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單飛雪
八爪魚鬆開雅頓的手,笑問小兵:「他就是要幫我們拍照的模特兒?」她不大滿意咧。
八爪魚身邊,長得白淨瘦小,衣著時髦的男人問小兵:「妳覺得他適合我們這次的主題?」他是造型師戴奧新,他翹起尾指,食指戳了戳湯雅頓的胸膛,然後歇斯底里嘖嘖叫:「No、No、No∼∼」接著像碰上了多棘手的事似的,掩面埋進一旁愛人賈維斯的懷裡。「斯∼∼我要暈倒了。」
「我才快要暈倒咧!」小兵不爽地瞇起眼罵戴奧新:「你一天不三八會死是不是?」
負責攝影的賈維斯搖頭歎道:「他不行,肌肉太大,長得像熊,缺乏內涵,我們又不是要拍健身教練,我們是要——」
「譚姊、戴哥、賈大叔∼∼」葛飄飄推開小兵,從她身後鑽出來。「嗨∼∼」
看見這只出名的毒蟲,眾人紛紛後退一步。譚美黛手腳俐落,第一時間將飄飄挾持掰一旁。指著牆角說:「飄飄看見沒?那裡有很多吃的,去那裡玩喔∼∼」譚美黨示意旁邊的工作人員將飄飄帶過去。
譚美黛問小兵:「她怎麼又來了?妳不是幫她介紹工作了,怎麼又吹了?」
小兵苦笑,轉頭問戴奧新:「我找了兩個模特兒,這個不喜歡嗎?」
不喜歡!戴奧新跟賈維斯大力搖頭。
「是不是衣服的關係?要不要我換件衣服?」湯雅頓信心受挫。
小兵將湯雅頓輕推到一旁,讓他們看見嚴守禦。「那他呢?他怎樣?」
「哇∼∼」戴奧新、賈維斯眼睛一亮,手牽手,滿意極了,用力點頭。
譚美黛朝嚴守禦伸出友誼的手,急欲染指。「您好,我是ま∼∼雜誌的主編,譚、美、黛,你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Meg,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美黛,也有人叫我的小名黛兒∼∼」
「也可以叫她的綽號,八爪魚。」小兵此言一出,招來譚美黛白眼。
湯雅頓推開嚴守禦,怕鋒頭被搶,熱情地問大家:「要從哪裡開始呢?要怎麼跟大家配合啊?我先換衣服嗎?」
譚美黛玉手一伸,將湯雅頓挾到旁,指著前方三點鐘方向,甜滋滋地跟他講:「湯先生,湯哥,看到沒?那邊是我們準備的餐區,你看葛飄飄吃得多高興啊,有香檳、美酒、蛋糕和西式餐點,麻煩到那裡等一下好嗎?我們要拍照時會通知你。」她將湯雅頓往那推,召來工作人員帶走他。湯雅頓很不甘願地被帶向餐區。
支走湯雅頓,譚美黛轉身,朝嚴守禦露出迷惘的眼神。「您是……」迷惘的眼神是她的獵男秘技。
小兵沒好氣地說:「他是台大化工系副教授。」八爪魚又開始放電了。
譚美黛笑著說:「怪不得感覺很有氣質。」
嚴守禦惜字如金,靜靜打量他們。
戴奧新說:「我看看他不戴眼鏡的樣子。」
小兵摘下嚴守禦的眼鏡,嚴守禦視界一片朦朧,他有嚴重近視和散光。
「請把眼鏡還我。」嚴守禦不高興了。
小兵又幫嚴守禦戴上,但譚美黛出聲制止。「我覺得他不戴比較好看。」
於是戴奧新又搶走小兵手中的眼鏡。「先別戴,我們先試拍幾張。」他朝那邊的助理嚷:「髮型化妝師過來,準備拍了!」一行人將嚴守禦帶走,跟那邊等著的女模特兒會合。
小兵把借來的衣服交給戴奧新的助手.「你點一下,這裡還有一袋配件……」交接好工作,小兵終於可以喘口氣了,正想去餐區吃東西,譚美黛攔住她。
「真厲害,竟然找得到這麼帥的教授當模特兒。他叫什麼名字?為了將來合作方便,等一下把他的私人電話抄下來給我。」
「我要跟馬軻達說,每次妳都騷擾模特兒。」
「別這樣∼∼」譚美黛哈哈笑。「他是教授,又不是模特兒。」
小兵睇看著她。「我知道妳想幹麼,妳最好安分一點,上次『好時光』的模特兒為了妳鬧自焚。」
「唉呦∼∼不要老說過去的事好不好?那不關我的事,我不能阻止人家喜歡我。」美黛撩撩發腳。
「不關妳的事?不關妳的事?!」小兵叫:「妳約人家去普吉島玩三天,害他跟未婚妻分手,然後又把他甩了,害他不想活,我告訴妳,妳這個道德淪喪的壞女人,妳會遭到報應∼∼」
「拜託∼∼」瞧她這麼嚴肅,譚美黛笑得下巴疼了。「妳不要大驚小怪好不好?我帶他去普吉島,教他關於男模在這圈子發展要注意的事情,是他自己愛上我的。」
「那妳有沒有跟他上床?」
