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寄秋
「什麼叫不許說?你一旁待著別開口,我要和這位杜警官好好聊聊。」弟弟還有什麼事怕她知道,他的一舉一動都難逃她的耳目。
無足能行天下,無耳能聽千里,她不需要親自出馬便能得知一切訊息,四方的回音如星火燎原,清楚得無一絲遺漏。
不過若是他在警校發生的事,那麼消息的來源就比較匱乏,畢竟紀律森嚴的警校不是每個人都進得去,背景調查阻止了不少人才,讓她的藍圖規劃一度受阻。
「姊……」她和他有什麼好聊的。
「閉嘴,別讓我看到你的牙齒,去買兩杯珍珠奶茶,冰塊加多一點。」天氣有點熱,喝點涼的才不會冒火氣。
音調並未揚高如同一般人的交談分貝,毫無殺傷力地揚起,照理來說不具任何壓迫性,純粹是姊弟間的對話。
但是一臉苦相的傅青蒲僅是眉頭一擰,像是習慣性的聽命行事,傅青蘿說一他絕不敢添二,表情委屈地走到對街冰店,少了盛氣凌人。
以尋常人眼光來看不算什麼,不就是跑跑腿買個東西罷了,哪家的兄弟姊妹不要這樣,大的總是使喚小的使喚得心安理得、理所當然。
可是觀察力敏銳的杜玉坎卻看出其中的不同,他隱約感覺到身側的女孩有股懾人的氣勢,令人不由自主地服從其所下的命令。
雖然他此行南下的目標是傳聞中的「蝴蝶」,對於掃蕩黑幫整合的勢力倒在其次,但她那雙清澈卻不見底的水眸像座深潭,似要將他吸入無底深淵。
她引起他強烈探索的好奇心,什麼樣的女孩會在這種環境下工作,而且不受影響的未帶晦色,人如晴天般開朗地笑口常開?
照常理說,身處於黑色世界多少會沾染上一點灰色,即使刻意掩飾也瞞不了世人的眼,總會不自覺流露出漠然戾氣。
而她令他無法一眼看透,彷彿陽光下的一抹精靈,聖潔得難以和黑幫組織聯想在一起。
「你到底對我們家青蒲做了什麼事,讓他把你當仇人看待……呃!你在看什麼?」她有什麼下對,衣服穿錯邊還是忘了挖鼻屎?
「妳很美。」脫口而出的話語叫杜玉坎微愕了一下,沒想到自己會開口讚美人。
怔了怔,傅青蘿同樣感到意外。「在你的面前應該沒美人吧!身為女人的我們容易自慚形穢。」
他宜男宜女的中性臉不偏向陰柔也不特別剛強,屬於兩者間適中的優雅、威而不厲、灑脫不羈,俊秀中但見不凡的氣度。
男生女相不稀奇,女生男相實屬平常,可這俊美的容貌生得璀璨,減一分太俗,增一分過於做作,修飾得恰到好處。
「希望這句話不是諷刺,做為一個男人不該與女人媲美。」她的氣質很美,讓人感受到大海的氣味。
「哈,你想多了。我很滿意自己的長相,五官俱全沒有少耳缺鼻,你長得再美……呃!好看,百年之後也不過是一堆灰塵而已。」
功名利祿轉眼成空,再好的皮相也留不住,何況她也不算太差,起碼有獨特的風格和個性。
「看得出來妳生性樂天,好交朋友,可是在大白天公然溜班不太好吧!妳的頂頭上司不查嗎?」除非她上的並非正規班。
傅青蘿笑容甜美地甩甩頭髮,一副很滑頭的模樣。「查得到再說嘍!借口是人想出來的,總有辦法打迷糊戰,我的工作一點也不重要,不會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她的理由千萬種,短時間內還用不完,夠她囂張好一陣子了。
「小小螺絲釘也能是英雄,白蟻雖不能蝕屋,在這裡工作一定很愜意吧!」不用拚「業績」。
「還好啦!薪水三個月調一次,三節加發獎金,年底有分紅,最適合養米蟲了。」待得越久領得越多。
前提是要有建樹,別太早掛掉,倚老賣老而無實力者會被社會淘汰。
「聽來福利頗佳,討債的利潤似乎不錯,穩賺不賠。」杜玉坎笑笑地閒聊,像是在打發時間。
「討債?」頭一偏,她眼中露出迷惑。「我們公司做的是高科技產品,舉凡程序設計和電玩開發等,我們可不是黑社會。」
「是嗎?」他笑得很溫柔地一睇。「那麼妳不知道『蝴蝶效應』了。」
「蝴蝶……效應?」傅青蘿不解地皺起眉。
「傳聞一隻蝴蝶的力量足以顛覆南太平洋,水淹三尺三月不退,漫天惡水斷人生計,以一己之力破壞社會的平衡。」為害甚大。
雖然官商勾結圖利己身令人不齒,但國有律法應循正道而行,以惡治惡的方式即使達到喝阻的目的,在法律上仍站不住腳,實屬違法行徑。
