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貝勒的呆妾

第9頁 文 / 小陶

    芸兒無神的雙眼湧出淚水,似乎已經猜到原因。她緩慢地抽出壓在底下的信。那用血寫成的寥寥數字,就如一把利刀在她的心上劃出一道道傷痕,血淋淋地見證他的無情!

    芸兒,珍重。

    康嗣字

    這晴天霹靂般的事實,讓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像個沒有生命的娃娃般地杲站床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孤單悲痛的情緒幾乎要將她的心給撕裂,她的眼眶不斷落下豆大的淚水,全身顫抖著,懷中原本緊緊抱著的東西,全都鬆手掉到地上……

    康嗣竟然趁她進城的時候,連句道別的話都沒說就離開了?

    他說會跟她一起生活,他承諾過的!可是就在自己把心全交給他後,他卻一聲不響地走了……她好害怕、好害怕,不想過沒有他的生活,她不能失去他啊!

    為什麼他要走?是她對他不夠好,抑或是他已經厭倦她了?

    也許……也許他是因為急事才匆促離開;也許他的仇家找上門來,他不得不先躲起來,一時無法現身!他不會這樣棄她而去,她不相信他會如此狠心!

    她第一次感到內心強烈的需求--她想見他,想問問他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說不定他還沒走遠!芸兒甩了甩頭,做個深呼吸,急急忙忙地衝出屋外。

    「康嗣!康嗣!你在哪裡?」一道道呼喊的聲音消散在荒地的狂風裡,她一邊跑、一邊不停的向天神爺爺祈禱。「天神爺爺,芸兒有勤奮工作,您一定會賜福給我的是不是?我求您不要帶走康嗣,不要讓他離開我好不好?」

    就在她跑得氣喘吁吁、全身無力時,天空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她渾身濕透,腳步一個沒踏穩,便重重摔倒在泥濘不堪的地上。

    芸兒忍不住嚎啕大哭,彷彿要將所有傷痛全都逼出體外,淚水混合著雨水刺痛了她的眼眶、濡濕了她的臉龐。

    她知道自己是自欺欺人,也知道康嗣已經到離這裡非常遙遠的地方去了,無論她再怎麼叫喚、尋找,他也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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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升的朝陽照亮了大地,卻無法驅走心靈深處的寒冷。

    芸兒已經整整三日沒去花田上工,片刻不離地守在茅屋裡。

    她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似的,什麼也無法思考,只知道自己不能錯過任何他可能回來的時機,她必須留在這裡!

    白天的時候,她常常被遠遠經過的陣陣馬蹄聲驚擾,蹄聲一下又一下地踩在她心坎上,她總以為是康嗣回來了,一次又一次地衝出屋外,可是每一次卻都讓她失望了……

    她也常常不小心又煮了兩人份的飯菜,還擺上兩套碗筷,但最終坐在桌前的還是只有她一個人。

    習慣了在他溫暖的懷裡入睡,如今她再怎麼努力也無法獨自成眠。許多寂靜冷清的深夜裡,她反反覆覆地想著他的各種表情,孤單地擁著薄被流淚到天明。

    這天早上,芸兒正在屋內裁剪布料,突然聽見外面人聲鼎沸,便好奇地開門探頭觀望。

    一向罕有訪客的茅屋前,竟然集合了十來個村民,其中包括德高望重的村長鄉紳、一些喜歡亂嚼舌根的姑嫂婆娘,及春花等人。

    她詫異地看著他們走近,心想村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正要開口詢問,卻聽見有人對著老村長道:「李村長,真沒想到芸兒年紀輕輕,就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我們還以為她會記取她死去娘親的教訓,哪曉得她跟她娘親根本就是同一個德行,真是太讓我們失望了!」

    眾人滿是鄙夷輕蔑的視線都集中在芸兒身上,她不安地揪緊了自己的裙襬。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芸兒膽怯地開口。

    春花搶在眾人前頭,惡狠狠地罵道:「虧妳還敢問發生了什麼事?!妳窩藏野男人在自己屋內兩個多月,以為沒有人知道你們這對狗男女在幹些什麼好事嗎?真是不知廉恥!」

    能夠一雪前恥,大肆抹黑芸兒和那個囂張傲慢的可惡男人,春花比誰都高興雀躍!不枉她一直留意他倆的生活,辛苦等到那男人離開這裡了,才帶著一夥人來教訓芸兒。

    春花輕蔑的話讓芸兒的臉色登時刷白,但下一瞬間,她鼓起勇氣低喊:「他不是野男人,他是個好人!」她不要康嗣受人誣蠛!

