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梵容
「對呀!」心情一開朗,余亞樺笑著奚落他,「是誰說外面有很多的好對象啊?或許我應該慢慢挑,說不定會挑到更好、更大的寶石!」
「說什麼我都不會再放開你了!」嚴司煒攫住她的櫻唇。
他早該明白,只有書婷才會死心塌地的守候著他。
他欠她的,怕是今生都還不了!
***
電話鈴響,嚴司煒接了起來。「喂?」
「大哥,是我。」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嚴浚煒的聲音。
「有事嗎?」他們兄弟都不是熱情的人,彼此之間少有聯絡,總是把對對方的關心放在心裡。
「你們的事情都解決了嗎?」嚴浚煒關心的問。
「嗯!」
「聽你的口氣,好像很美滿喔!」嚴浚煒調侃。
「小子,除了挖八卦,你都沒有其他的事做了嗎?」
嚴浚煒哇哇大叫,「你怎麼這麼說!難不成媳婦才剛娶進門,就急把媒婆扔過牆啦!」
嚴司煒翻翻白眼,「說吧!你到底有什麼事?」這傢伙,一扯就扯個沒完。
「說真的,大哥。我那天看到余亞樺也嚇了一跳,她真的有些怪怪的。」嚴浚煒正經的說。
嚴司煒忙問:「哪裡怪怪的?」他這個弟弟平常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其實觀察力敏銳得很。
「照理說,我跟她才第一次碰面。可是,我卻覺得跟她好像很熟,最重要的是,她的確很像書婷。」
浚煒也發現了?終於有人可以一起商量這件事了,他不必再自己一個人憋著難受。
「你會不會認為她就是書婷?」嚴司煒試探的問。
「怎麼可能!?」嚴浚煒驚訝的聲音傳來,「大哥,你瘋啦!」
「沒有,我只是猜測。會不會就有這麼微乎其微的可能,書婷因為捨不下我,所以用另一個樣貌出現?」嚴司煒悶著聲音回答。
嚴浚煒冷靜的分析。「大哥,不是我要潑你冷水。你仔細想想,在書婷過世的時候,余亞樺就已經成名很久了。換句話說,她們根本是兩個不同的個體,這是無庸置疑的。我能夠瞭解你懷唸書婷的心,但是她已經不可能再回來了,有死亡證明,還有骨灰罈可以證明裴書婷這個人確實死了!」
他的話讓嚴司煒堅定的心有些動搖,「但是——連你也認為亞樺酷似書婷,不是嗎?」
「世界上相似的人太多了!不可否認她的確蠻像書婷的,這也是你一開始會注意到她的原因,不是嗎?」嚴浚煒停頓了一下,嚴肅的問,「你到底是愛她這個人,還是愛她像書婷的這個部分?」
嚴司煒沉默了。
在沒有把亞樺跟書婷畫上等號的時候,他就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他愛亞樺,而這跟愛書婷的心是不牴觸的。
在善田寺裡,他第一次認知到亞樺可能就是書婷的時候,心裡有著如釋重負的狂喜!
那代表書婷對他的愛濃到生命都無法隔絕的地步!更代表他終究沒有變心,因為亞樺就是他深愛的妻子。他對亞樺難以克制的眷戀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但,浚煒說的也有道理。
他仔細的思索著足以證明亞樺身份的證據。除了母親的開示之外,就只有昨天她說出別墅的名字這兩件事而已,如果就這樣認定亞樺就是書婷,確實有些牽強。
他完全沉浸在書婷已經回來,他們終於團圓的狂喜之下。如果——亞樺真的不是書婷,那麼,這一切的欣喜都將變得荒謬可笑。
「喂喂喂!」另一端靜默許久,嚴浚煒擔心的直喊。
「等我想清楚再跟你說。」嚴司煒掛掉電話,陷入苦思之中。
余亞樺一下樓,看見的就是他眉頭深鎖的樣子。
「怎麼啦?」她小心翼翼的問。
嚴司煒不由分說的拉起她的手往外走,余亞樺靜靜的跟著。
嚴司煒與余亞樺驅車來到關渡橋上,一路上兩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誰也沒有說話。
將車子停在當時書婷出事的地點,嚴司煒下了車,靠著橋邊護欄燃起一支煙。
既然所有的不土牛都從這裡而起,那麼就在這裡弄清楚一切。
余亞樺從後面抱住望著闔黑河水的嚴司煒,默默的等著他先開口。她直覺他很不對勁。
「我一直在想,書婷從這裡失足落下去的一剎那,是以什麼樣的心境喊出我的名字。」香煙裊裊中,嚴司煒剛毅的側面顯得有些落寞。
余亞樺輕輕的歎息,視線隨之落在河面上,「我想在遭遇危險的時候,喊出來的一定是心中的最愛。」
嚴司煒稍稍安慰,接著間出藏在心裡的最大疑惑。
「如果她的心裡有我,怎麼會貿然行事!?」他低沉的聲音裡,隱隱有幾分哽咽。
她只能靠著他的背,感受司煒心底深處的不安全感。
余亞樺有著濃濃的歉意,卻只能化作沉重的一句,「對不起!」
她無法解釋,特別是在用余亞樺這個身份的此刻。
嚴司煒回身抓住余亞樺削瘦的肩膀,「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補償我所承受的一切嗎?事情發生之後,我一直認為書婷是為了報復!報復我的嚴厲指責、報復我把公事看得比她重要……所以她要以死來懲罰我!」這個想法讓他痛苦了好久好久!
