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葉心
拜這傳聞所賜，她如今已成為江湖上的傳奇，有病、沒病的全爭相想見她一面……意料之外的。居然還有人想將她強行擄走——像剛剛那些人就是。這幾天來，她已經為古大哥帶來不下五、六十次的打鬥，機率之頻繁連她都大感吃不消……更何況是無端被捲入爭鬥、時時涉險的他？
仕鵬原本滿腔的煩躁與不耐煩在觸及慕敏的眼淚的霎時間消融殆盡。他輕輕掩下歎息，試著對她所帶來的眾多麻煩表現出不在意的態度。
「起來吧，上路了，這裡不宜久留。」原以為慕敏會及時的遵從，但她沒有。仕鵬劍眉微蹙，低下頭看她，卻看見她的裙擺沾染了一泊血漬。「你受傷了？！」他好不驚訝，飛快的蹲身在慕敏面前。
他看進她眼裡，瞥見她瞳眸深處強忍的痛楚。「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看這傷勢……她遲早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不小心被剛剛那個人的刀尖劃到的，我還以為沒什麼大不了，所以才沒有……」
仕鵬著慌的望著慕敏。糟了，他身邊沒有帶藥！她腿上這道一尺長的刀傷……對了！「你還在等什麼？快為自己療傷啊！」他怎麼忘了呢？她本身就有治癒的能力呀！
慕敏終於痛得再也無暇克制淚水，滾滾而下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行，我只能醫治別人，卻沒有辦法替自己療傷。」
仕鵬震驚的啞口無言。「……你說什麼？！」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古大哥……我好痛！」慕敏凝著求助的眼神瞅視他，一顆顆的淚珠從她蒼白的臉頰上滴落到他手裡。
「你、你這……」仕鵬焦急的一把抱起她，使出輕功飛快地往城裡奔去。這個找麻煩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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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聲噠噠地響著，緩慢而規律。慕敏與仕鵬共乘一騎，第一次騎馬的她要不是因為背後有仕鵬可以撐靠著，她早就撲通撲通地滾下馬了。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的心腸好壞！」慕敏突然間冒出這句話，語氣沉鬱滯悶。
仕鵬不以為然地揚起眉瞅她，果然看見她臉上的不悅。「何以見得？」他如果真的心腸不好，才不會將她這超級大麻煩帶在身邊找罪受！居然嫌他心腸不好？！
慕敏嘟噥著嘴，理直氣壯地看著他，一臉責備：「你剛剛在藥鋪裡為什麼不讓我替那個婦人療傷？！」
說穿了，她就是還在記恨不久前的那件事。仕鵬帶著她飛奔到城裡的藥鋪裡，惡形惡狀、口氣衝動的朝藥師父吼叫，威脅他一定要將她的刀傷醫好；既可憐又無辜的藥師父顫抖著雙手完成了療傷的動作，正當他們要出門時碰巧進來了一位婦人，也是要看病的。還用懷疑嗎？她當然自告奮勇的要幫她啦！
結果！慕敏惡狠狠地瞪了仕鵬一眼，都是他！硬是拖著她離開藥鋪，不准她替那位婦人看病。他真是太沒有同情心了、太不可取了！
面對慕敏投射過來譴責的眼光，仕鵬壓根兒無動於衷。真懶得跟她辯！這女人究竟搞不搞得清楚狀況？她自己也受傷了，到底記不記得啊？居然還想幫別人看病？！連她自己的一點兒小傷都冶不好了！
慕敏緊接著又嘮叨了一堆，仕鵬聽得煩了，索性開口堵了她一句話：「你看那藥鋪師父不順眼？」
「我哪有？」這人的腦袋是怎麼長的？她罵的人是他，不是那個藥鋪師父耶！
「你不是想替那個婦人療傷乍想跟藥鋪師父搶飯碗？」仕鵬斜睨慕敏一眼，「你看不出來嗎？那婦人的裝扮華麗、一身貴氣，多的是銀兩看病，你又何必跟人家搶生意？」更何況，她自己還受了傷，哪還有多餘的體力替別人療傷醫病？
慕敏低下頭沉思，古大哥說得也沒錯……「那好吧。這次算你有理。」她終於住了口，沉醉在四處的山光水色中，一片靜謐裡只有馬蹄聲噠噠地響著。突然間……「啊，停馬、停馬呀！」慕敏輕喊出聲，見馬匹仍繼續向前行進，她甚至動手輕敲了馬頭一記，換來它昂首不悅地嘶叫。
「怎麼了？」仕鵬揚眉看她。
「剛剛那位老婆婆衣衫檻樓。」慕敏一臉得意。
「那又如何？」不懂她為什麼那麼高興。別人的貧窮是她的快樂？
慕敏氣惱地拍了仕鵬一下，「再裝就不像了，你一定也看到了，她的腿受了傷！」
仕鵬再也藏不住歎息，他重重地吐了口氣：「所以你想為她療傷？」
「嗯！人家老了，又沒錢、又生病……」她得意洋洋的扳著指頭細數。這回他沒話說了吧？
