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寄秋
他趕緊求饒地高舉雙臂。「我最惡好不好,妳上班時間不好好上班還開小差,不怕被人活逮嗎?」
傅青蒲真是怕了她,老是怪動作一堆,害他沒臉見人。
平常在家裡玩摔角還無所謂,反正見不得人的醜態沒人瞧見,她愛捏愛搓都是友愛的表現,他也由著她胡搞,誰叫她是他最愛的姊姊。
可是在大街上這種舉動就有點丟臉了,人家會當他長不大、幼稚、不成熟,少了警察應有的莊重。
「不怕,不怕,我有護身符保身,假傳聖旨說是『蝴蝶』派我出公差。」她說得不著痕跡,透露一小窗,引光入內一探究竟。
「『蝴蝶』?!」
姊姊口中的蝴蝶是他要的那個「蝴蝶」嗎?
「小聲點,想把我的耳膜震破呀!你這毛躁的個性幾時改得了?」大魚不入港,光網些小魚有什麼用。
「我……」
過於驚訝的傅青蒲口拙得不知該如何消化這爆炸性的話題,他曉得南台灣有個深具傳奇性的人物,把持高雄一帶的黑幫勢力,他一心想找出其犯罪證據繩之以法,避免更多的無辜者受害。
可是沒想到那只「蝴蝶」就藏身在高雄最繁榮的市中心,與他們警局相隔不到五個路口,十分鐘的腳程便能見到的高聳樓層裡。
難道真被遠來的梟說中,大樓的建築結構偏向蝴蝶的形狀,主因是有只蝶後棲息於此的緣故。
「冒昧地請問一下,『蝴蝶』是一位年約二十五到三十五歲左右的年輕女性嗎?」杜玉坎在此時插了話。
「你是……」
「我是一位對蝴蝶有收集癖的狂熱份子,不管是人或物都有興趣瞧上一瞧。」尤其是具有強大破壞力的「蝴蝶」。
佯裝無知的傅青蘿眨動美麗長睫一笑。「茂林地區有座美如世外桃源的紫蝶幽谷,裡頭的蝴蝶成千上萬有如一幅生動的圖畫,有空你可以去走走看看。」
不論是人或是物,蝴蝶是不讓人收藏的,牠們喜歡自由自在。
「可是眼前就有一隻彩蝶飛舞,我又何必捨近求遠呢!一時片刻紫蝶幽谷的蝴蝶還不會消失,妳說是吧!」他要捕捉的是充滿智慧和靈性的「蝴蝶」。
心口微之一震,她的眼神變得迷濛。「蝴蝶在郊區較多,都市裡很少看得見,你會不會眼花了?」
「我指的是這幢大樓裡的『蝴蝶』,一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杜玉坎試探地問道。
「喔!她呀!那就困難了,蝴蝶拍翅你就只能感受到那陣風而已,搞得人暈頭轉向地分不清東南西北。」想由她嘴裡套話,真是太瞧得起她了。
傅青蘿笑得比南台灣的太陽還燦爛,珍珠白的肌膚揚散著陽光色澤,一看就知她是熱愛戶外運動的健康女郎,絲毫找不出一絲頹廢氣息。
如果說她是南台灣的太陽一點也不為過,驟然綻放的笑顏有如萬丈光芒,刺目得令人為之迷眩,幾乎張不開眼。
「姊,你們公司真有一個女孩叫『蝴蝶』?!」
第三章
「姊?!」
詫異的神色一閃而過,眼瞇了一下的杜玉坎未流露半絲情緒,面容平和未起波瀾地打量眼前的女孩,頗為意外兩人的關係竟是單純至此。
他犯了全天下人都會犯的錯,那就是先人為主的第一印象,單憑其中的互動行為而下判斷,未曾想過其它的可能性。
以外貌來說,她並非美得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更非艷麗型的美女,清清淡淡的像路邊的野花野草,怡然自得不受塵囂打擾。
可是那純白的顏色卻挑起視覺上的執著,在月光的照耀下綻放出五彩光亮,緊緊扣住張開的瞳孔。
也許是職業使然,他總覺得看似簡單的圖其實不簡單,在幾何圖形中它可以變化萬千,圖中有圖地牽出無數個小圈圈。
而圖是沒有線頭,一筆到底連成無隙空間,進不去也出不來,自成一個世界。
「她是我姊有什麼關係嗎?你不會說她是『蝴蝶』吧!」傅青蒲明顯地言語挑釁,胸一挺與他平視。
「或許是,或許不是,人人有嫌疑,個個是疑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你們一點都不像。」末了一句才是重點,笑裡藏刀地往他心窩裡一捅。
「你管我們像不像,我們的家務事用不著向你報備。」他存心找碴不成?