「不是你的錯!她從來就不曾怪過你,當然更沒有存著要報復你的心!」余亞樺捂著嘴,不敢相信他竟然會如此自責。
「沒有人刻意造成這個結果,一切都是命吧!」如果歷史重演,人當然還是要救的,只是她會更注意安全措施,不會再冒冒失失的置自身於險地。
聽出她的無悔,嚴司煒難以置信的追問,「當時現場有警察、有救難隊員、甚至還有許許多多看熱鬧的民眾,有必要逞這個英雄嗎?」
他不能理解,有必要衝動的為了素昧平生的人,而賠上自己最寶貴的生命嗎?
「兩條人命,以一個人去抵,值得的!」余亞樺坦然迎向他的不贊同。「如果是你,看到那麼可愛的娃娃就要被剝奪活著的機會,你也一定會不忍心的!」
她怎麼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失去理智的媽媽殘忍的毀掉孩子生存的權利?
「所以,她就可以置個人死生於度外,完全不在乎我們父子的感受?」
該死的她!居然可以這麼自在的談論書婷的死亡,冷靜的好像事不關己。彷彿只有他一個人承受與愛侶死別的椎心之痛!
嚴司煒眼底藏不住的傷痛,讓余亞樺跟著紅了眼眶。
「失去了你們,她同樣傷心欲絕、同樣痛徹心扉、幾度斷腸。對你們,她同樣有著割捨不下的深深牽掛……」當時揪心的回憶,讓余亞樺悲泣的難以自己。
她無意間的自白,令嚴司煒喜不自勝,他緊緊的將悲痛的余亞樺擁進懷裡,狂喜的喊道:「你承認了!你終於承認了!書婷,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不!你瞎了眼嗎?我是余亞樺,不是裴書婷!」亞樺推開他,斷然的否認。
「書婷,你這是何苦呢?既然回來了,又為什麼不肯與我相認,還讓我們彼此折磨了這麼久?」
余亞樺雙臂環胸,態度強硬的堅持,「我、不、是、裴、書、婷!」
她堅決的否認到底,讓嚴司煒忍不住動氣。
「看著我為了你心神不寧,這樣很好玩嗎?不管你是不是書婷,我都是愛你的。但是請你老實告訴我,別再讓我陷入亞樺跟書婷的迷思之中掙扎,讓我能夠清楚的知道,自己未來到底是跟誰過日子!」
嚴司煒早已把覺圓法師的殷殷交代拋在腦後。經過浚煒的提醒,他對於亞樺的真實身份,不再一廂情願的自以為是。
還魂畢竟是不可能的事。雖然種種跡象都證明她是書婷,但是畢竟她從來沒有親口承認過,萬一、萬一她真的不是書婷……
看著他的迷惘,余亞樺仍鐵了心不肯鬆口,「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我是余亞樺,我不願也『不能』當裴書婷。不管你是如何看待我們之間的感情,我都只能告訴你,愛上你,是我惟一的抉擇。至於將來你打算怎麼做,我不想過問!回去吧,夜深了。」
嚴司煒拉住她欲轉過的身子,企盼能得到確切的回答。
余亞樺神色淒然的回頭,「我是誰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別忘了過去這段時間,你一直是跟『余亞樺』在一起的。能夠說的我都說了,除非你要再嘗一次死別的痛苦,別讓我再死一次,好嗎?」
她以為深愛著書婷的他,應該已經發覺她的身份了,因此才會有後來的親愛繾綣。嚴司煒現在的疑惑,讓她有著啼笑皆非的感傷。
嚴司煒思忖之後,豁然想通。她的身份其實已經昭然若揭,如果不是有所顧慮,她又何苦死不承認?
自己的苦苦相逼,豈不是硬生生的抹煞掉這些日子相處的種種?他的反反覆覆才真的傷人哪!
「上車吧!我們回家!」
兩人都把這個彼此心知肚明的秘密擱在心裡,不再談論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