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樂心
「啊?」
完全沒想到會獲得這樣的答案,謝青雯傻住了。
是……是這樣嗎?
「需不需要我先付一部分……」最近天天待在他的辦公室,跟小妹也混熟了,對於他們的「行規」,多少也有耳聞。謝青雯有點汗顏地說。
「不用。」顧以法輕輕推她,示意她繼續走,不要停下來。他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了,又變回那個冷靜又內斂的摸樣。他微微皺眉,開始回想不對勁的地方。「奇怪,米麗為什麼會出門?她很清楚我的指示,不可能離開妳身邊的。」
「原來……」謝青雯恍然大悟,「米麗也是你安排的人!難怪她一直都在,連我要出去幫她倒個垃圾都不可以。」
「妳以為,我會隨便把妳放到一個陌生環境、放在我不熟的人身旁嗎?」顧以法冷冷地說。
「那你跟董娘娘……我是說董郁琦……交情,很深厚?」
這算很正常、很自然的問題吧?問出口後,謝青雯忐忑地想著。不會很明顯吧?她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在查問什麼……
「交情?遺好。算比較常聯絡的朋友。」他輕描淡寫。
是啊,交情還好而已。我們只是……知道一點彼此的秘密。
「你不覺得她有點……太完美了嗎?我看到她都會害怕。」
「妳和她從高一開始同班,一直到大學畢業,妳畢業成績還在她前面,有什麼好怕的?」正在思考的顧以法沒有注意,隨口答。
換來小姐詫異的回眸。「你怎麼知道我畢業成績比她好?」
顧以法暗暗一驚!說溜嘴了。
分別這些年來,關於她的點點滴滴,都是從董郁琦那兒套問來的。
這些,她不用知道。顧以法很快地轉移話題:「對了,妳去董家的時候,米麗就已經不在了嗎?還是後來才出門的?
「我去的時候是她來開門的呀,可是我一直在琴房,中途出去用洗手間時,就沒看到她了。我等了一下,大約半小時吧,她都沒有回來。然後我就走了。」
濃眉皺得更緊。「事情不對。妳有注意到什麼異狀嗎?比如說,有人來按電鈴,或是有電話?」
「這我就不知道耶,琴房有隔音……」
他們終於走到了顧以法停車的地方。雖然她已經深知謹慎小心的他絕不會隨便找個地方停車,但是停在這裡……
「你怎麼把車停在警察局門口啊!」謝青雯險些昏倒。「你不怕被抓嗎?」
顧以法幫她開了車門,讓她坐進去,沒回答。
旁邊一個站在門口的年輕值班員警一看到顧以法,就對他揚揚手,熱絡地打招呼。「要走了?」
「噯。學弟,謝啦。」
看他若無其事把車開走,謝青雯實在無法就這樣放過他。「你跟那個警察認識?為什麼你叫他學弟?車子為什麼可以停在警局大門口?你……」
「妳的問題還真多。」顧以法一直在思考米麗不尋常的行徑,沒什麼時間醞釀古怪的回答堵住謝青雯的嘴。
所以,謝青雯難得得到了直率的答案。
「那確實是我認識的學弟,以前在警大還同寢室。借停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還有人幫我看車,又不用繳停車費,多方便。」
「這……這不是要特權嗎?」
「有嗎?」顧以法嘴角扯起懶洋洋的微笑。「凡事要講證據的,妳有什麼證據說我要特權?是有拍照,還是有目擊證人的口供?」
說完,證人,口供這幾個字讓他靈光一閃,臉色立刻變了。
「糟!」他只簡單地這樣說,俊臉上的笑意完全消失。「如果沒猜錯的話,米麗應該是被人帶走了。」
「誰?」
顧以法看她一眼,重重踩下油門,車子引擎開始咆哮,筆直地衝出去。
「梁伊呂。」他說。「我要開快一點,妳抓穩了。」
第八章
外觀不起眼,性能卻不可小覷的車子,高速飛馳在入夜後的台北街頭。
顧以法緊緊握著方向盤,而旁邊的謝青雯,則是臉色發白地緊緊握著……車窗上方的把手。
「可、可以開慢一點嗎?」只是一點卑微的請求。
顧以法沒理她。
「根據我搜集到的資料,梁伊呂之前曾經捲入一宗性侵害疑案。說是疑案,是因為從來沒有起訴。媒體也很幫忙,報導都指往那名印傭編造故事,試圖敲詐梁律師的方向上去。」
「又是印傭?」怎麼全世界好像都請了外籍女傭,家家戶戶必備似的。
