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宋雨桐
李晴珊討好的一笑,突然湊上前去,「親愛的左愛大大,有沒有獨家新聞讓給小女子一則?我可以請妳吃大餐,外加一客特大號冰淇淋。」
「如果有,我自己不會上報嗎?」
「所以我說『讓』啊!妳才到報社三個月,獨家新聞比人家來報社三年的記者還要多,讓我一則會怎麼樣?看在同是東方人的面子上,妳有消息來源就大發慈悲告訴我,不然我會被那個孟大給開除的,妳也不想我一整個月都跑不到一條可以上報的新聞吧?」
「哪有這麼誇張?」秦左愛笑著搖頭,低眸繼續忙自己的新聞稿。
這陣子她真的忙壞了,光是警方那頭的線索就讓她疲於奔命,那些謊報黑貨上岸的消息,讓她每天晚上跟著警方守在碼頭,足足有三天沒睡覺。
「怎麼沒有?孟大已經下了最後通牒,要我無論如何要在後天之前交出一篇可以用的東西。什麼嘛!我以前寫的東西都不能用嗎?是他老大有眼無珠把我的稿子都給刪了,全都用那些沒營養的新聞耶!去!看他的鼻子都仰到天上去了,我再拿不出一點名堂來,真要給他看扁了。」
李晴珊捶胸頓足,桌上的一堆稿子也遭池魚之殃,全給她揮到地上躺平。「我說左愛啊……」
「什麼?」秦左愛累得頭部快點到地上去了,眨了眨眼,還是繼續趕稿。
「妳在寫什麼?」李晴珊把她的手寫稿給奪過來,一看之下,目瞪口呆,「這個……幸福酒吧……那個……老天……妳……」
「我什麼?」秦左愛搶回稿子,在最末兩行加注幾個字,終於大功告成。
「喂,妳真要交這篇稿?」李晴珊拉住她欲站起的身子。
「稿子有問題嗎?」秦左愛聲音帶笑。李晴珊的表情真的很有趣。
「不是稿子有問題,是新聞有問題,那個幸福酒吧的老闆妳知道是誰嗎?」
「夏綠艷小姐啊,她的新聞前陣子才鬧得很凶,稿子還是我寫的,妳問我這個問題不是很奇怪嗎?」
是啊,稿子是她秦大小姐寫的,寫的是鉅細靡遺,不知搶了多少國際大報的風采,她怎能忘?只是……
「上回是喜事,這回妳寫這個……唉,妳知道夏小姐背後是誰罩著的嗎?」
秦左愛挑眉,不語。
李晴珊鬼鬼祟祟地壓低聲音,邊說還邊看四周有無閒雜人等經過,「我告訴妳,是傳聞中美國黑社會最大的幫派風幫幫主罩的哩,那個男人聽說很狠的,澳門天幫上回才在他的地盤,也就是妳寫的幸福酒吧附近動了一個女人,他就把天幫整個滅了,一個活口都沒留,妳知道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嗎?」
「風笑海。」
「嗄?」李晴珊傻眼了,「妳知道啊?」
「嗯。」她知道的可還不只這些。
「知道妳還寫?男人最愛面子,妳寫這個新聞要是被他看見了,我看妳的項上人頭不保,為了獨家也不必丟掉寶貴的生命吧?人家是黑道耶!到時候妳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秦左愛笑了,不在乎的聳聳肩,「我想黑道大哥的心眼不會這麼小吧?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新聞就要我的命?」
何況,她非常清楚,澳門天幫只是被併入風幫,而不是真的被滅門,更不像外傳所說的沒有留一個活口。
「左愛,我是為了妳好──」
揮揮手,秦左愛拿起稿子走向主編辦公室,「謝了,妳的好心我一定會銘記於心,有好處少不了妳的。」
「好處?那也得妳有命活下來,我才拿得到啊……」李晴珊嘀咕的望著秦左愛修長的身影走進了主編辦公室,知道這一回秦左愛的新聞稿定又會把別的記者的新聞給擠下版面,引來各界記者的眼紅妒忌了。
不過,值得嗎?
風幫在美國的勢力,連政壇都要忌憚幾分,秦左愛這個小女人不知哪來的愚膽,盡挑上這些麻煩事,偏又遇上這個孟大主編,老是先斬後奏的上新聞,連上頭都拿他沒辦法。
呃……哪天紐約新報突然垮台,肯定和孟大及秦左愛有關,這兩個人遲早會成為紐約新報的千古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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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四天了,吃不到秦左愛做的早餐,也吃不到她做的晚餐,甚至連她的人都沒瞧見,打她的手機也是永遠關機,不然就是通話中,搞啥?
