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葉心
仕鵬低垂著頭瞅望懷中的她，彷彿著了魔一般，他緩緩垂下雙手環住慕敏，緊緊地將她圈在臂彎之中——她是這個胸膛的第一位嬌客。
聽得到古大哥的心跳聲……慕敏細細地聆聽，淚水漸收、笑意浮現。
而後，她緩緩閉上眼，讓他溫熱的體溫、沉穩的呼吸一一沖刷掉她先前的恐懼……
「時辰還早，你再躺一會兒。」仕鵬輕輕推開她，直視她的眼。
「你要去哪兒？！」慕敏緊攫住他的衣角。要走了嗎？他要離開了嗎？
「我就在這房裡。快睡！」她瞳眸下的陰影教他又疼又憐。
慕敏放心地閉上眼沉沉睡去，望著她的睡顏仕鵬百味雜陳。他嚇壞了，被自己乍時間湧現的情感嚇壞了。目光落在自己攤開的雙手，掌心中仍有方才擁抱慕敏時的柔軟觸感……不對，事情的發展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只是她的保護者，暫時保護她的安全，只是這樣而已……
望了慕敏一眼，仕鵬抗拒地閃身離開房間。
×××
輕輕將黑色斗篷披在肩上，慕敏離開床邊來到梳妝台前坐下。
執起了面前的梳子梳理，她的嘴角因記憶而揚起。早上……不是在作夢吧？不，不是的，她似乎猶能聽見古大哥沉穩而規律的心跳聲……
怎麼辦？等會兒見到他，該說些什麼呢？
砰地一聲房門被人由外踢開，一個形影竄身入內
「沙姑娘？！」慕敏看見沙文琪眼神中的肅殺之氣忍不住心頭一凜，她腦中的警鈴霎時大作。「你想做什麼？」慕敏一步一步地往後退，避開沙文琪的逼近。
「做什麼？」沙文琪亦步亦趨地跟著，望著慕敏，她笑得陰狠無比。「賤人，憑你也想誘惑古大哥？留著你只會禍害古大哥，我要殺了你，替他解危！」高舉著手中的劍，沙文琪期待手刃慕敏的時刻。
「你別過來！我……」糟了，無路可退了！慕敏在驚慌之下執起一旁的花瓶扔向沙文琪的門面。
「膽敢反抗？！本姑娘讓你死的更難看！」她手中的長劍一挑，瞬間劃破慕敏的手臂，進射的鮮血引來沙文琪得意的笑。突然，一抹的黑吸引了她的目光……
「你居然披上古大哥的斗篷？！那是他最珍貴的東西！你竟然……」巨大的嫉妒狂亂了沙文琪的理智，她揮刀砍下最致命的一劍……
再見，古大哥！慕敏緊閉雙眼，等待刀下人頭落的那一刻。
鏗地一聲，一把彎刀飛旋而來擋開沙文琪揮下的那一劍，一眨眼的工夫，長劍與彎刀同時刺穿一旁的床柱。
「是誰？敢壞了本姑娘的好事！」沙文琪倏地轉身面對門口。「古大哥！你……」
仕鵬神色焦急地望嚮慕敏，見她平安無事轉而凌厲地盯視著沙文琪，「你敢動她？！」他跨過門檻，一步步欺近沙文琪，眼神逐漸變得冷硬：「既然你不想活命，我就成全你！」仕鵬提氣運至掌心，他高舉著手正待揮下……
「古大哥，不要！」慕敏急奔到他胸前阻擋。
電光火石間，門外突然竄進兩條人影橫隔在仕鵬與沙文琪之中……
仕鵬察覺有人介入，他手臂一圈將胸前的慕敏捲向身後。
「古大俠手下留情！」沙毅恭敬而畏懼地低垂著頭雙手作揖。
「仕鵬，請你看在我倆兒的交情上放我妹妹一馬……」沙世保神情懇切地看著仕鵬，旋而轉向他身後的慕敏，眼神充滿祈求。
慕敏懂得沙世保眼神中的含意，她輕輕跨出一步擋在仕鵬面前：
「古大哥，我們現在就走好嗎？我想離開這兒。」
沙文琪看見仕鵬眼中的溫柔與妥協，她惱火地一把推開慕敏：「你算什麼？這裡輪不到你說話！」
「文琪！」啪地一聲沙世保用力用出一巴掌，當下在沙文琪頰上留下火紅掌印。
「你……你打我？！」他竟然在古大哥面前打她？！捺不住羞憤地情緒，沙文琪轉身跑開。
仕鵬一言不發地拾起地上的黑色斗篷披在慕敏肩上，將彎刀收進劍鞘中，他攙著慕敏準備離去。
「沙毅，送客。」沙世保疲憊地下令。
「不必勞煩。」仕鵬回頭看他，「承蒙招待，古某領受在心。」
慕敏沉默地隨著仕鵬走向大門，看見沙文琪正等在門邊……
「古大哥，別走！我……」沙文琪怯怯地上前，懇求地看著他。
「古大哥……」慕敏憂心地抬眼望向仕鵬。他會怎麼做呢？
仕鵬始終沒有看沙文琪一眼，他冷冷地開口：「後會有期。」隨後，便與慕敏踏出沙家堰的大門昂然離去。
第五章
離開了沙家堰，他們兩人共乘一騎前往北方，沿途上仕鵬始終緊抿著嘴唇沒有開口，慕敏漸漸察覺到他異常的靜默。