    「妳現在自身難保,還想維護那個男人?哼,他是會勾魂術,還是給了妳什麼好處?!」春花譏諷地說。

    芸兒有口難辯,求助地看向在場熟識的幾個大叔大嬸,但他們卻像在看戲般地對她投以冷淡的眼光。

    和之前春花誣賴她偷錢一樣,這裡沒有人會為她說話,只有康嗣願意相信她、保護她,可惜他卻不在了……

    「我愛他……我愛他啊!難道這樣也有錯?」話落,她的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她的直言不諱簡直嚇壞了迂腐守舊的村民!一直保持沉默的老村長,也終於嚴肅地開口。

    「芸兒,妳跟那男人是否做出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雖然是明知故問,但總得要她親口承認才好辦事。

    芸兒愕然凝視眾人半晌,垂下頭坦承道:「我已經是他的人了。」

    她不想否認和康嗣之間的一切,那是專屬於她的甜蜜回憶。而且……她從來沒有後悔將身子給了他,也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

    「芸兒,妳為什麼這樣糊塗!」幾個原來都不太討厭她的大嬸,聽見她親口承認後,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老村長嫌惡地睨著芸兒,喝道:「妳還沒嫁人,竟敢做出這種淫穢之事,如果繼續讓妳留在村子裡,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麼好事來?!」

    「你們要……我走?」她瞪大雙眼,失神地低喃。

    「像妳這種不守婦道的女子,我們這個小村子可容不下!誰知道妳哪天會不會又去勾搭什麼野男人,干擾本村的安寧?」春花又睨了芸兒一眼,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

    「我不會!我不會再讓其它男人碰我,我不會!」她像瘋了般地嚷叫。除了康嗣,她誰都不要!

    「勸妳趕快收拾收拾離開這裡,否則,就不要怨我們不顧情面把妳趕走!」李村長一聲令下,就決定了她的去向。

    芸兒淚流滿面地看著這群冷漠的村民,心中隱隱有股吶喊的衝動--她不要再留在這個沒有溫暖、沒有他的地方!

    她想去找康嗣!天地之間,她除了康嗣以外,就只剩下自己了。所以無論他在多遠的地方,她都想去找他。她想問他為什麼要丟下她就走、問自己能不能留在他身邊!

    「妳還杵在這裡幹什麼,還嫌不夠丟人嗎?快去收拾包袱滾蛋啊!」看著毫無反應的芸兒,春花忍不住又劈頭臭罵了她一頓。

    芸兒突然像是有所覺悟地擦去臉上的淚痕,緩緩走進屋內。

    她徹夜不眠地把茅屋細細打掃了一遍。第二天一大清早,她拎著小包袱,踏出這間住了十七年的破屋,掩上門板,告別這個令她傷心的地方,向大夥兒口中那個繁華無比的京城出發--

    第五章

    一大清早,天空還是一片魚肚白,山東濟南城裡便熱鬧了起來,不少攤販紛紛出來擺賣,飯館茶鋪亦已經開始營業。

    「芸兒,去叫後頭多準備一些清粥醬菜,再拿一壺熱茶來!」

    「好!」城東一間客棧的廚房裡,傳來一個清亮好聽的嗓音,應著前頭店小二的吩咐。

    滿面笑容卻掩蓋不住疲態的芸兒,像清晨的露珠一樣清新可愛,穿著整潔樸素的淺藍色粗糙衣服,頭髮簡單地東在腦後,穿著一條圍裙,在廚房裡頭來回穿梭。

    她嬌小標緻的模樣,和北方女子的高大豪爽截然不同,讓人一看就知道她來自南方。

    可是她這個看來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工作起來時卻異常辛勤,又很能吃苦,個性更是善良淳樸好相處,所以她才來了不足半個月,便已贏得客棧上上下下的喜歡。

    趁著客棧的飯堂客滿,所有的吃食也都送上了,芸兒忍不住打了個呵欠,揉揉有些酸澀的雙眼。

    她拿自己這幾年的積蓄做為盤纏,從蘇州一路北上,到了山東,她的盤纏也幾乎要用盡。如果再不想辦法掙些銀兩,她就身無分文、得沿街乞討過活了,所以她只好留在濟南城內,找了這份能供吃供住、收入也不太低的客棧工作。

    康嗣留給她的金子和玉珮,她一分都沒取用。

    自從她開始了北上的旅途,她便從不同人的口中得知:男人給女人財物,有可能是因為愛她,也有可能是想跟女人撇清關係,從此互不相欠,又或者根本是把對方當作妓女!

    她想知道……他是屬於哪一種!

    她不希望讓康嗣誤以為,自己是為了得到這些東西才喜歡他、尋找他;也想告訴他自己不認為他這樣走了,是負了她,他不需要給錢作為補償,因此假如她真的用了,就只是在羞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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