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寄秋
有人說她太過正直,正氣凜然,辦案過程一板一眼循法而行,從不做出與法律相悖的行為,因此鬼怪不敢近身心生畏意。
不過她太堅持自己的原則而不肯妥協的態度容易得罪人,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往往會樹立敵人,無形中阻礙了一些刑案的進展。
若說楊天苒是一陣愛玩的風,那麼楊天款便是農家耕作的土地,不論農民在她身上種植什麼農作物,她都一本初衷的使其開花結果,果實匯匯豐收一季。
她是個很務實的人,從不相信天下有什麼不勞而獲的事,沒有付出就沒有收穫,好高騖遠的結果只會從雲端跌下來。
「哎呀,人家都說那是個意外了嘛!我們的車子壞在一堆墳墓前,當然會想成是『那個』在作怪。」她的同學當中還有人宣稱看到鬼呢!她只看見一條白色的光飛過而已。
但也夠嚇人了,一群人嚇得抱成一團,哭叫連連大喊有鬼,誰知只是一位白衣老伯在捉蟾蜍,準備賣給中藥鋪做藥材,據說墓地的五毒類生物最陰也最有效,賣價甚高。
「還有理由瞎掰,妳的早餐呢?不怕趕不上第一堂課?」瞧她迷糊的,真叫人替她擔心。
「啊,我的早餐!」楊天苒驚呼的跑回廚房,但不到一分鐘又跑出來。「姊,妳到底要吃什麼?」
「隨……」吃什麼都可以,她一向不挑嘴。
「不許隨便,楊家客棧沒有隨便這道菜,請妳以檢察官辦案的專業精神點菜,不要糟蹋大廚的心血。」她義正詞嚴地端出其姊平時說話的口氣說道。
楊天款笑笑的看了妹妹一眼,準備到前廊拿早報。「好,請給我一份焗烤馬鈴薯蛋餅,還有一杯現泡的曼特寧咖啡。」
「姊……」喔!她在報復嗎?
「怎麼了,有問題嗎?這禮拜輪到妳做家事不是?」瞧她叫得那麼委屈,好像自己欺負她似的。
「姊,妳有存心刁難人的嫌疑哦!這麼高難度的料理對一個初學者來說是一種苛求。」她哪知道焗烤要用什麼材料,煎個蛋餅倒還可以。
炒蛋、煮蛋、煎蛋、蒸蛋、荷包蛋,這是她能力範圍內的蛋蛋大餐,而稀飯只要白米加水下去煮就行了,她當然敢誇口自己是大廚師。
「好了,別氣呼呼的瞪眼,妳做什麼我吃什麼,反正烤焦的麵包我不是沒吃過。」味道重了些,吃起來感覺像在嚼炭。
「吼!妳傷了我的自尊,我要在妳的咖啡裡下毒毒死妳。」她不該嘲笑妹妹的。
「好,記得加糖加奶精,以免我發覺味道不對拒喝。」楊天款笑著調侃。
「討厭,討厭,每次都拐不到妳,妳不能偶爾一次變臉給我看嗎?每次都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總是看不到妳驚慌失措的精采畫面。」她好用V8拍攝賺一筆外快。
「精采畫面?」是她聽錯了,還是妹妹說錯了?
「沒,沒什麼,妳去拿報紙,我回廚房做三明治。」這是她唯一拿手,而且保證不出錯的專長。
舌頭一吐往回走,怕挨訓的楊天苒脖子一縮趕快開溜,沒見到姊姊臉上微泛的興意,嘴角微勾地流露對妹妹的疼惜之色。
楊家姊妹的母親生的並不是大病,而是遭一起打拚的丈夫離棄後所產生的心病,老覺得自己老得特別快,一下子這裡酸、一下子那裡痛地懷疑自己罹患癌症,可能不久人世。
於是求醫問卦地到處尋訪,明明白血球只是比正常值高一點就要求住院,見黑貓打她面前經過便趕緊進廟問神明有無大事,整日緊張兮兮的搞得自己神經衰弱。
所以一沒事就跟進香團四處拜佛好求個心安,一年到頭鮮少有機會看到她,姊妹倆倒也習慣母親長年不在家,相互照顧感情相當深厚。
「咦?!報紙中怎麼夾了一封沒寫住址的信?」
楊天款收
這是她的信,為何沒貼郵票蓋上郵戳?而且誰會大清早的送信來?