「古大哥？」她揚起眉睫看他。
仕鵬降下跟眸望了她一眼，繼續策馬前進。「如果累了就靠在我身上歇一會兒，你的傷勢還沒好，別逞強。」
「你怎麼了？今天特別沉默……」慕敏腦海中突然浮現不久前，他們踏離沙家堰大門時，沙文琪臉上又不捨、又哀怨地神情……「你是不是不想離開沙家堰？」
「沒這回事。」此時一陣風吹過來，揚起滿地塵沙；仕鵬一把抓起披在肩上的斗篷遮覆在慕敏面前，為她擋去迎面而來的塵土。他將她拉靠在身上，「別說話，休息一會兒，接下來的路不好走。」
「嗯。」慕敏順從地點點頭，靜靜地感受枕靠在仕鵬壯闊的胸膛上，從他身上源源傳來的溫暖。「我總覺得沙家兄妹這一次將我強帶到他們那兒，主要的目標並不在我身上。」她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當然看得出來沙文琪眼中滿滿是對古大哥的愛慕……
此外，慕敏自己也驚覺到她對他也有著與沙文琪相同的感受——她或許真的愛上古大哥了……慕敏抬望眼凝視仕鵬，旋而低下頭來。
這種感受越來越真切……她幾乎不知道該如何隱藏……古大哥會不會覺得困擾？自己成天到晚為他帶來數算不清的麻煩與爭鬥，他怎麼可能會至辦他恨她都來不及了……
「……我和沙家堡一向有不錯的交情。」仕鵬將韁繩勒緊，讓馬匹停留在一個小湖邊。他身形矯健地翻身下馬，伸手一帶，慕敏也隨著落下馬背，站在他身邊。
「他們兄妹倆兒是江湖上，除了凌家堡之外。唯一知道我在尋找駱昌下落的人。」仕鵬緩緩踱向湖畔，雙手支放在身後，目光迷離地凝望著湖色。
慕敏尾隨在他身側，「凌家堡？駱昌？」她的瞳眸中眨著疑惑，不解地瞅著他。
「凌家堡對我恩重如山，」仕鵬看了慕敏一眼。旋而視而不見的面對波光粼粼地湖面。「在我古家慘遭滅門之禍後，他們給予我安身之所，讓我免於被駱昌趕盡殺絕的下場。」
慕敏聞言震驚地冷抽一口氣，古大哥剛剛說了什麼？「滅門之禍……趕盡殺絕？！」這、這究竟是什麼樣的世界？難道說……古代的「江湖」就是這麼殘酷的殘殺奪取？！
「凌家堡的堡主夫婦與我爹娘生前感情非常要好，在我還是個孩童的時候，他們夫妻倆兒總會不辭千里地來我家『古蒼山莊』作客……」
仕鵬的嘴角微揚，閃爍地眼神中有著過往美好的回憶。
慕敏靜靜地聆聽仕鵬的一言一語，即使在他深陷痛苦記憶中而沉默不語時，她依舊默默地站在他身旁。
仕鵬冷著聲調、不帶一絲情感地敘述七年前所有事情的經過：他是如何在一夜之間慘遭家變，家產被奪、至親被殺，從此孑然一身……
天地之大。當初號稱江湖第一大莊的「古蒼山莊」如今只有他，古仕鵬一人在世上獨活，獨自背負著殺父之仇、山莊上下兩百多條人命。
仕鵬外表顯露地冷漠更教慕敏感到難過。她側轉過身偷偷拭淚，壓下唇邊囈出地哽咽。「所以你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駱昌？」
「當然！」時至今日，他腦海中依舊能清晰地浮現當晚的慘狀……
偌大的莊園被熾熱灼人的烈焰所吞噬，火舌在轉眼間席捲整個古蒼山莊，觸目所及儘是一片火海；霎時間哭嚎聲、尖叫聲充斥四面八方，駱昌瘋狂地執刀殺戮，白刀進、紅刀出，老弱婦孺、甚至連孩童都不放過。所有人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連他父母也無法倖免！
殘酷的回憶幕幕重現，仕鵬剛毅地收緊下顎，語氣中透露著嚴厲。「父母慘死的仇恨、兩百多條無辜的人命，這筆帳不讓駱昌血債血償，我就算死也不能瞑目！」
聽仕鵬輕而易舉地脫口而出「死」這個字，慕敏心底登時著慌。
「為了報仇，你就算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嗎？！」……不！她無法想像這個可能性、更不願意去臆想這個可能性！
仕鵬沒有回答她。但從他跟裡的堅決與緊抿的嘴角，慕敏知道了答案。的確……背負在他肩上的仇恨太深沉，向駱昌討回公道的責任古大哥責無旁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