仕鵬妥協的勒住韁繩。就聽她的吧，他可不想在往後的路上繼續聽她叨念個沒完！他輕鬆地躍身下馬，朝慕敏伸出了手：「下來。」
在仕鵬的協助下，慕敏雙手環繞著他的頸項緩緩地從馬背上下來。他溫熱地氣息似有若無地吹拂在她粉嫩細緻的臉龐上，引來慕敏一陣羞澀，頰上紅雲立現。
雙腳一踏及地面，慕敏立刻嬌羞地收回手：「我過去了。」她一跛一跛地向不遠處的老婦人踅去。好痛啊，腿上的刀傷在走路的牽動下彷彿要被撕裂一般！剛包紮好的傷口該不會又流血了吧……
突然，慕敏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沉重的歎息，似無奈、似妥協；下一秒，她發覺自己整個人被騰空抱起。「古大哥？！」
「當心傷口裂開了。」仕鵬抱著她走上前去。
慕敏飛快的揚起美眸看他，隨即又低下頭來。她螓首微側，枕靠在仕鵬懷裡。這個胸瞠……既溫暖又壯闊，有著神奇的力量，每每教她感到無比的心安
他來到老婦人跟前，舉止輕柔、小心翼翼放下慕敏。「乖乖在這裡等我。」
「你要去哪兒？」慕敏揚首看他。
「我到四周看看。天快黑了，得找個地方今晚好休息。」
仕鵬已經放棄了找間客棧舒舒服服睡覺的念頭。拜她所賜，連三更半夜也有人偷襲著想強行帶走她……投宿客棧是給自己找麻煩，因為在一陣打鬥後的房間通常已經七零八落的無法住人；再加上那收人全被他打跑了，傷的傷、逃的逃，店家的損失自然全由他負責……
花體力又花銀兩，得不償失！
「答應我你會老老實實的在這裡等我回來。」沒得到她的承諾，他無法放心地離開。
慕敏淺笑盈盈，「我答應。除了等你回來之外，我還能去哪兒呢？」古大哥每次有事要離開她身邊，總會不厭其煩地問她這一句話……害她覺得心裡甜蜜蜜的……
仕鵬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施展輕功飛快地離去。
「夫人，你家相公很疼借你啊！」老婦人笑咪咪地看著慕敏。
這句話教她登時羞紅了雙頰，「不是的……古大哥不是我相公，我們不是那種關係……」慕敏此時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她突然驚覺其中的可能性……
糟了！她該不會是愛上古大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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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半個時辰的光景，仕鵬回到原地。空無一人的空地教他大感詫異。怪了，慕敏呢？她不是答應要乖乖地在這兒等他回來的嗎？
會跑到哪兒去了，尤其是拖著受了傷的腳，她能走到哪裡？
「這位相公！我總算找到你了！」先前那位老婦人神色慌張地從林子裡跑出來，氣喘吁吁。
不安的預感迅速在仕鵬心底蔓延，「發生什麼事了？為你療傷的那位姑娘呢？」
「她坐在這裡等你回來的時候，突然來了七、、八個蒙著面、拿著刀的人，硬是把她帶走了！」老婦人受這一驚，魂魄未定。
仕鵬的臉色登時冷硬，渾身充滿肅殺之氣。「你知道是哪些人把她帶走的嗎？」
「不清楚，不過他們在臨走前留下了這個。」老婦人從懷裡掏出一個類似令牌的東西。
仕鵬接過一看「沙家堰？！」怎麼可能？「你確定？」他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沙家堰的當家兄妹一向與他交好，怎麼會……
「我當然確定！這是他們親手交給我的，叫我一定要拿給你……大俠，你快去救那位姑娘吧！剛剛他們把她帶走的時候，我看見她腿上的傷口又流血了！」老婦人焦急的快哭了。
流血？！……該死！
仕鵬鐵青著臉縱身一躍，下一秒鐘他的身影已經落在十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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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半刻的停留，仕鵬一口氣直奔數百里外的沙家堰。
他高大昂藏的身軀佇立在莊園的門口，晚風吹拂起他的衣角，一抹亮眼的白在黑夜中飄搖。「開門！」仕鵬冷著聲調低喝。
閉掩的大門立刻開啟，沙家堰的總管沙毅神色恭敬地出現在仕鵬面前。「古大俠，老夫在這兒恭候多時了。」
仕鵬瞇著雙眼，冷然觀視他的熱誠。「她在哪裡？」
「古大俠不到莊裡坐坐？我們當家正在大廳裡等著您。」沙毅對仕鵬的詢問充耳不聞，他側身一旁，做出迎接仕鵬入內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