「你們的確是親姊弟嗎?你看來像是被領養的小孩。」他過於憤世嫉俗,不相信人性。
聞言,傅青蒲眼睛為之噴火,偏見使他凡事都看不順眼。「警方的檔案資料任你翻,有本事你就找出我的『親生』父母來。」
敢說他是領養的,姊弟情深不行嗎?要是看過他父親的長相,沒人會說出這麼可笑的話,自己完全是父親年輕時的翻版。
「呵,年輕人真是沉不住氣,欠缺磨練。」杜玉坎輕聲笑著,懷疑他以往破的案子是否有人暗助一臂之力。
一個不出三句話便被激得如滾水直冒的人,怎麼可能會冷靜的加以思考與分析,他的實務經驗還未成熟到能獨當一面。
杜玉坎若有所思的眼瞟向以黑為基色的大樓,視線一低落在正打量著他的女子身上,意外的捕捉到她來不及收起的冷慧。
她是無辜的嗎?
身為警務人員的直覺讓他在心中打了個問號,在「雲端」工作的員工十之八九都有問題,它是黑幫的大本營。
「我沉不住氣又怎樣?我就不信外來的和尚特別會唸經,能在期限內偵破三個月內發生的九條命案。」否則就等著受他嘲笑。
年少氣盛是他的致命傷,一個畢業不到一年的菜鳥警官能在短時間內升上分隊長的職位,說他運氣好就太牽強了,沒有實力是爬不高的。
可是由他接手的刑案看來,似乎都破得有點離奇,不是嫌犯剛好出現在他巡邏的路線上,便是糊塗賊撞上電線桿,不費吹灰之力的手到擒來。
「小學弟,你還在記恨學校裡那件事嗎?你該曉得與我無關。」他不過回學校上一堂示範教學,教教他們徒手奪刀的技巧。
面上一惱的傅青蒲惡狠狠地低吼,「誰還會記住那種事,我的氣量沒那麼小。」
事實上他確實仍掛懷至今,無法釋懷地在心裡打了個死結,見他如見死敵的懷恨在心,所以對他始終沒好臉色。
「原來你已經忘記了呀!年輕人就是不定性。」杜玉坎遺憾地搖搖頭,表情甚為可惜。
「你說什麼,故意在我傷口上撒鹽巴嗎?」傅青蒲氣憤地衝上前想與他扭打,不甘心遭人恥笑。
殊知雙手尚未碰到人家的身體,便被一個扭身反手一扣,游龍出海折臂順拉,順著橫衝直撞的力道輕輕一滑,輕易地化解了他蠻牛似的攻勢。
從開始到結束不到三秒鐘的時間,快得令人眼花撩亂,像是一陣微風拂過胸前,還來不及感受它的柔軟即已消逝。
傅青蒲的狼狽還不及傅青蘿的訝然,她眼底的幽光又深了幾分。
「青蒲!你的規矩哪去了,想讓人家說我沒教好你嗎?」他就算再練上十年也動不了人家一根頭髮。
懸殊差距一目瞭然,真底子硬功夫是學不來的,沒有相當的根基使不出太極中的小擒拿手,
「哎呀!大姊,妳怎麼又拍我後腦勺?想把我拍笨呀!」明明拳頭不比一顆雞蛋大,揍起人來卻力道十足,害他整顆腦袋都快裂開了。
「我這叫促進小腦血液循環,免得你越來越笨,對不起我們傅家的歷代祖先。」爆栗不會只有一個,她馬上又追加成雙。
不能說是抱頭鼠竄,但也相去不遠,塊頭大不見得佔優勢,傅青蒲一溜煙地跑到她打不到的安全地帶。
「傅小姐說得太嚴重了,人笨是天性與祖先無關,妳就別怪他了。」戴上面具的杜玉坎溫和地笑道。
「別傅小姐傅小姐的叫,聽起來怪彆扭的,朋友都叫我青蘿或小蘿,你就當交我這個朋友任選其一。」她表現出南台灣的熱情,大方地攀交情。
「傅青蘿……真是個好名字。」杜玉坎咀嚼著這名字,暗記在心。
「你呢?你叫什麼名宇?自我介紹一下吧!」傅青蘿的眼底跳躍著一絲頑皮的神采,像是準備惡作劇的小牙仙。
「杜玉坎,我的名字,一個處處受人排擠的異鄉客。」他有意無意地看向傅青蒲,意思十分明顯。
「哈,不要理我家那個彆扭的小鬼,他以前真的很乖,你說尿是香的他都相信,還以為自己的嗅覺出了問題,是長大以後才變壞了。」
世事如夢難預料,一朝風雨一朝晴。
「看得出來他不怎麼理智,為了一點小事就耿耿於懷,我也滿替他擔心的。」成不成器就看他能不能定下心。
「小事?」聽來好像不小。
「就是……」
「等等,不許說。」這人真陰險,居然想背後道人是非。
一聽自己的事要被提起,傅青蒲趕緊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出聲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