他不贊成濫用私法,他認為作惡者終究逃不過法律的制裁,伏法受誅。
「哇!你說的是摩斯拉呀!和酷靳拉拚鬥的大蝶,那部日本電影我看了十次以上,每次都好感動喔!」她雙眼閃著亮光,似在回味電影的情節。
是感動還是裝傻呢?杜玉坎的黑瞳瞇了一下,越與她交談越覺得她不簡單,玉石掩華。「我指的是妳口中的『蝴蝶。」
「噢!是那只『蝴蝶』呀!你在調查她嗎?」當警察的不就是這邊查那邊問,大半時間都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像她家那株蒲草比絲還韌,三天兩頭不在家忙著查案,一出任務便忘了家的方向,弄得灰頭土臉還不肯死心,追著蛛絲馬跡拚命往前衝。
警察的努力她認同,但不是每個警察都是好警察,利字在前很難不為所動,在一顆老鼠屎的影響下,或多或少都會走偏,做不到絕對的公正。
警察沒法做到的事總要有人去做,為惡為善有何差別?做的都是清道夫的工作,將垃圾有計劃的收集,不弄髒市容。
「這麼問倒讓我難以回答,妳要我說是或不要?」他將發球權交給她,神色泰然。
「考我智慧呀!那你可要失望了,我對付我薪水的人一向很忠心,人家給錢我辦事,合作關係愉快。」她說得市儈,見錢眼開。
「即使她所作所為嚴重觸法,視人命如草芥玩弄於手掌間,妳都能無動於衷地為虎作倀嗎?」心存僥倖終食惡果。
與陽光同等燦爛的明眸一眨,她故意壓低聲音說道:「法是人訂的,自然由人來打破,誰能永遠不犯錯呢?這世上可沒聖人。」
「想必令弟不曉得妳為何人工作,做的又是什麼工作。」杜玉坎半是取笑半是規勸地不希望她涉入太深。
勸人回頭倒是頭一遭,做來有幾分生疏,通常他只會直搗黃龍揪出主謀,這些枝枝節節的後事自有專人處理,不需要他費心。
「特別行動組」主要是保護國家元首的安危,其次才參子舞弊循私的內部調查,以不驚動市民的方式加以解決。
他的工作範圍是各階層的官員,由小查大拉出其中害蟲予以嚴懲,母枉毋縱。
地方官員接二連三的死亡事件震驚高階人員,都覺得事有蹊蹺死因不單純,這件案子不做二人想地落在他頭上,因為他擅長抽絲剝繭,偵破離奇的無頭公案。
「什麼為誰工作,誰要找工作,你還是我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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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爾虞我詐的諜對諜在傅青蒲的介入後宣告落幕,雖然他毫不知情自己做了什麼,滿臉霧水地看著他認為熟悉卻突然變得陌生的兩人各自走開。
他不曉得錯過了什麼,只覺他們的表情過於自然,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般雲淡風輕,是他大驚小怪窮嚷嚷,壞了人家聊天的情緒。
說不上不歡而散,就是莫名失去了交談的興致,由簡短的對話中,杜玉坎和傅青蘿都明瞭了一件事--他們無法從對方口中探知任何訊息。
銅板有兩面,正反各一,雖然同一體但誰也看不到誰,面額相同圖案不同,各自背著對方。
「姊,你們到底說了什麼?神神秘秘好像怕人聽見。」他一定近兩人都不再開口,甚至還摸摸他的頭當他是小孩子。
「就說你氣他氣得要命的那件事,他邊說邊笑你小心眼,那麼久的事還擱在心裡放不開。」他們說的事是不能讓他知道的。
簡稱秘密。
「什麼?!他把我女朋友倒追他,又寫上萬言情書的事告訴妳?!」
又急又氣的傅青蒲左腳絆到右腳顛了一下,差點要向天地行五體投地的最敬禮。
「喔!原來是女朋友移情別戀,難怪你會郁氣積心地老找人家麻煩,一臉很霉的表情。」臉發臭,嘴角下垂,心情陰天。
「喔是什麼意思?妳不是早就知道了……」等等,他是不是被騙了?「妳誑我!」
傅青蘿以手當扇直插下巴,不打算響應他這愚蠢的問題。「你不用跟著那位仇人辦案嗎?」
「我不是跟屁蟲,用不著整天跟前跟後的浪費時間。」他恨恨地說道,氣她拐他說出陳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