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李湄
「為什麼?大家都在等著你快點醒來。」
「好啦,就說我曾經醒來過,行不行?」阿七打了個呵欠。「我不是很累,想再睡一會兒,醒了自然會出去。」
她的肚子突然很不爭氣地悲鳴了起來。
「唔,經它這麼一提醒,我才發現自己真的很餓。」阿七垂涎三尺的望著桌上胖嘟嘟的自饅頭,那絕對是為她準備的。
「豬就是豬,吃飽睡,睡飽吃。」岳正心邊嘀咕邊把饅頭端來阿七手裡。
「這種福氣可不是每個人都消受得起的。」阿七撕了一大片饅頭往嘴裡送,含糊不清地說著。
「你繼續睡吧,小心長眠不起啊!」岳正心朝她吐吐舌頭,往門口走去。
「睡死了也不關你的事!」阿七丟給他一個大白眼。
山裡的早晨格外清新怡人,帶著薄薄涼意。
陳七邊俐落的將衣服一件件晾到竹竿上,邊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昨晚,關越陽與木懷沙同時歸來,不知是巧合亦或早約定好了?反正他們也不會為這種小事多作說明。
原本擔心關越陽會私下找她問明無故出走的原因,更擔心木懷沙會冷不防冒出來說要帶她尋找玉笛的主人,但她所假設的情況完全沒發生,氣氛尋常得不能再尋常,一切如同昔日般,誰也沒有提起她出走的事。
她知道這是為了避免彼此間的尷尬,同時也是為了真心想留下她,索性來個既往不咎,淡化過去的種種。
不提,真的就此相安無事了嗎?
當然不!只要問題一天沒有解決,她的隱憂永遠存在。
「唉……」她重重歎口氣。
那種既想逃避、卻又離不開的心情真是矛盾極了!誰來告訴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一大早歎什麼氣?」
阿七回過頭,碰上了一雙黑眸。
「啊!」她驚叫一聲,本能的倒退一步,整個人壓向竹架,眼看著竹架傾斜倒下,那晾在竹竿上的衣服也跟著要泡湯了……
一切在瞬間結束!她只知道一陣風迎面而來,木懷沙已奔竄到她面前。
定下神來後,她發現自己好端端的站在原地,而身後的竹架沉穩如山,竹竿上的衣服正隨風飄動。
陳七隻能張大口,愣愣地看著木懷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是怎麼做到的?就算演練再多次,只怕她永遠也看不清楚。
但是她看見了他眼底的那抹揶揄。
不只是眼神,明明白白的兩個字從那兩片彎成弄弧度的唇進出:「沒用!」
「什麼!」阿七終於回魂,她怒眼圓瞪,幾乎快噴出火來。這個狂妄的傢伙居然罵她沒用!
搞清楚,誰才是始作俑者!
「你幹嘛像個鬼似的一聲不響站在我後頭?是你先嚇到我的,還敢說我沒用,你這傢伙根本是惡劣到極點!什麼神捕嘛,只會逞匹夫之勇而已——」
木懷沙不等她說完,冷不防的朝她嘴裡塞了塊饅頭。
陳七氣急敗壞的指著木懷沙,憤怒的眼神彷彿還在罵著:放開我!我還要說!你這個卑鄙的混蛋!
木懷沙皺起眉,直盯著眼前這個身長不及他肩膀的黑臉小傢伙。
他幾歲?十五歲?十六?或者更小?平常見他總是乖乖的,默默的做著該做的事,但只要他倆一見面,不到三然話,這小傢伙就會立刻發起火來,指著他破口大罵。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哪裡錯了。雖然這小傢伙年紀小、體型也小,但總是個男孩子,他最看不慣他老是像女人似的尖叫、忸怩。更離譜的是,只是喊他一聲就嚇成那副德行。晏子雖人五尺之軀,卻憑藉他的機智與辯才輔佐國事;同是五尺之軀,這小傢伙日後如休成家立業?
聽說他天天跟阿陽讀書習字,阿陽到底是怎麼教導他的?真值得懷疑。
一個男孩子既缺乏穩重又沒膽識,不是「沒用」是什麼?這黑小子還怒氣衝天的反過來罵他惡劣!他哪裡惡劣了?他實在搞不懂,為什麼他們總是無法心平氣和的把該說的話說完。有時候他覺得這小傢伙簡直不可理喻。
不過他那氣鼓鼓的模樣倒是挺可愛的,令人有股想笑的衝動,所以他通常都是一言不發的看著阿七大吼大叫,因為他的修養還沒差到去跟毛上子發脾氣的地步。
「喂!你說話!別以為不說話就沒事。」陳七已經拿出口中的饅頭,那張嘴又開始一張一合。
「把東西吃完,一個時辰後出發。」說完,他的身影已經遠去。
「站住!去哪裡?」
木懷沙的回答清清楚楚地飄進她的耳裡:「找玉笛的主人。」
完蛋了!
