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伍玟
「還少一片……」溫青雲攤開雙手,掌上全是他那寶貝古董茶杯支離破碎的遺體。
第三章
臥房內,一室春光旖旎。窗外間關鳥語,再怎麼婉轉,也比不上戀人間的情話纏綿動人;室外隨風款擺的紅花綠草,任憑舞姿再曼妙,終究入不了有情人那雙只追尋真愛的眼眸。
「靜……小靜……」低沉的男聲顯得有些醉,聲聲的呼喚最後全迷失在嬌妻的頸項與胸脯之間,溫定逸只得一次次擴大搜尋範圍,深入找尋走失的嗓音。
在這意亂情迷的當兒,連他也忘了,有時候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交談,不需要言語也能進行。
小靜的手攀上丈夫寬厚的肩頭,攀升的體溫逐漸燒灼剩餘的理智,她只能用嬌喘和不小心溜出口的輕吟響應他的呼喚,用不斷在他身上游移的小手告訴他,她在這裡,在他身下。
在他解開小靜胸衣的小鉤子,溫熱的唇覆上她的雪峰時,她也扯開他的襯衫,指尖輕輕滑過他結實的腹肌,滿意地感受他身上竄過的戰慄。
溫定逸悶哼一聲,半撐起身子,看著身下妻子狡黠的微笑。「剛剛是誰說早上不適合劇烈運動的?」
「所以……」她的手指在他小腹緩緩畫圓,解開牛仔褲頭的銅扣。「我要你慢慢來啊,老公……」
「妳知道我是個急驚風,小靜……」身下躺著一個衣衫半褪的美女,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沒法子慢下來的。
重重喘著氣,他的每一口呼息全含著濃濃的情慾,他的唇覆著她的唇,平坦的裸胸抵著她隆起的雪丘,他的堅挺抵著她的濕熱,這一刻,他和她都閉上雙眼,期待下一秒那將來的歡愉與美妙--「砰!」
「老哥!你今天怎麼睡那麼晚?孫弈已經在外面等了--」
溫定嫻維持著踹門而入的姿勢,一雙妙目睜得老大,眨也不眨地看著床上糾纏成一團的男女。噢喔!大事不妙!她完蛋了!
「溫、定、嫻!」俊臉脹得通紅的溫定逸咬著牙悶喊出聲,七手八腳的拉好衣服。「妳還杵在那裡做什麼!」
「哇--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出去!」她閃過老哥丟過來的枕頭。「我……我什麼都沒看到!真的!」站在房門外,她隔著門板向老哥解釋。「呃,不,我的意思是雖然我有看到你們在做什麼,但是我什麼……呃,重點部位都沒看到!」咦?這樣解釋好像愈描愈黑?
「閉,嘴!」溫定逸終於受不了的大喊出聲,視線向下一調,他接著伸手戳戳躲在被窩裡悶笑的小靜。「還有妳,收斂一點。」
「嗯--哈哈哈哈哈--」棉被堆裡爆出一陣大笑聲,好半晌,笑聲才漸漸止歇。「快出去吧,別讓客人等太久。」她也該出門了。
溫定逸無奈地看著眼前再度被蒙住、再次劇烈震動的棉被。
唉……溫家的女人,都很不給男人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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啜一口還冒著熱氣的茶,孫弈漫不經心地看著杯裡漂浮的茶葉梗。燦亮的日光映在他英挺的側影上,無表情的臉龐佈滿深深淺淺的暗影,唯一會透露心緒的雙眼藏在他半合的眼皮下。但,即便他張開雙眼,你也只能看到兩泓波瀾不興的潭水,淡淡地望著你。
沉靜優雅,是他給人的第一印象。
多年來的棋道訓練,養成他不輕易顯露情緒的內斂性格,而久居重視禮儀的日本,使得他的一言一行總是規矩沉穩,成熟穩重和年輕人的蓬勃朝氣,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他身上達成完美的平衡。比起同齡的青年用生命散發出太陽般的熱情,孫弈給人的感覺像是初秋時分,萬物收成時迎面吹來的金風,微涼而舒適,富饒但不張揚。
和他熟識的人,則會覺得他是一泓沉默的、靜靜躺在原野上、凝視著蔚藍天空的湖水,總是那麼的平靜,那麼安詳,那麼神秘。
或許偶爾會有一陣微風吹皺湖面,但總在轉瞬之間,湖水又回復成原本的平滑表面,照在池面的天空,則是他的外衣,波平如鏡的湖面看來就像第二片蒼穹,白雲、日月星辰全在上頭隨著微浪起伏晃蕩,但,這些終究不屬於湖水,終究不是湖水的本質,孫弈將自己的心緒隱藏得太好,讓人看不清眼前究竟是一潭深水,或是一片被忘了返回宇宙的天空。
這樣的男人教人心醉,但真愛上了,卻讓人疲累。
放下手中的茶杯,孫弈若有所思地轉頭看著溫定嫻坐在庭院中的背影。
上個禮拜才從名古屋回來,今天一早,他抽空將帶回來的特產送到溫家,溫定嫻說要去叫醒還在睡覺的溫定逸,沒想到這小妮子回來後,一張粉臉脹得和蘋果一樣紅,直奔庭院吹涼風……恐怕溫定逸不是睡得正精采,就是正好睡到「緊要關頭」,才會造成這種「驚人效果」。
從溫定嫻單純的反應來看,她應該沒有太多談戀愛的經驗。是沒人追她,還是沒人追到她呢?
