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貝勒的呆妾

第3頁 文 / 小陶

    「我知道每天要你的主人吃粗茶淡飯,沒有半塊肉下肚,傷口是長不出新肉來的,可是……我沒有錢跟陳大叔買肉。」她愧疚地蹲下繼續為湯藥煽風。「不過只要再過幾天,等染房那邊發下工錢,我就可以多買幾顆雞蛋,替康嗣大哥補補身子了……」

    她還未說完,揚風便像是看透她的心事一般,噴著氣甩了甩頭,好像在支持她一樣。

    這善良得過了頭的小姑娘!康嗣內心微微悸動著,盯著她的眼神也慢慢變得複雜。

    他無聲無息地退回屋內,拒絕再聽芸兒對著揚風自問自答。

    她根本不是討厭和他一起吃飯,也不是私藏好菜躲起來偷吃,相反地,她希望和他在一起,還把所能得到最好的東西讓給他吃,自己卻吃又乾又硬的大餅——是他錯怪了她!

    生在豪門大戶,他自小就學會官場上的虛情假意,更必須學會對人存著防備之心,否則吃虧的就是自己!但沒料到,她卻像張毫無污點的白紙,展露出自己最真誠的一面,沒有一點心機或戒備!

    面對這樣的芸兒,康嗣反而困惑著不知該如何面對她,因為她和自己是完全相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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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兒隱約察覺到康嗣有些改變了,他的脾氣和架子似乎都收斂不少,甚至會主動叫她一起用飯。

    芸兒雖然難免感到有點詫異,但縱使他們之間交談的次數依舊少得可憐,絕大部分都是沉默以對,但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她將這一切都歸功於他的傷日漸康復,自然不知道,康嗣曾經聽過她那些傻里傻氣的自言自語……

    第二章

    今天午飯時間已過,仍未見芸兒回茅屋,康嗣漸漸心生疑惑。

    他並不是擔心她的安危,只是肚子不斷傳來的咕嚕咕嚕聲,已經嚴重影響他打坐的專注度。

    為了早日復元,他決定親自去抓回他的恩人兼專用奴婢,先要她祭自己的五臟廟,再狠狠斥責她的失職--

    「肯定是芸兒偷的!」一個女孩憤慨地指控。

    「對,我也猜是她幹的!」另一個也說。

    「除了她,還有誰會這樣壞心腸?!」

    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與連聲的附和,讓被她們圍堵的芸兒越來越絕望,但她仍舊奮力為自己辯護。

    「我沒有偷春花的銀子,真的!我根本不知道她的荷袋就放在食盒中,更不曾走近她的食盒!妳們一定要相信我……」

    芸兒苦苦哀求著,可是樣子越是楚楚可憐,態度越是軟弱畏怯,那群指控她的女孩就更有欺負她的慾望。

    「我們為何要相信一個母親未婚產女、父親來歷不明的女人?!妳這孽種,手腳肯定乾淨不到哪兒去!」春花忿忿不平地譏諷著。

    雖然這番話狠狠地撕扯著芸兒的心,但卻都是事實,她除了當作沒聽見,什麼話也無法反駁!

    「我真的沒有!」她流下委屈的淚,拉著春花的衣袖想解釋。「我讓妳搜身好不好?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真的沒有偷拿妳的東西!」

    「放開妳的髒手,別亂碰我的新衣裳!」春花猛地甩開芸兒。「妳肯定是妒忌我門路廣,錢賺得比妳多,才偷我的荷袋是不是?虧妳長得人模人樣,心腸竟然這樣惡毒!」

    「我……沒有……我真的沒偷東西……」為什麼就是沒有人相信她?芸兒難過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別跟她說那麼多了,咱們去找村長來評理,看要怎樣處置這個村內的害群之馬,免得下次再有人受害!」突然有人吆喝提議。

    「最好叫村長派人押她去縣府衙,叫官老爺治她的罪!」另一個女孩也跟著起哄。

    「好!」眾人一陣亂哄哄的附和,接著便一起上前要抓住芸兒。

    芸兒見她們來勢洶洶,嚇得臉都白了,頻頻往後退。「不要!我求妳們,不要叫官差大人砍我的腦袋……」

    「妳們想做什麼?」

    在一片嘈雜和混亂的拉扯中,一個低沉有磁性的男性嗓音驀地響起,打斷了她們之間的爭執。

    所有女孩將視線轉到高大威猛的康嗣身上後,就再也移不開了,抓著芸兒的手勁也不自覺地放鬆--

    他立體的五官和軒昂非凡的氣宇,還有他那與生俱來的尊貴氣勢,都是她們從來沒見過的。

    康嗣一把拉出差點被撕成好幾份的芸兒,他那霸道地放在她肩上的大手,明確地宣示任何人沒有他的准許,都不能傷害這個受到他保護的女孩!

