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樓采凝
「念什麼?快說!」喬寅皺起眉。
「呃,好像是在問,妳昨晚時間長嗎?」隨從說著臉都紅了。
「時間長?」喬寅聽得一頭霧水。
「是。」隨從點點頭又道:「另一個女人回答說,可長了,但也疼死我了。」
「還有呢?」喬寅臉色已發青。
「還有……格格教我那招好用極了,我和我當家的做的時間雖然長,可一點兒也不疼。」
「格格教的!」青色的臉孔已然轉黑。
「是啊!通報的人是這麼說的。」隨從想了想,「後來進別院找格格的女人愈來愈多,本來只是些已婚婦人,後來連未出閣的閨女也全都來求教,更可怕的是……」
「還有更可怕的?」天,喬寅已經快要壓抑不了滿腔怒潮,更不知「冷靜」兩字該怎麼寫。
「對,聽說許多姑娘家一早跑進別院對著格格笑說她們昨晚賺了多少銀子--」砰,瓷碗摔地的聲響嚇到了隨從,他趕緊跪了下來,嘴裡直嚷著,「督史饒命,小的只是轉述聽來的……」
一抬頭,喬寅已經不在了,「爺兒去哪兒了?」
喬寅騎著快馬,日夜趕路回到別院,才剛在門外下馬,就看見一名婦人大剌剌地走進大門,就連門房也不敢攔她。
他快步跟上,才發覺那婦人也是來找格格的。
「格格……」她一入廂房便大聲嚷道:「我要告訴您一個好消息。」
「原來是翠姨。」瑞珠抿唇一笑,「什麼好消息?」
「咱們上回所繡的那匹布料子又有人買了。」翠姨開心地說:「而且價錢還不低呢!」
「真的?」瑞珠笑著站起。
「當然是真的,雖然那匹布繡得不怎麼精緻,可接洽的老闆說那些洋人只要是刺繡都行,哪看得懂好與壞,所以就收下了。」
「嗯,話雖不錯,但咱們還是得做好些才行,妳底下的幾位姨學得怎麼樣了?」瑞珠想得較遠。
「這您放心,她們聽了買賣的價錢,各個都興致高昂,學得可認真了。」翠姨得意一笑。
「妳們到底在做什麼?」
喬寅沉冷的嗓音傳來,瑞珠旋身一瞧……一見是多日不見的喬寅時,她臉色跟著陡變!
糟,他怎麼悶聲不響地回來了?
第五章
瑞珠深吸口氣,強壓下心底的驚慌,展開笑靨,「寅,你回來了。」
「說,妳背著我做了些什麼?」喬寅瞇起眼望著屋裡兩個鬼祟的女人。怎麼他剛剛聽見的又是另一樁事?
瑞珠垂下小臉,「我們沒做什麼?」
「還說沒做什麼,這人是誰?」他指著站在一旁發抖的翠姨。
瑞珠笑著說:「她是翠姨,你別嚇著人家。」她轉向翠姨,「妳先回去,下一匹布繡好了,可得拿給我看。」
「是的格格。」翠姨並不認得喬寅,也不知他是督史,只覺得這男人好凶,立刻一溜煙跑了。
瑞珠上前握住喬寅的手,「怎麼突然回來,也沒派人先捎個信來?」
「先捎信,好給妳掩飾罪行的機會?」他臉上難掩怒氣。
「我……我掩飾什麼?」瑞珠還不想這麼早讓他知道這件事,唉……他幹嘛這麼早回來呀?
「妳還不承認?」
他用力將她拉上大腿,「妳說,把那麼多女人弄進府邸幹嘛?搞私娼寮嗎?」
「你說什麼?私娼寮!」瑞珠從他大腿上跳了下來。
「難道不是,可我聽見的就是如此。」他猿臂一伸,又將她拉回腿上。
「你聽見的?說來聽聽,你到底聽到什麼?」她小嘴兒一噘,是誰這麼無聊,把她的善意曲解為搞私娼?
「好,我先問妳,最近別院裡是不是有很多女人?」他先壓下脾氣,好聲好氣地對她說。
「嗯……是呀!」她沒得隱瞞了。
「做什麼?妳教她們怎麼討好男人?」說時他的大手已鑽進她上衣。
她聽得面紅耳赤,直掙動道:「你胡說八道,我才沒。」
「但我聽見的就是這樣,妳教她們如何做才不疼,還教未婚的姑娘以賣身賺銀兩!」他不想罵她,可是愈說愈火大,目光也愈來愈闐沉!
