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娃娃
有人?!
她眼睛一亮,俏鼻不屑輕哼,原先她還在想這海禹國民風有多麼淳樸呢,卻沒想到還是有人和她做同樣營生,且還膽大包天,直接盜上了王宮裡來。
但無論如何,團結就是力量,只要對方想盜的寶和她的不一樣,那就能算是戰友囉。此外,這傢伙既然敢如此放肆優閒地躺於簷上,想必已是識途老馬,對於她的行動,肯定大有助益。
不再考慮,海灩運功,輕盈身子斜飛出去,攀點起落,最後她降在了那所屋宇簷上。
那宮簷采的是歇山式重簷頂的設計,脊線轉折變化、精巧細緻,尾端拔高,主脊與垂脊間形成了個死角,人躺在上頭若非是由上俯瞰,倒是不易被察覺到。
海灩輕盈落足,看見了對方蹙眉並赫然張開眼睛的反應。
藉著明亮的月色,海灩瞧清楚了對方,那是個男人,一名儒雅俊秀、未束髮冠,披散著黑髮一身雪白中衣的男子。
嗯,她咬咬唇皺鼻打量,這傢伙實在不太像個賊,不單指扮相不像,更指他那原先雍容優雅躺在這兒的模樣,活像是在自個兒家屋頂賞月一般。
唉!海灩暗自歎口氣,王不像王,官不像官,賊不像賊,還好她都已經習慣。
「噓!別出聲!」
她蹲身上前,一管嫩指抵壓住男人唇瓣,因為瞧見了對方倏然直起身子的反應。
但即使是在警告人,她那把嗓音卻仍是軟沁滲蜜的,雖然只是輕觸,但男人卻在瞬時刷紅了俊顏,甚至狼狽地往後縮退了幾寸。
「嘿,那麼緊張幹嘛?」
見男子反應海灩忍不住笑,她知道自己素來對男人影響力頗大,但大半若非是垂涎三尺就是看傻了眼的,像他這樣的「驚恐」反應她倒是頭一次遇上,雖然眼前男子看來應該比她還大,但瞧那青澀的反應,倒像是個鄰家小弟弟了。
只是一觸便紅了臉?
好個青澀美少年!不像偷兒倒像個小和尚。
海灩一笑男子更是無措,一不小心又退後了幾寸。
「還退?」她又是一個嬌笑,「再退,就要掉下去啦。」
男子吸了口氣終於出聲,相較起,他的嗓音可要比他的外形沉穩得多了。
「妳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微沉嗓音,男人語氣中帶著威勢,只可惜方纔她已見過他那會害臊的一面了,所以不管他的嗓音再如何壓沉,都已經懾服不了她了。
「你問我?」她淘氣一笑,偏側螓首先指了指自己再指著對方,「那你呢?你這偷兒又是來這裡做什麼的呢?」雖說是先來後到,但想來目的相同吧。
「大膽!」男人沉眉一喝。
若是現在身處公堂上,海灩懷疑他已經拍下了驚堂木,惹來一堆「威武」聲的了。
「噓!小聲小聲小聲……」
她一邊蹙眉咕噥,一邊偷眼往下看,然後移近幾寸威脅著要想再去捂他的嘴。
「笨蛋!底下那些侍衛雖看來沒啥大用處,但畢竟不是死人好嗎?你這麼喊,是想害死我們嗎?」
「我們?」男人瞇起眸,眼裡漾出譏誚。
「那當然,我告訴你喔,『我們』……」她再次強調,「現在已經是同艘船上的夥伴了……」她威脅地瞇眼瞪他,「如果你敢害我被人逮到,我就推說咱們是同一夥的,不單如此,我還會說你是主謀,把責任全推到你身上。」
「妳以為……」男人眼中的譏誚更深,「妳說了他們就會信?」
「那當然!」
海灩自信十足雙手扠腰,昂高下巴。
「一來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說你是主謀本來就較有說服力,再加上……」她風情萬種,嬌嬌粲笑,「我又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不屑她將外貌視作法寶,他撇了撇嘴角,「看來,妳倒是挺善於利用妳自身的武器。」
「那當然囉,小弟弟。」海灩壞壞一笑,還故意伸指去觸男人的臉頰,見他無措地再度緋紅了臉,她得意地笑,「你還有很多地方得跟姊姊我學習的呢。」
他嫌惡地抹臉,似是想抹去她的手指留在他臉上的感覺。
「既是大膽又是無禮!誰……」他端出威嚴神情,「誰是妳的小弟弟了?」
「不是小『底迪』呀……」她語帶遺憾,繼之淘氣再笑,「那就是大『葛格』囉!」
他冷冷一哼別過臉去,順帶撢著衣袖,「少在那裡攀親帶故認親戚的。」
「不攀親帶故也行……」海灩往男人身旁坐下,瞬間暗香飄移讓他有些心神微亂,她壓低嬌嗓,軟沁勾人著,「那你告訴人家,這王宮裡的寶庫究竟在哪兒。」
他轉過臉來,蹙眉看著她,「妳是為了竊寶而來?」
她沒好氣的撇撇嘴,「別告訴我你不是,也別告訴我說你是來這裡賞月的。」
「我不是來賞月……」他將眼神投往頂上的銀盤月娘,「我是來思考的。」
「思考?」
即便經過了強力壓抑,海灩還是忍不住壓著肚子大笑。
「好爛的理由喔。」
偷兒就偷兒嘛,還要為自己找借口?