她和他印象中的小麻雀差很多。他一直以為長大後的小麻雀,會和小時候一樣,總是一臉燦爛單純的甜笑。可長大後的她,卻是一身俐落氣息,直來直往的果斷和瀟灑,「可愛」或「天真」這種形容詞,絕不可能被套在她身上,和他印象中那個麻煩、愛哭愛笑的小女孩相差十萬八千里。
差很多的……還有她婀娜多姿的身材,修長的雙腿,纖細的柳腰,和曲線柔美的雙峰。不像許多減肥減過頭的女孩子,枯瘦得彷彿風一吹便倒,溫定嫻擁有極其優美的肌肉線條,看來堅強、健康許多,或許,這就是她俐落自信的來源。
落坐在孫弈對面的溫定逸乾咳一聲,提醒他房裡還有其它人。「嗯哼。」這小子,居然一直盯著他妹妹瞧?
「早安。」孫弈微微頷首,假裝沒看到溫定逸臉上那副似笑非笑的曖昧表情。
相較於西裝筆挺的孫弈,溫定逸的套頭毛衣和洗白的牛仔褲顯得率性。「早。」他應了一聲,又神秘兮兮地壓低音量。「如果你想要的話,可以把外面那只麻煩精打包帶走,我絕對舉雙手贊成。」他朝溫定嫻的背影努下巴。
「你誤會了,我剛剛只是在發呆而已。」孫弈意態閒適地交握雙手。「再說,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你才誤會了,我只是想幫定嫻找個離學校近一點的地方住而已。」防衛心這麼強烈?他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
孫弈皺眉。「什麼意思?」她不住家裡嗎?
「定嫻討厭每天通勤上下學,她說天天擠電車很累,而且太浪費時間。」溫定逸無奈地聳肩。「但現在才要找房子已經太晚了,而且爸爸也大力反對定嫻再次離塚獨居。」再說,都開學快兩個月了,哪裡還找得到好房子?
「這樣啊……」孫弈搓著下巴,接過溫定逸丟來的招數。「嗯……我的住處的確離她學校比較近……」圍棋之道,攻心為上,他完全瞭解溫定逸的眼神在暗示些什麼,所以他決定主動出擊。「但很不巧,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定嫻住進來可能有點不方便。」
「這樣啊……」他學他搓著下巴。「請問,哪裡不方便了?」
嘴角微掀,孫弈語氣含蓄而詭異。「睡覺睡到一半被人打擾的那種不方便。」
「嗯,」溫定逸頗有同感的點頭。「說的也是。」同是男人,他相當能瞭解他的痛苦,更何況今天早上他還親身經歷過。看來要定嫻搬去孫弈家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鏘啷!」突然,從庭院傳來不祥的陶瓷碎裂聲。
「怎麼了?」孫弈問道。
溫定逸沒應話,只是緊蹙一雙劍眉,望向庭院中的妹妹。
溫定嫻慘白著一張臉,方才因急轉身而微揚的裙襬還在她膝頭起伏。
「定嫻,怎麼回事?」他站在木質長廊上詢問。「妳還好吧?」怎麼臉白成這樣?而且看起來一臉驚慌……驚慌!溫定逸忽地睜大雙眼。她該不會是……
「我很好,」聽到他的詢問,溫定嫻臉上的表情越發慌亂,藏在背後的雙手縮得更緊。「沒事!」
溫定逸瞇起眼睛。「妳手上拿什麼?」
「沒有。」她心虛地瞪大雙眼,企圖以堅定的眼神掩蓋一切。
「少來。」溫定逸踮高了腳尖想越過她的肩膀,看看她在背後藏了什麼東西。
「真的沒有。」溫定嫻盡量將身子靠緊牆壁,全身冷汗涔涔。
完了完了,如果讓哥哥發現她打破了他的寶貝盆栽,她的小命不保矣!
「別怕,妹子,」溫定逸笑得很和藹可親。「我這個人最好說話了,過來啊!」他很和善地朝她招手。
「呃……定逸哥哥……」溫定嫻緊張得連呼吸都不太順暢。別人怎麼樣她不知道,但當她哥哥臉上出現這種過度和善的笑容時,只代表一個意思--皮、繃、緊、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