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綠痕
在她手中能握有陛下的把柄?這怎可能?
「什麼東西?」
「一塊石片。」無邪盯審著他的臉龐許久,一字字地道出,並等著看他接下來該會有的反應。
霎時,孔雀的表情果然在她的眼下丕變,他將寒眸一瞇,轉瞬間即擒握住她的掌腕,毫不客氣地將她自地上一把扯至他的胸前。
「看樣子,你也知道那玩意。」在他的五指握疼了她時,她蹙著眉心看他過於激動的反應。
「交出來。」孔雀刻意不控制力道,在她腕間留下了深深的五指印。
「不要。」她邊說邊輕輕拉開他的手,往前靠了一步抬起螓首大方地面對他,「你是個好男人,你不會為了那玩意而不擇手段吧?」
「我可不殺妳。」他的聲音冷漠得令她忍不住抖顫了一下。
「憑我的身份,你恐怕也很難動我一根寒毛。」她皺眉地推開他,低首瞧了瞧自己的腕間,而後歎息地以衣袖蓋住腕間的淤青,「這回就算了,以後可不要再犯了喔。」
「把東西給我。」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的孔雀.在她想離開時再次攔阻在她的面前。
「你要雛玩意做什麼?」
「交給陛下。」雖說他在死前尚未將地藏的石片手到擒來,但那可不代表,他會放過她手中的這塊。
無邪挑了挑秀眉,在他還是無意讓開,仍是執意要拿到那塊石片時,她無言地看著一臉忠貞不二的他,而後,嫣然一笑。
「那就得看你怎麼討好我了。」
討好她?
第三章
什麼無邪?這女人太有害了!
比起以往,此刻的境遇有如天壤之別的孔雀,蹲在石碑之前,滿心憤惱地揚著手上還沾著黏土的小鏟,朝那個毫不介意使喚他做這等事的女人大吼。
「妳居然把我留在這替妳修墳?」
原本站在一旁看他揮汗看得很開心的無邪,經他一吼後,笑意當場被嚇怔在臉上,並在他不滿的目光下可憐兮兮地垂下眼睫,兩手輕扯著自己的衣袖。
「你覺得很委屈?」
孔雀愣張著眼,原以為她會趾高氣昂地又抬著身份壓著他,沒想到她卻是這般反應,這讓已蹲在墓碑前修補半個時辰的他,心火冷不防地被她那張不知所措的臉龐全都澆熄。
驀然間,兩道寒光自一左一右地朝他狠狠殺來,他瞥了瞥,就見那兩個把她寵得跟寶似的黑白無常,一人的臉比往常來得更黑,一人的臉色則是白得更無血色,唯一相同的是,他兩人同樣想將他生吞活剝的目光。
聰穎的孔雀突有所悟。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雖說,這屋簷矮歸矮,但該低頭時還是得低頭,先且別說她身上有個陛下一直很想得到的東西,在他很可能會被關在這一輩子、且隨時都可能又被餓上個好幾日的前提下,若是得罪了她,沒好處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哼,不過就是討女人歡心罷了,何難之有?
「不,很榮幸。」他順天應人地改口,大材小用的糟蹋感,再次被他自喉間不情不願地嚥下。
「真的?」她急急抬起頭,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臣很樂意聽從娘娘的使喚。」有成效,不錯,再退一步。
「那就好。」烏雲霎時自她臉上散去,替換上的,是一抹笑得好不心滿意足的笑顏。
彎彎的眉、如孩童般純真的笑靨,配合上那一副毫無城府且弱不禁風的模樣,這讓孔雀怎麼也無法將眼前的她與一國之後聯想在一塊,她就像個養在深閨的良家婦女,那這一輩子都不太可能與他搭上邊的女人,與世無爭地居住在無人發覺的天地裡,會為了件小事而笑得很開心,也會為他嗓門大了點而驚慌失措,天真無邪的臉龐上,像是未曾染上這人世的傷心。
這個女人怎可能出現在他的生命裡?
毆夫如家常便飯的愛染、個性大而化之且開朗過頭的樂天、向來就是踩著男人過日子的夜色、以及那些往常徘徊在他身邊的鶯鶯燕燕……在這些曾經與他人生有過交集的女人身上,他怎就不曾看過這麼輕而易舉就感到滿足的笑容?
「咳!」
一定是哪出了岔子……不然就是他在活過來時忘了順道帶上腦袋,因他居然覺得這種樸素到以往他連瞧都不會瞧上一眼的笑顏,此刻看上去,竟有幾分順眼。
她可是陛下的女人哪!