「沒錯,又是印傭。」顧以法扯扯嘴角。他盯著眼前的路,目不斜視。「據我所知,吃過虧的,至少有兩名印傭。第一個和解了,拿了和解金回去印尼。第二次事發之後,那位印傭先被轉到別的地方,然後換僱主,可是梁伊呂後來還是設法查到了她現在的僱主,不斷去騷擾。」
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在腦海裡轉過一遞後,謝青雯大膽假設:「那個印傭,就是董娘娘家的米麗?」
「不。」顧以法沉吟片刻,還是決定遵照之前的約定,把調查結果告訴她:「不是米麗。是妳也認識的,諾瑪。」
她突然靜了下來,久久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車內只剩下引擎的低低咆哮,
「很難想像?」顧以法見她好半晌沒出聲,只是靜悄悄坐在那兒,死命抓著把手。他忍不住問。「還是嚇呆了?妳這反應不大對。」
太安靜了,一點都不像她的本性。
尤其經過今天下午之後,顧以法很確定,謝青雯的本性沒有改變,只不過是被磨練到學會努力克制、適時隱藏壓抑而已。
「你以為我會捧著臉大叫『他根本不像,你騙我你騙我』之類的嗎?」謝青雯回答,「雖然說,伊呂學長像是在家只看口Discovery頻道、翻國家地理雜誌當娛樂,閒來寫寫書法或聽聽古典音樂的那種人……」
「我也聽古典音樂:這有什麼不對?」
謝青雯想到他的收音機永遠定頻在台北愛樂。小休息室裡面床邊地上CD包羅萬象,從歌劇到交響樂,從海頓、巴哈到史特拉汶斯基……確實,顧以法也聽古典音樂。
「沒什麼不對。」她乖乖地說。
她這才恍然,第一次見到米麗時,她用不大好的中文試圖表達的意思--「先生」是壞人,指的根本不是柏景翔,也不是柏爸,而是梁伊呂。
壞人真的不見得長得滿臉橫肉、奸詐狡猾,也有可能是風度翩翩、文質彬彬,氣質好、嗜好高雅的讀書人、高知識分子。
「米麗和諾瑪是好朋友,董家跟柏家距離又不遠--米麗其實是董郁琦父母家的傭人。諾瑪常常去找米麗,被梁伊呂糾纏時,更是常會躲到米麗那邊去。之前本來要談和解的,不過沒談成,擱置了一陣子,最近又開始談了。我想,應該是梁伊呂試圖找諾瑪卻找不到,把目標轉到米麗身上。」
「學長,等一下。」謝青雯皺起眉,努力釐清自己的思緒。「我覺得怪怪的。」
顧以法卻誤會了。他立刻問:「暈車嗎?是不是想吐?抱歉,我開得有點快。忍耐一下,快要到了。」
說著,他也同時放鬆了油門。
小心翼翼的程度,讓謝青雯覺得心頭暖暖的。
不過現在不是要溫馨的時候,他們還有更重要的正事要辦。
她趕快說:「不是,不是暈車,而是我在想……有件事情怪怪的。如果照你之前所說,柏爸跟柏媽是出門避風頭,而諾瑪也跟柏爸他們在一起的話,那他們部行蹤不明好幾天了,可是米麗卻一點也沒有慌亂或緊張的樣子。她和諾瑪是好朋友,如果那麼擔心她會被伊呂學長騷擾,這個反應,會不會太平靜了一點?」
「妳的意思是,米麗知道諾瑪在哪裡,所以不擔心?」
謝青要點頭。
「我也是這樣想。」顧以法也點頭。「而我在憂慮的是,梁伊呂可能也想到這一點了,要逼米麗說出來。所以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得快點找到米麗。」
「原來我想到的東西也沒什麼了不起,你們都想得到嘛。」謝青雯氣餒。「害我剛剛還高興了一下,以為幫上忙了。」
顧以法揚起嘴角,沒說話。
妳只要好好待在我身邊,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就是幫我一個天大的忙了。他在心裡默默地說。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她沒有注意到他唇際微微的笑意,只是繼續幫米麗緊張,「如果米麗真的被伊呂學長帶走了,那……從下午到現在,也好幾個小時了,會不會怎樣……」
他們終於回到顧以法辦公室附近,繞了一圈下來到停車場之後,一下車,顧以法便主動牽起她已經冰涼的手,領著她走。
「嘿,不要這麼煩惱。」他握緊她,試圖給她一點溫暖。
如果不是因為電梯裡有攝影機--還是顧以法親自架設的--他還真想給她更溫暖的擁抱。
「電影或小說裡的女主角像這樣六神無主的時候,都會做出蠢事讓男主角焦頭爛額。妳不會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