「我……我……」瑞珠一時百口莫辯。
「沒話說了吧?」
「誰說的。」她深吸一口氣,紅著臉說:「我才不是那種女人,我教的是刺繡,什麼做……做……胡說!」
「刺繡?!」他一愕。
「對呀!那些婦人和姑娘們白天都得做家事,所以我才在夜裡教她們刺繡,還可以請她們的丈夫幫忙穿針引線,一開始她們都刺到手指頭,疼得哇哇叫,但後來也都學會了。」瑞珠氣呼呼地說。
「這……」喬寅這才恍然大悟,「可為何還賺錢呢?」
「哎呀!刺繡不就是為了賺錢嗎?」說起這個,瑞珠就開心,「等她們的技巧更純熟後,就可以賣更多的繡布、繡畫維持家計,到時候你就可以開山引水了。」
聽了她這番話,喬寅的心一震,恍神間像是看見另一個女子安慰著他--
別難過,就算你沒有了她,依然有我……蝶兒永遠在你身邊……
蝶兒!他目光一湛,驚愕自己怎會突然想起這個陌生的名字?!再抬眼看見瑞珠那對善解人意的眸,他忍不住牢牢摟住她,「有妳真好……沒想到妳一個小小女子竟有這麼大的力量,要改變這些村婦並不容易。」
「其實不會,她們很聰明,只要給她們時間,若能改善環境,再苦她們都願意嘗試。」瑞珠被緊鎖在他胸前,都快不能呼吸了。
聞著他的味道,她的思緒也漸漸飄遠……那好像是她以前常作的一個夢……夢中有他--
「向恩……」她恍神地喃喃念道。
「妳在叫誰?」喬寅眸一瞠。
「我!」瑞珠猛一回神,也忘了自己剛剛在想什麼。「我不知道我怎麼了,好像有種很特別的感覺竄進心坎,小時候我就常常夢見一個人,但近年那個夢漸漸離開我,可剛剛不知為何又突然想起。」
伸手撫上她的嬌容,他眼神微瞇,「妳可能近來太累了,每晚教她們刺繡一定很傷眼。」
「不累,見大伙有了希望,我也開心呀!」她的小嘴彎起甜美的弧度。
「嗯,要不要歇會兒?」她柔柔軟軟的聲調直沁入他心脾,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也愈來愈濃了。
「大白天的,歇什麼。」緊握住他粗糙的大手,「見你回來真好。」
「是嗎?可我剛剛瞧見的卻是妳想逃的表情。」他肆笑地問著。
「啊!」她害羞地摀住小臉,難為情地說:「那是因為人家……人家……」
「作賊心虛嗎?」眉輕佻,喬寅瞇起眸笑睇著她。
他的話讓她的嫣容抹上一層霞紅,「我才不是呢!只是……只是還沒作出很好的成果,怕你笑話我不自量力。」
「不,妳做得很好。」握住她的小手,喬寅已耐不住分別一個月的思念,將她抱起放在床榻上。
「啊!你要做什麼?」她驚呼。
「妳說呢?」他笑得魅惑。
「嗯……」她貼近在他懷中,任他的大手在她身上掀起熱浪。
就此輕柔燕語、粗啞低喘便在房裡揚起,濃情蜜意盡留彼此心底的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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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強你看,我釣到的魚耶!」珞妍在池邊等了大半天終於等到一尾小魚上鉤,她興奮極了。
「我看看。」士強跑了過來,可一看原來是尾不及巴掌大的小魚,立刻笑話她,「這尾魚,一口都不夠我吃。」
「什麼嘛!人家為了你釣魚,整個人都曬黑了,你還嫌!」穿著布衣的珞妍,雖盡褪格格的矜貴外表,但是脾氣還是一樣驕。
「這種天氣哪算熱,妳呀!就是在北京城享受慣了。」士強以火石子取好火,又覆上乾柴。
「那你去北京呀!看看你受不受得住那兒的寒冷。」她噘起小嘴說。
「對了,說起這個,妳和格格為何千里迢迢跑來江南?」他一邊烘烤小魚,一邊問。
珞妍別開臉說:「北京城都逛遍了,所以我們格格想來江南看看嘛!」像想起什麼似的,她小小聲地問:「士強,如果……如果以後我必須離開江南,你會去找我嗎?」
「妳是說回北京嗎?」士強烤魚的手一頓。
「嗯。」
「這……我會請督史幫我說情,請妳府邸的王爺成全我們的親事。」他握住她的小手,很認真地說。
「你要娶我?」珞妍垂首,有絲無奈,「可是--」
「怎麼?妳不願意?」士強急切地說:「或許妳不知道,當爺告訴我妳是位姑娘,要我帶妳離開時,我的心情很矛盾。」
「怎麼說?」
「一方面我很高興能與妳有許多獨處的機會,可又怕……怕是自己一廂情願。」他拿著樹枝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枯葉。
「不,我也喜歡你,只是--」珞妍鎖了聲。
「只是什麼?」
她內心百轉千回,正在猶豫該不該告訴他實情時,天空突然落下豆大的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