「嗯哼!」
但就算他已知她的身份是皇后好了,問題是,任他怎麼看,她也不像是個有著母儀天下之姿的女人。
關在這兒的這些天裡,急著想離開此地的他什麼辦法沒想過?偏她這個頑固得跟個小老頭似的女人就是不肯放人,挖空心思也插翅難飛的他,看在她是個女人的謄上,本是打算以他這副四處都很吃得開的皮相勾引她的,不是他自誇,這世上除了夜色外,有什麼女人是他孔雀勾不來的?可想歸想,他卻沒這麼做。
因他居然發現,他也有無法硬下心腸辣手摧花的時候。
瞧瞧她,成天老擺著一副天真無辜的笑臉,這女人……她有必要這麼名副其實嗎?難道從沒人告訴過她,無憂無慮無邪其實也是種罪惡啊!看在她姿色不差的份上,他本是可以昧著良心忍忍就過的,可是她的言行舉止,就是……就是純真乖巧得讓他下不了手、伸不出狼爪!最要命的是,每每一見她那種總是對人毫無防備的笑顏時.備戚罪孽深重的他,就又隨即邪念全消。
這年頭,壞人都這麼難當的嗎?
愈想就愈覺得委屈,明明遭綁架的人是他,身為主嫌的她卻生得一張無辜善臉專騙世人,而他還是頭一個被騙的。
唉……再說,她的身份是帝國之後,他要真敢向天借膽對千金之軀的她做了什麼,就算刻意將她藏在這兒的陛下在知情後,不會龍顏一怒的讓他橫著被抬出這裡,只怕他那些在戰場上砍人如砍蘿蔔的同僚,也不會捨得讓他的手腳太過齊全……
「咳,將軍大人!」
細細打量佳人的鳳目,耐不住雜音地往旁一瞥,孔雀冷冷地瞪向那尊守在無邪身後,一副恨不能用眼珠當場吃了他的北斗。
「你是得了風寒還是肺疾?」
站在無邪另一旁的南鬥,則是不屑與孔雀比瞳仁的大小,他輕輕挽起無邪的手,臉上堆滿笑意地將她往旁邊帶。
「娘娘,修墳這粗事,交由粗人來辦就成,這兒又是土又是泥,您貴為千金之軀,可千萬別弄髒了才好。」
「你來陰的?」拐彎抹角的話語聽來再刺耳不過,孔雀冷冷一笑,雙目落至他那只竟堂而皇之握住無邪的大掌上。
「將軍大人言重了。」佳人在懷,南斗如沐春風地淺笑,並又低首準備將她拐帶離開,「娘娘,這邊請。」
「好……」她乖順地點頭同意,不意卻搖落了發上的鳳簪,「啊。」
幾不可聞的耳語,在無邪蹲下身子去拾簪時,冷冷飄進南斗的耳裡。
「別碰她。」
似有意挑釁他脾氣底限般,南鬥將朗眉一挑,依舊置之不理地彎身想去扶無邪,孔雀身形一閃,快如閃電地來至他們面前,兩手緊掐住南斗的喉際,並在北斗見狀也湊過過來時,另兩指也已伸至北斗的雙目之前。
「她是皇后,只有陛下才能碰她。」明人不說暗話,他也懶得睜隻眼閉只眼,「再碰她一發一毫,我很樂意代陛下殺了你們。」
北斗身子微微一動,已瞄準他雙目的兩指立即朝北斗戳去,驚險閃過的北斗揚起一手格住他,另一頭受制於人的南斗也下甘示弱地以五指抓上孔雀的肩頭。
拾起簪子的無邪,在站好時,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們三人黏在一塊難分難解的德行。
「你們在做什麼?」感情一日千里?
「話家常!」三個男人回答得很整齊。
「你們……是不是都很想互毆對方?」青筋好像都冒出來了。
「妳看錯了!」每個人都忙著質疑她的眼力。
「我是不是該退開點?」呃……不知道會不會殃及池魚?
「愈遠愈好!」他們巴不得她閃到天邊去。
「好……」她從善如流地退離他們三人面前,但下一刻忙著後退的她,又再次不小心踩到她過長的黃裙。
孔雀馬上一左一右各送出一掌,並在她的身子往後栽倒前一臂將她攬腰摟住,霎時一陣沁人的淡香撲面而來,令他的思緒有片刻模糊。
「只有陛下才能碰她?」南斗撫著胸口悻悻冷諷。
「無恥。」北斗毫不掩飾地唾棄。
「妳怎老是笨手笨腳的?」忙著數落她的孔雀沒空去搭理後頭那兩個也想搶功的局外人,他眉心一皺,瞪向她那總是過長的裙襬,「我老早想問妳了,妳沒事穿這麼長的裙什麼?嫌妳長得太高踩不著還是妳嫌地太平?」
她面頰微緋,「我只是沒注意到……」
「總有天妳會跌斷妳的頸子。」扶正懷裡的金枝玉葉後,孔雀沒好氣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