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沙沙
「當然像!妳是膽大妄為型的,總有一天會搞到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上了床大概也一樣勇。而淵平嘛……」故意拖著尾音。
「淵平怎麼樣?」恣然忍不住催促,沒去計較她對自己的評語。
「哈哈!就知道妳已經在乎得不知所措了!」
「妳成語用得很爛。」恣然設法扳回一成,「淵平到底怎麼樣?」
「淵平啊,等妳等了十年不止,壓抑過度,當然如長江大氾濫……」
「得了吧!長江真可憐,被妳這樣濫用。」嘴裡不屑,恣然的臉倒有些微熱。
「告訴妳,床上很相配,是機率百萬分之一的奇跡,不了床絕對也是了不得的佳偶,這是我累積十年的寶貴經驗,免費送給妳。」
青艷說得擠眉弄眼,但恣然知道青艷是認真的,因為青艷等她找到好伴,已經等得望穿秋水,跟她老媽差不多,無論如何青艷也會給她真心的建議,讓她也能享有青艷所謂的「快樂得亂七八糟的那種快樂」。
奇跡啊……
恣然想著又勾起半朵笑。
「這是不是表示,妳和那個男人,也是床上絕配?」
青艷紅亮的十指一掌打在恣然肩頭,笑得臉也紅亮。
「死人!」
看來青艷和那個男人真是絕配了。
「你們現在還洗不洗情人澡?」
青艷紅著臉點頭。「他都沒有再提,但有一天我晚上洗澡出來,發現他突然跑來,已經按鈴好久了,我一時高興,完全忘了自己臉上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讓他進來以後還聊了天、看完一個節目,直到上廁所照到鏡子才赫然發現。」
「他能讓妳忘記那麼久?不簡單。」
「那時候我想再上妝,又覺得那樣太蠢……硬著頭皮出去,結果他不曉得問了我一個什麼問題,我講著講著又忘記自己的臉了。」
恣然在心中大大佩服蕭千為,也謝謝他為青艷所做的一切。
「我……」青艷歎了口氣,「這種事又發生了好幾次,我真不知道為什麼,在他前面就變得那麼健忘……」
恣然暗暗希望蕭千為再接再厲,多多使青艷幸福得什麼都不在意。
「他是用色誘的嗎?」恣然故意取笑。
結果青艷臉更紅了。
就知道姓蕭的不只是用聊天和電視來分青艷的心嘛!
哈哈哈……
還笑別人,結果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對做愛上癮,是不是情人的錯?
若是這樣,恣然覺得自己也有錯,因為淵平絕對也是百分之百地、毫不害臊地迷上她的身體了。
這樣就扯平了吧?她不必擔起害人家睡眠不足的責任。
問題是,每天把淵平給拉回家來,愛過以後還趴在人家身上看書,看累了就熊熊在原位給他睡著,讓他回不了家。
結果是,做事有條理又準備充分的他,找幾天早上沒課時先行回家打包,把足夠用好幾天的衣物都裝箱,還買了菜晚上好幫她下廚。
不出幾個禮拜,他留在她家的東西已愈積愈多--總不好天天把電動刮鬍刀什麼的帶過來帶過去吧?
這樣跟同居有啥兩樣?恣然某天早上吃著淵平煎的法式吐司,自問這個可笑的問題。
可笑,是因為既不想套上愛情的名目,那又管他這種生活方式算不算同居?
奇了,自己在斤斤計較,人家淵平可什麼都沒說。
她可不可以假設,他既然這麼配合,那麼一定也是想這麼做,心甘情願的?
都是小李和皮耶,把她說得像是剝奪了淵平什麼似的,害她無故內疚起來。
她可以一意孤行嗎?理直氣壯地堅持她的活法,淵平想同行就歡迎進入她的生活,若不想也請自便,她從沒要求過什麼。
這樣想可以嗎?
她是覺得這很合理,但為什麼有時享受著淵平的給予,譬如像現在這樣大嚼他趕在上班前幫她做的早餐,她會有那麼一丁點心虛?
這種心虛,又到底是真正心疼於淵平單方面的付出,還是太享受這種寵愛,一心只怕將來會被他給收回去?
總歸一句,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唉,煩喔!當初沒亂愛就沒事了……
恣然笑起來,笑了一半撫著心口,氣息差點哽住。
如果不是淵平,沒有了煩惱,卻也沒有了一千萬種只伴隨他而來的快樂,代價太大了。
這樣一笑,這樣一想,不知怎地就豁然開朗--管它的愛不愛哩,她很快就可以見到淵平了!