    他的出現引起了女孩間的騷動,不少人羞紅著粉臉,只敢偷偷地覷著他瞧;芸兒則訖異地瞠大通紅的淚眼,抬頭驚愕地看著男人。

    「康嗣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妳為什麼沒有準時回去做飯?」他緩緩地瞇起冷眸,敏銳地察覺那群女孩瞪視芸兒的眼神竟充滿鄙夷。

    「我……」雖然他開口就說出這番有如惡霸的話,但不知道為什麼,她仍為他的出手解圍而欣喜得幾乎落淚……

    芸兒還沒說完,春花仗著自己是「苦王」,便扯開嗓門大聲質問康嗣。「你是誰?!我們從來沒見過你!」她的視線落在他搭上芸兒肩頭的手。「難道是芸兒偷偷窩藏的野男人?」

    芸兒一聽,整張臉迅速竄紅起來,把頭搖得跟博浪鼓一樣。「不是!他不是什麼野男人……」

    「我是在問芸兒,不是問妳。」康嗣打斷她無謂的解釋,冷冷地睨了春花一眼,語氣中帶著一股威嚴。「我是誰用不著妳管,我倒想聽聽究竟發生什麼事,需要妳們以多欺少,害得芸兒不能回家?」

    「她偷了春花的荷袋!」其中一人熱心地宣佈芸兒的「罪狀」。

    康嗣聞言,臉色一黯,沉默了一會兒。

    「我沒有!康嗣大哥,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偷東西!」看他拉下臉,淚眼汪汪的芸兒急得拉住他的衣袖,求他相信自己。

    康嗣緊蹙眉宇,薄唇也抿成一直線,英氣逼人的俊顏更顯得剛毅。不知道為了什麼,看著她的淚珠,他就恨不得教訓那些惹哭她的人!

    「大清律例規定,凡要定人偷竊之罪,必須捉賊拿贓才行,即使妳們鬧到府衙去,道理也一樣。假如妳們單憑幾句推測,縣官不但不會定她的罪,說不定還會告妳們藐視公堂,刑杖侍候!」

    女孩們個個嚇得臉色發青,不禁為之語塞,再也不敢胡亂出主意,怕自己第一個遭殃!

    他的一番話,勝過自己千萬句解釋,芸兒看見振振有辭,威武得有如縣官大人般的康嗣,頓時覺得他像大海中的浮木,讓她感到安全,對他更是充滿了崇拜和感激。

    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她!和她一起長大的同伴都誣賴她,而這個和她相處才半個多月的男子,竟會相信她、袒護她?一想到這裡,芸兒幾乎要忍不住奪眶的眼淚。

    「那我的荷袋怎麼辦?它不見了總是事實吧!」春花這小小的村姑當然抵擋不住康嗣犀利的評判,儘管如此,不服輸的她卻仍不鬆口。

    康嗣的眸中掠過一絲譏刺的冷光,冷然剛毅的臉上滿是不以為然。「這是妳家的事,和咱們無關,奉勸妳最好別犯到我頭上來!」

    他那狂妄的態度令人不寒而慄,再沒有人去質問這個突然蹦出來的男人是什麼來歷,和芸兒又有什麼關係。女孩們唯一明白的是,現在他是芸兒的靠山,她們可不能再隨便欺負她!

    康嗣懶得再和這群刁頑的女人說話,轉身就要離開。走了幾步,發現芸兒竟然沒跟上來,他皺眉喝道:「還不走?」

    這女孩真是蠢到無藥可救!他難得大發慈悲幫她解圍,她還呆呆地站在那裡做什麼?非要等她們將她剝皮拆骨才肯走嗎?

    「是!」芸兒終於回過神,慌忙跟上他的步伐。個頭嬌小的她走在高壯的康嗣身邊,有如躲在大鷹羽翼下的小雞一樣,兩人間形成強烈的對比。

    一路上,康嗣逕自走在前頭,不曾轉身看芸兒,也不理會她是否跟得上。他已經幫了她一個大忙,沒理由繼續好言安撫她。

    看著康嗣挺拔的背影,芸兒第一次深刻地感覺到男人的卓然偉岸,不自覺看得癡了。

    「康嗣大哥……」她輕聲喚著,明媚的雙瞳似有千言萬語。「你真的相信我沒偷錢嗎?」

    「妳這麼笨,根本不是當小偷的材料。」她太柔弱膽小,一丁點謊話都說不好,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

    芸兒怔怔地盯著他漠然的表情,一顆心突然怦咚怦咚地亂跳--

    怎麼辦?面對說話總是冷颼颼、毫不留情的他,她聽了不但不害怕,反而有點高興,心裡頭像灌了蜜一樣!

    自從娘親過世後,她就害怕孤獨,害怕那種彷徨無依的感覺,可是她不得不去面對。剛才的康嗣大哥好威風、好厲害,三兩下就救了她,那時候她就想,如果能夠一輩子跟他在一起,那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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