看著淡藍色的信封,上頭還飄散出淡淡香氣,她猜想,應該是附近的「小男生」寫的,又把她當成妹妹的妹妹而寫信示愛。
諸如此類的信件她一個月最少收到十封,因為住家離學校並不遠,來往的學生看過穿便衣的她都以為她是同校的學妹,只是不知道科系而興起追求之意。
她的外表常被誤以為未滿二十歲,巴掌大的小臉看來很稚氣,加上她吃不胖的體質,不少大學生真當她是小妹妹,藉故攀交情好接近她兩姊妹。
不設防的楊天款,以研究的心態想看看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些什麼,好得知犯罪年齡層逐年下降的主因為何。
冷不防,接觸信紙一端的指頭忽然傳來痛意,鮮明的血珠由指腹沁出,迅速滴了好幾滴。
「魚鉤?!」
望著沾上她血跡、露出尖端的魚鉤,不敢大意的楊天款小心地將信紙拆開,逐字檢閱上頭以廣告字黏貼的一行字。
妳能心安嗎?妳是劊子手,妳會有報應。
斗大的紅字看來怵目驚心,像是一種無言的控訴,以及有形的威脅,警告她小心報應,隨時有人在一旁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眉頭僅僅顰了一下,楊天款的表情並未有所變化,只是工整地將信件收好放入口袋,不讓旁人察覺一絲異樣。
這是這個月收到的第七封恐嚇信,有時是在法院由法警轉交,有時是夾在車子雨刷像宣傳單,叫人容易忽視而一手揉掉。
最近的一次居然出現在她的辦公桌上,距離這一次不到三天光景,上面寫著:
妳該受到審判,地獄的大門已為妳開啟。
明顯地,有人在跟蹤她,並由工作的場所一路尾隨到家裡……
「姊,快來品嚐名家料理的豪華三明治,有蛋、火腿、雞肉、生菜沙拉,還有妳最愛的美奶滋,我就不信這個禮拜我養不胖妳。」
看著和朝陽一樣活潑的妹妹,楊天款的臉上浮現一抹憂色,她的安危可以置之度外,檢調工作本來就是吃力不討好,難免招來是非。
但是小苒呢?
「姊,妳在發什麼呆,還不過來吃,等涼了就不好吃。」趁熱吃才夠味。
「喔!就來了,我拿一下報紙。」
也許這件事該交給警方處理,楊天款暗忖。
她不能拿妹妹的生命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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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有檢察官被威脅?!」
望著上面丟來的公文,頂上無毛的連勝文開始煩惱要交給誰處理,最近讓他頭痛的事已經多到堆上了眉頭,再往上堆就要滅頂了。
這個燙手山芋要是接得不好,他這局長也甭想有清閒的一天,不用等到他提早退休,說不定會直接下台以謝全國百姓,連一千多萬的退休金也別想領到。
可若是接得順手他也討不到好處,上頭頂多一張公文以資獎勵,對他「份內之事」做得好而點頭稱許,再無實質的獎賞。
唉!為什麼麻煩這麼多,就沒一件事順心,台灣的警察多得跟螞蟻一樣,不找別人偏要找上他們分局,就因為他局裡有名聞遐邇的警界四梟嗎?
「啊!頭好痛,誰來分憂解勞……」真想請個長假。
人家羨慕他有四位屢建奇功的手下,什麼案子交到他們手中便萬無一失,不管多難辦的懸案都能一一破解,將兇手繩之以法。
可是別人只看到他外在的風光,以為他得意得不可一世,警力精良可媲美一支鎮暴軍隊,任何一個罪犯都別想逃出法律的制裁。
但是看看他一頭光禿禿的腦袋瓜子,原本它也曾生長茂密的烏絲,雖未飄逸如洗髮精廣告裡的模特兒,起碼還可以見人。
現在呢!他只能遮遮掩掩地以帽子和假髮覆蓋,以免人家瞧見他目無長官的手下所製造的傑作,以戒疤數個來回報他的厚愛。
「百服寧,保護您,感冒用斯斯,還有阿斯匹靈,你喜歡哪一種?」任君選用。
一堆感冒藥品往桌上一扔,一位清湯掛面的小女生笑著表達關心,怕他們有趣又幽默的大頭鰱上司會染上最新的一種流行病--
叫作:過、勞、死。
「藍組長,妳近來事比較少是不是?我……」有個案子要交給妳辦。
連勝文的話才說到一半,一顆生栗子即在他面前當場被捏碎。
「不好意思呀,局長大人,讓你嚇了一跳是吧!我最近在練氣功,打算試著把重達百斤的石頭擊碎。」如果她神力過人的話。
「重達百斤的……石頭……」吞了吞口水,他眼神一瑟地把話收回來,「哈、哈,練氣功好,練氣功好,強身健體還可以打壞人,全體警員都該學習妳勤奮不懈的精神。」
他的乾笑聲比哭還難聽,一張老臉皮呈九十度下垂,只差沒黏在地上大喊局長難為。
「局長,氣功用來強身健體是沒錯,可打壞人是會死人的,你要負全責嗎?」藍青凱假惺惺的一問,嚇得他頭一咚敲上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