「這個時代上床已經不能代表什麼。」
「有沒有?」
「上床有時跟Say哈囉沒有兩樣。」
「有沒有?」
「有,平均三小時搞一次,怎樣?妳要不要算算三天搞了幾次?我想妳不會這麼無聊吧?妳真的這麼無聊?我不敢相信,葛小兵?!」
葛小兵真的伸出食指認真算。「三小時一次,一天二十四小時,三天七十二小時,平均……二十六次?」
「是二十四次。」有個聲音更正。
喝!小兵、譚美黛同時被身後聲音嚇到,齊轉身,看見換了鐵灰色西裝的嚴守禦。
譚美黛堆起笑容問:「怎麼啦?有什麼問題?」
嚴守禦對小兵說:「等一下請妳跟剛剛那位瘦小的先生說,請他不要一直用食指戳我的胸膛。感覺很差。」這是戴奧新的招牌動作。
「喔、喔,好的。」小兵點頭。
嚴守禦回去拍照,走前不忘又更正小兵——「不是二十六,是二十四。」
「糗了!」譚美黛撾小兵的頭。「這下高興了?妳害我被人家誤會是淫蕩的女人。」
「我等一下去幫妳解釋,告訴他,妳是時尚圈最後一位處女,冰清玉潔,不可褻玩——」
「葛小兵,妳不要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妳其實非常羨慕我的人生,妳超想跟我一樣,對不對?對不對?承認吧∼∼」
「誰想跟妳一樣?臭美!」
「我這樣總好過某人白白和人家交往三年,人家還不承認她是女朋友,可悲喔!」
小兵驀地煞白臉色,找不到話反擊。
譚美黛笑咪咪,拍拍小兵的臉。「葛小兵,妳什麼時候才會清醒?常博森不是值得托付的男人。」
「別提他。」小兵氣餒。
「死心眼。」美黛冷笑。
小兵歎息,常博森是她的罩門。苦戀多年好幾次想分手,每次分手又分不乾淨,繼續戀愛又愛得不甘心,總歸一句——跟常博森是孽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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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嚴守禦改造完畢,開始進行拍照。戴奧新跟賈維斯是一對同志戀人,兩個大男人合作無間,工作人員退到攝影器材後。
小兵本以為嚴守禦不是專業模特兒,會害怕面對鏡頭,但沒想到他不怯場,還一直跟人高馬大的賈維斯起爭執。小兵見了,蹲在地上一直笑。
「你現在坐在椅子上,想像你在冬天的夜晚,給我一個寂寞的表情,但在寂寞中還要帶有一點點自得其樂……」賈維斯指導著嚴守禦。
嚴守禦問:「是要寂寞,還是要自得其樂?」
賈維斯感性地解釋:「就是淒涼中帶有一絲絲喜悅。」
「是淒涼還是喜悅?」嚴守禦一臉認真,問個仔細。
賈維斯不耐煩了。「我說了,就是淒涼中帶有喜悅,就是又淒涼又有點高興的意思。」很盧ㄟ。
嚴守禦臉色一凜。「兩種情緒,怎麼混為一談?請你講清楚。」
賈維斯面色鐵青。「我意思是淒涼得很有美感!」
嚴守禦點頭,慢條斯理說:「那你演一次給我看。」
葛小兵已經笑得眼淚都飆出來了。
賈維斯氣結。「好——」他遙望遠方,凝起眉,瞇著眼,大號不順的樣子,但嘴角又帶笑意。「就是這樣。」
演完,一陣沉默,接著,眾人哄堂大笑,小兵笑得都快趴在地上了。
拍照結束,小兵問嚴守禦:「你怎麼不會怯場?」
「看不見怎麼怯場?」
「近視這麼深啊?」小兵湊身在他面前。「看得到我嗎?」
「很模糊……」但感覺得到小兵呼出的熱氣,拂過臉龐。
「近視這麼深,要是沒戴眼鏡怎麼辦?」
「所以沒有眼鏡,我絕不出門。」
「喔。」
「我的眼鏡呢?」
「你的眼鏡在……」小兵摸摸口袋,沒有。她想起來——「在造型師那裡!」
戴奧新剛好經過,小兵喊住他。「眼鏡咧?」
「什麼眼鏡?」戴奧新一臉莫名。
「他的眼鏡。」小兵指著嚴守禦。
「幹麼問我?問他啊。」戴奧新一臉迷糊。
「你不是把他的眼鏡拿走了嗎?」
「是妳摘下他的眼鏡吧?」
「但後來我要戴回去,卻被你搶走了。」
「有嗎?我幹麼搶他的眼鏡?」
兩人爭論不休,戴奧新語氣肯定。原本滿篤定的小兵越聽越迷糊,口氣也漸漸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