陳七又開始認真考慮起逃走的事,一個時辰……唔,也許還來得及!
第七章
四下無人,陳七深吸口氣,只要一跨出大門檻,她就一口氣衝到山下,。然後找個鳥不生蛋的地方躲起來,讓木懷沙永遠也找不著她。
衝啊!小七子逃命去也——
劇烈的撞擊讓她眼冒金星,更糟的是腳下一個不穩,便砰砰咚咚的滾下坡去了。
同時,她發現哀號的不只她一個人,很顯然的,她撞上的那團物體——也是個人。
終於停下來了。呼!好險,果然團結就是力量,雖然兩個人壓在一起的情況不怎麼雅觀。
咦!軟軟的,凸凸的,好舒服喲,她的手摸到什麼啦?呸有陣陣撲鼻的清香哩。
頭∼抬,兩個人就這麼面面相覷。
老天!是一個俏生生的姑娘家!
而她的一隻好,正好搭在人家渾圓的臀部上。
「啊——」兩人同時發出尖叫。
陳七像被燙到似的急忙鬆了手,同時,一個巴掌也朝她揮了過來。
「不要臉的色狼、變態、無恥之徒、噁心……」
嘩!罵得比她還快、還多、還溜哩!
不過那一巴掌可不是蓋的,打得她頭昏腦脹,有冤喊不得。
還有「變態」是什麼意思?她怎麼沒聽過?
「你怎麼可以隨便打人?」陳七打量著她,她穿著上好的米色絲綢衫,頭頂上用同色的髮帶紮成一個髻,小臉紅撲撲的,看起來有占像大戶人家的書僮。
那姑娘目露凶光道:「你竟然敢偷我的小屁屁,沒有一刀捅死你就算不錯了,還敢惡人先告狀。」
天哪!瞧瞧她說了什麼,一個姑娘家竟然要一刀捅死人家也!這不知打哪兒來的冒失鬼太凶悍了吧!還有,屁股就屁股,什麼「小屁屁」,好奇怪!難不成這丫頭是從塞外來的蠻子?
陳七提高音調,「我根本不是故意的,誰教你走路不長眼,亂闖一通!」她捂著臉,愈想愈不甘心,她幹嘛平白無故挨人家一巴掌!
「什麼?!」她音調也跟著拔尖。「你說誰走路不長眼了?我好端端走在路上,是你跟頭蠻牛似的橫衝直撞,把我撞倒的。你看看,我的衣服全髒了,還有…MyGod!我一定身受重傷了,你得賠償我一切損失,否則我不會放過你這個『外籍勞工』的!」
哇!瞧她又吐出一串怪話,這下陳七更確信自己的假設。興奮加上好奇,她指著那姑娘,開始亂七八糟地嚷起來:「你怎麼老是說些莫名其妙,不清不楚的話?我知道了,那是你們的『蠻語』,你一定是塞外來的『番婆』。說!你偷偷潛進我中原有何目的?不行,我要趕快去向衙門報案……啊!不用了,我都忘了家裡就有個現成的神捕大人……」
「閉上你的烏嘴!」那姑娘氣青了臉。「我都還沒問你是從哪裡偷渡進來的,你居然敢說我是『番婆』!別以為會說幾句中國話就忘了自己的國籍了,門都沒有,你等下輩子吧!」
陳七側著頭打量她,愈來愈不耐煩,這「番婆」簡直不可理喻b她趕快逃命要緊,不能再在這兒窮磨菇。
她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這一撞可真是跌得不輕哪,全身骨頭快散了似的。
「番婆就是番婆,真是不可理喻。她朝那名番婆吐吐舌頭,逕自朝下坡的路走去。
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咆哮兼叫嚷,陳七敢打賭恐怕離這兒十里遠的褚山縣城都聽得見她的聲音。
「喂!你這個該死的黑色渾球給我滾回來!還沒有賠償我的損失就想『酸』了啊!你要是敢再向前走一步,我耀凝皖就把你踹下十八層地獄去!」
要你管?!那個番婆叫「要你管」?陳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要——你——管!」陳七轉過頭,加大音量回答。
「可惡!」耀凝皖真跳起來,氣得渾身發拌。這個外籍勞工竟然敢盜用她的口頭禪,看她不宰了這渾球才怪!
「你見鬼的下十八層地獄去吧!」說著,她就撲過去揪住陳七的衣領,兩個人不顧形象地扭打成一團。
「混蛋、色狼、超級大變態,你去死吧!」
「番婆、蠻夷之邦、沒有教化!」
「住手!你們在做什麼!」
兩個人正打得不可開交時,頭頂忽然響起撼動山嶽的大喝,嚇了她倆好大一跳,緊接著兩個人馬上像小貓似的被騰空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