放下撥了一整夜加上一整個凌晨的電話,已是幸福酒吧要關店的時候了,風笑海將腳蹺上桌面,背躺靠在椅背上,才剛要閉目養神,阿四卻殺雞似的嚷叫著進門。
「很吵,阿四。」他俊眉微皺,一顆心卻波瀾不興。見慣大風大浪,還有什麼天大的事值得他驚慌失措?
「老大,不好了!不好了!」
他累得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我哪兒不好了?說清楚。」
「你看,老大,這個早報新聞啊!寫什麼……什麼……」
一聽到「新聞」兩個字,沒等阿四結結巴巴的說完,風笑海己敏銳的睜眼,長手一伸便把報紙拿來──
社會新聞頭條一
〈記者秦左愛獨家報導〉
幸福酒吧偉大傳說幻滅,黑幫老大罩不住,差點成槍下亡魂……
方圓五百公尺住家人人自危,紛紛打算遷移現址……
往日的幸福傳說一旦破滅,紐約蘇活區將成為新的黑道戰場……
社會新聞頭條二
〈記者秦左愛獨家報導〉
近日道上傳聞日本最大黑幫少主渡邊牧野即將秘密抵台,與澳門天幫餘眾共同密商從風幫手中奪回澳門天幫基地,並策畫收編風幫事宜,以擴大日本黑道勢力在海外的支線,如果傳說屬實,風幫的生存將岌岌可危,幸福酒吧的傳說也終將消弭……
消息傳出,美國警方正動員所有力量,密切觀察中……
好一個秦左愛……
風笑海唇邊勾起一抹笑意,輕輕地擱下報紙,彎起指節在桌面上輕叩,微瞇著眼沉思。
「老大……要不要叫弟兄們去警告一下這個記者?」
犀利的眸瞬間一揚,掃過阿四驚懼的臉。
「老大……小的說錯話了嗎?」為什麼老大的眼神看起來像是要殺了他?
老大全身上下散發出冷冷的氣息,幾乎要冰凍了空氣,讓他覺得鼻子痛痛的、癢癢的,全身上下都開始不對勁。
「誰都不可以動她,這是命令。」
「是。」
「馬上傳令下去,違者死。」
「知道了。」阿四接令,轉身去打電話,電話接通後才說了兩句,瘦弱的身體開始不住地打起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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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報社的桌子上一趴下起的秦左愛,一直到早上五點二十五分,才因為全身僵硬酸痛而醒來,隨便收了東西打算離開,回家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好好補眠。
執料,人算不如天算,人才走到報社大門不遠處的巷口,就被幾個壯漢給堵住。
「你們想幹什麼?」想睡覺想得不得了的小女子要對抗三名壯漢?呃,怎麼想都覺得累,索性把手裡的皮包往他們其中一個人一扔。「要錢?皮包裡頭的錢可以全給你們,只要把鑰匙留給我就成。」
「我們不要錢。」接到皮包的壯漢把它直接丟在地上,再用他的大腳丫子使勁一踩,白色的迪奧皮包瞬間沾上了他腳上的泥濘,看起來慘不忍睹。
秦左愛微皺起眉,有些心疼的看著大哥送給她的包包,再將目光移到那名大漢身上,「不要錢,那你們堵我的路幹什麼?」
「我們要教訓妳一頓,看妳以後還敢不敢亂寫東西。」
「是啊,乾脆把她的手指給剁一根下來好了,看她以後怎麼拿筆、打計算機!」
「這個主意不錯,我剛剛怎麼沒想到?」
「嘖,你的腦袋瓜子通常只裝漿糊,當然想不到。」
「喂,妳叫秦左愛對吧?」
「是。」秦左愛稱稍往後退了一步,「你們是風笑海的手下?」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名壯漢開口了,「老大的名諱是妳這種人可以隨便亂叫的嗎?!」
「是風笑海叫你們來的?」她腦子有一剎那的失神,胸口有點隱隱作痛。
信嗎?
不,她不信這是出自風笑海的命令。
可是,她的心真有那麼堅定?堅定的相信他絕不會傷她一分一毫?
「廢話!難不成妳以為老大會怕妳不成?一個小小的記者,要妳死就像捏一隻螞蟻一樣容易,我們老大大人有大量不跟妳計較,不過教訓是少不了的,看妳是要自己剁一根指頭下來,還是要讓我們幾個替妳效勞?」
「都不想。」
「這可由不得妳!」說著,三個人便要上前。
「等等,我是風笑海的女人,你們也敢動?」為免枉死,借用一下這個頭銜應該沒關係吧?何況,她說的也有半分真實性,不算謊言。
三個人的腳步真的停住了,接下來卻是三個人的狂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