像她這樣正大光明,磊落大方地承認是賊不就沒事,而且大家還可以互相勉勵、交換心得呢。
他斜睞著她,「爛?那倒是,看得出妳這種人向來是不需要花時間思考的。」
她回瞪著他,「小弟弟,姊姊我也會思考,只是不會爬到人家屋頂上。」
他原想反唇相稽,卻瞇了瞇眼睛吞下了聲音。
「妳究竟是想來偷什麼?」他忍不住生起好奇。
「那你呢?」她咬咬唇瓣,目光上下打量著他,「光會問別人,自己卻不肯說,你先說你是想來偷什麼,我才要告訴你。」
男人哼口氣,知道眼前這有眼無珠的女賊是非將他給歸屬於同類不可的了。
他大可高喊捉賊,也可以自己動手擒她,他冷眉細瞧,這小小女賊雖然輕功了得,但論起身手,他一根手指頭就可以將她擒下,但他沒有,他什麼都沒做,他只是又開始思考了。
他沒騙她,今夜他會躺在這裡,真的是為了思考。
他一生下來就順遂無虞,樣樣都有,只除了自由。
今夜他思考的課題,正是有關於人生的價值所在。
是該無私為人?肩扛眾生?
還是順遂己願?逍遙快活?
他正想得出神她就來了,而且還大剌剌地自承是賊,甚至連他也被她理所當然地視作了同類。
他抬首覷了眼明月。
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他夜夜虔誠禱問上蒼,上頭所能給他的唯一答案?
安靜了老半天,終究還是海灩先沉不住氣的開口。
「小弟弟,你還真的很愛思考耶!告訴人家你是想來偷啥的有這麼難嗎?」
當然難,當你壓根啥都不缺,什麼都不想偷的時候。
「我說過了……我不是小弟弟。」
他再次沉聲重複,恨透了自己有張略顯孩子氣的娃娃俊臉,再加上他原是打算要睡下了的,未束髮、未系冠只著中衣,當然看來又更稚氣了點。
「不是小弟弟是啥?」
明明身在險境,但怪的是海灩就是挺愛逗這青澀美少年的。
「我叫辛忍。」他沒想隱瞞她。
「心冷?」她壞壞一笑,伸指輕戳對方心口,「你不但心冷,那張臉也挺冷的。」
他沒好氣的看她一眼,暗嘲這女賊不但笨,連功課都沒做足,有眼不識「辛忍」是誰。
未覺對方心思,她嬌嬌一笑,朝他伸出友誼的小手,「我叫海灩。」
辛忍對她的善意選擇視而不見,他可沒她那種隨隨便便與人熟絡的風騷習性。
「海上的燕子?」這是第一個出現在他腦海中的聯想。
「笨笨笨笨笨!」
她化纖掌為硬指去敲他的腦袋,而他因為壓根沒想到她的大膽,猝不及防被敲個正著。
「看長相也該知道,是艷麗的艷外加三點水,就是比尋常的艷色更添了三分的意思!」她說得好生得意。
他再度緋紅了臉,是被氣的。
從小到大,人人敬他如神,個個讚他天資聰穎,現在卻被個小女人連說了五聲笨?且還被敲頭?!還什麼比尋常艷色更添了三分的意思呢!臉皮厚得和銅牆鐵壁有得比。
沒關係,他記住了,將來連本帶利討回。
反正這陣子沒有流寇海賊,風調雨順百姓均安,他正嫌悶得發慌,既然有人送上門來供他戲耍,他又怎能違逆了上天的好意?
想了想他整理了臉色,換上了一臉挺熱心的微笑。
「海姑娘,既然大家都說開了,那在下也就不再隱瞞……」作戲台該作全套,辛忍硬是擠眉弄眼,裝出了一臉賊頭賊腦。
「是的,我也是為了盜寶而來,傳聞那海禹王的寶庫中罕見珍物滿滿都是,不過也聽聞這座王宮裡頭之所以警衛鬆散,就是因著裡頭佈局巧妙,好比是我,刻意移居海禹已逾年餘,還是直至最近才探清了門路,知道了寶庫方向,不過海姑娘,今兒個時辰太晚,明晚子時妳再來,合併咱們的力量,聯手盜寶,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