精神大振,她打開計算機開始認真工作,進度有如神助。
十一點時準時向菜花報到,直接殺到餐廳裡準備偷吃--她在午餐前得有些開胃菜,很正常啦。
前腳才踏進餐廳,她就差點跌倒。
整個餐廳鬧烘烘的,學生們在排椅子、準備午餐--這很正常。問題是,天花板下垂著數十個花串,還有七彩的各色氣球……
這還不足以讓人倒抽口氣,角落裡不知何時搬來的鋼琴,有個學生正斷斷續續練習著結婚進行曲……
這就太、太、太明顯是在準備什麼了!
她眼光亂七八糟地在廳內轉,立即鎖定全身白色燕尾服的小李和皮耶,兩人正對張大嘴巴的她指著,嘻笑不已。
她走過去,控訴兩人:
「你們兩個!你們要結婚怎麼也沒通知一聲?!如果我今天睡遲了沒來午餐怎麼辦?!」
「妳?睡過頭錯過一餐?不可能的事。」小李嘻皮笑臉地在她臉上啾了一吻。
她打他一拳,正中肩頭,力道毫不留情,小李哀叫一聲。
「但我連禮物都沒準備!」她再罵。
「我們誰都沒通知啊!連伴奏的學生都是剛才臨時抓上台的哩!」皮耶一臉得意的神色,「我們就是不想寄什麼紅色炸彈,強迫別人破費,更不想讓自己破費。這樣免費借用學校場地,還有不請自來的觀禮人,又全都是我們最親愛的同事和學生,簡直太完美了!」
「但……」恣然想問他倆的家人,最後決定還是不要在這種歡樂時刻過問私事。「等等!淵平是不是也參與了這個陰謀?」
「他是第一個知道,不過也是今早踏進學校以後的事,妳要殺他是沒理由啦。」皮耶說得俏皮。
恣然還是瞪著大眼,小李微笑了。
「妳這麼重視我們的婚禮,我們很感動。但妳不是對這種事不大在意嗎?」
恣然不禁也要微笑,「說的也是,我幹嘛像是錯過兒子婚禮的老媽子一樣發神經啊。」
她一手同時攬住兩人,踮起腳尖各在兩人臉頰給了一吻。
「恭喜!」她由衷地說,「你們比誰都更適合結婚!」
皮耶的眼睫有些潤濕,「從妳口中聽到這話,比誰說的都更讓我高興。」
恣然也覺得眼睛奇異地熱,拍拍他的肩,「好吧,那我幫得上什麼忙?」
「妳太遲啦,工作都發派好了,」小李擠擠眼,「妳等一下負責幫忙吃就行了,沒有人能做得比妳更好!」
恣然再打一拳,三人嘻鬧成一團,直到淵平拿著相機過來。
淵平看著恣然,眼睛移不開。她眼中的光采如此動人、溫潤如水--她也如他一樣,被這個婚禮所感動嗎?
在充滿花朵與音樂、笑聲與祝福的婚禮上看著她:心裡的悸動是那樣的強烈……
她可能對這種場合不苟同,但她對小李和皮耶的友情顯而易見,難得的燦爛笑容奪去他的呼息。
他應該羨慕小李和皮耶,應該心中感覺隱隱的酸楚,應該作夢也夢見恣然對他示愛……但他心中太滿,此時此刻的感動太深,他無法感受到一絲一毫的缺憾。
「來,新人和伴娘都笑一個。」淵平舉起數位相機。「這要放上學校網站的喔!」
三人臉上仍大大咧著笑,小李還偷親皮耶。
「喂!誓言還沒說,怎麼就跳到親吻那一步了?」淵平邊按快門邊取笑。
「我們這婚禮哪裡照什麼規矩來了?床都上了還……」
小李的嘴又被皮耶的大手堵住,「這裡是學校,而且性教育的課都是由淵平來上的,輪不到你,拜託你注意一下好不好?」
「為什麼都是由淵平來上?」恣然很感興趣,大剌剌地盯著淵平看。
淵平臉上的肌肉沒動半分,正經八百的樣子。
「妳看看,就是因為這樣!」皮耶指著淵平的臉,「小李來上會口不擇言亂說一通、滿臉興奮嚇到孩子;我來上的話……呃,我太容易臉紅,一定會被學生笑;只有淵平,不管是說笑話、說髒話、說鬼故事,還是上這種內容聳動的課,都可以一張撲克臉,說得別人都笑死或嚇死了,他老兄還是那種別人好像少見多怪的表情。這是多高的天賦啊,他天生就該當老師的!」
淵平微笑了,這又是他另一個招牌表情。恣然點頭,「沒錯,他真的很適合當老師。」
淵平是有些赧然,但自己的臉的確是屬於溫吞型的,他又有什麼辦法?
「老實說,妳也差不多,你們兩個好像。」皮耶又說。
淵平看向恣然,她半笑不笑地提起一道眉,「我是常常一臉無聊、無所謂的樣子,我朋友都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