在場的人,鄉親們交頭接耳地談論。

    李老夫人顏面掛不住,叱道:「珊瑚你在胡扯什麼,我不允許你嫁入白家。」

    李老爺更是氣得全身都抖起來了,命令家丁。「把小姐關進房裡,不許她出來一步。」

    「不——」珊瑚死命掙扎,揮舞著雙手,淒厲地呼號。「雲羿……雲羿……」

    「你們李家好狠的心!」白夫人咬牙切齒地道。

    「不要臉!」白老爺跟著唾罵。「閨女失了貞節,恐怕也沒人敢要了。」

    「你們……欺人太甚,來人,給我打。」李老爺一聲令下,家丁全傾而出。

    白家的人也不甘示弱,從日出打到日落……

    世世代代的糾纏,永不停息……

    ***

    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胡言亂語地走過來,身上被菜葉、爛果飛砸,渾身髒兮兮的。

    她雙眼空洞、呆滯,原本案亮的水眸早失去光彩,她低頭玩弄著凌亂的髮絲,對外界事物一概不知。

    「小姐、小姐……」丫環璇兒四處找尋從家中偷溜出去的李珊瑚。「原來你在這裡,下次別亂跑了,好不好?來,乖,我帶你回家。」

    她呆愣地任由璇兒牽扶,自從半年前白雲羿死了,家人不諒解她,白家不接受她,她就把自己封閉起來,後來竟然瘋了,完全不認得人。

    突然,她眼神一亮,似在湖中看見了什麼,甩開璇兒的手,高興得上前奔去,一面忘形地喊道:

    「羿哥哥……羿哥哥……你來了,你來接我了嗎?」

    「小姐,回來啊!小姐……」璇兒著急地在後面追喊,眼兒珊瑚衝向湖裡,撲通掉下水。

    珊瑚沒頂之後,完全沒有掙扎,很快沉下去。

    「小姐——」璇兒慘烈地呼喊。

    水面沒有泛起一點漣漪,平靜得像不曾發生過任何事一般。

    奇怪的是,經過打撈搶救,也沒有發現李珊瑚的屍體,像是沉入了湖底,不願浮起,再見世人。

    這個傳奇成為梅山鎮茶餘飯後的話題,而李、白兩家世代流傳著老祖宗誓不兩立,惡毒的詛咒……

    第三章

    西元一九九○年

    李佩琪一個人隻身從台灣到歐洲自助旅行,她才大學剛畢業,一頭烏溜溜的直洩長髮,細緻的柳葉眉,清亮有神的水靈眸子,唇形姣美的櫻唇,全身散發著古典氣息,罕兒的東方美人,坐在西方的火車廂裡,很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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