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於媜
尖銳的電話鈴聲打斷她的冥想，熟練的接起電話，她公式化的問候。
「您好，這裡是極鼎總裁辦公室……喔，是林總，您好，好久沒有接到您的來電了，總裁還在審，應該很快就會把案子交代下來了……」
電話另一頭，是某個合作企業的總經理。
「啊?行程的時間太短，這……」
這個問題登時讓她的頭隱隱作痛起來。
想當然爾，雷墨這種日理萬機的大總裁一定很忙，時間也分外珍貴。
一場會議至多只能安排三十分鐘時間，替他爭取時間變成她最重要的工作，尤其是需要他親自出馬的簽約跟會議，都是很重要的，光是三十分鐘怎麼夠?別說是她頭疼，就連每家廠商、企業都忍不住跳腳。
「林總，真的很抱歉，你也知道我們總裁很忙，最多只能停留三十分鐘，我不能自做主張啦……」她軟著嗓子說道。
她很善於應對，或許是南部人天性好客，她總是很輕易能跟人熟稔，笑容更有種莫名的親和力，舉凡跟她接觸過的客戶，都對她印象深刻。
剛進辦公室，雷墨就聽到一個令人忍不住駐足的甜軟聲音。
目光不由自王往窗邊掃去，只見她正在電話線上，非常有耐心的說話、回答問題。
但讓他難以置信的是，那張向來總是平靜無波、一絲不苟的臉孔，竟掛著一抹美麗笑容。
毫無防備的，他被那個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給震住了，他驚訝的發現，原來他的秘書——會笑。
他的眉頭微微攏了起來。
那是他首次看到她露出笑容，卻不是對他這個付予薪水的僱主，而是一個無謂的陌生人。
那抹笑容讓她的臉龐一下全亮了起來，彷彿太陽般耀眼，讓他幾乎移不開眼。
原來，她並不是不會笑，而是，要看對象。
經過這陣子的觀察下來，他發現她不但精明幹練，應對的技巧也同樣令人刮目相看，八面玲瓏的社交手腕，讓她很受客戶的讚賞。
她對每個陌生客戶都像是自家人般親切隨和，唯獨對他，卻始終生疏客套，好像在刻意跟他保持距離似的。
他知道身為秘書得跟客戶聯繫接洽重要公事，是很正常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她過分親切燦爛的笑容，讓他很不是滋味。
看她講得熱絡的樣子，肯定一時半刻還沒法結束，只好交代其他秘書轉告，等會兒進辦公室找他。
留下最後一瞥，他才不高興地轉身進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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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結束電話，旁邊的秘書周小蕙冷著臉丟來一句：
「總裁要你進辦公室。」
「喔，謝謝!」她客氣道了聲謝，對她們冷冰冰的態度已經見怪不怪了。
拿起幾件待批示的文件，以及幾張商業宴會的邀請卡正要起身，門口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是工務課，請問這裡哪裡有問題?」
辦公室門口站著一個穿著像是工務組制服的男子，手裡拎著一隻工具箱客氣問道。
幾位秘書轉頭朝大門掃了一眼，卻像是事不關己，逕自忙著自己的事，讓他一個人怔怔站在門口發呆。
見狀，艾紫薔著實於心不忍，隨即起身朝他綻開一抹笑容。「請進來!」艾紫薔親切的招呼著他。
事實上，她實在不清楚辦公室裡哪裡損壞需要修理，只好硬起頭皮去問其他秘書。
「林秘書，請問哪裡的設備需要維修?工務組的技術員來了。」
「自己去看修繕登記表。」林娟娟的手指冷冷往總務小妹辦公桌一指。
果然不出所料，她又碰了一鼻子灰。
「我知道了，謝謝!」
客氣的回了句，她立刻轉身來到總務小妹的辦公桌，拿起設備維修登記本，總算看到有人登記了茶水間的門損壞。
帶著笑容，她回到技術員跟前。
「是這樣的，茶水間的門螺絲鬆了，像是隨時會掉下來，非常危險。」她仔細的說明狀況。
「嗯，我去看看。」年輕的技術員點點頭。
「麻煩你了!」艾紫薔親切的朝他一笑。
「不、不必客氣!」她動人的笑容，讓他一張白皙斯文的臉忍不住紅了起來。
帶著些許飄飄然，何德拎著工具箱來到茶水間，仔細檢查那扇搖搖欲墜，還發出噪音的門。
拿出工具，他熟練而俐落的重新將門閂螺絲鎖緊，還細心的上了油，開關起來果然滑順多了。
站在一旁，艾紫薔看著他熟練而俐落的動作，忍不住佩服了起來，更發現他有著男人少見的細心。
「謝謝你!」
她的微笑自然又真誠，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不客氣，這是我分內該做的事。」何德不好意思的搔搔頭。「你是新來的秘書吧?」原本要走的腳步忍不住停了下來。
「嗯，我剛進公司沒多久。」她笑了笑。
除了雷墨，對任何人她都能保持輕鬆自在的心情，完全沒有面對他時的巨大壓力。
「你跟別人都不一樣。」何德小心翼翼的說道：「你很親切，而且好特別。」他紅著臉道，眼裡有著掩飾不住的好感。
「謝謝!」艾紫薔忍不住又笑了。
已經是一肚子不高興，又在辦公室裡苦等不到人的雷墨，忍不住走出辦公室探個究竟，看到的竟是這幅畫面。
他的專屬秘書正在跟一個工務課的年輕技術員打情罵俏?臉上掛著從未對他綻放過的燦爛笑容。
不知道為什麼，登時他心口劃過一種不明的情緒。
頓時，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來到兩人身後，雖然臉色不佳，語氣卻是出奇的平靜。「怎麼?我們辦公室裡沒有椅子讓你們坐下來好好的聊嗎?」
「總——總裁?」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兩人嚇了一大跳，立刻轉過身。
進公司一年多，這是何德第一次親眼看到總裁，嚇得一張臉全白了。
「總裁，我是來修門的，艾秘書只是跟我道謝。」他緊張的解釋道，卻是怕會連累艾紫薔被責備。
「門修好了?」他挑挑眉。
何德點點頭，悄悄吞了口氣。
他常聽人說總裁嚴肅嚴厲，如今他總算是親眼見識到他不怒而威的懾人氣勢。
「那你可以離開了。」他從容的指揮道。「至於艾秘書——請跟我進辦公室來。」
說完，他立刻轉身回到辦公室。
回到座位上，他將自己丟進柔軟的牛皮座椅裡，不知道為何，一想到她的笑容，他心裡就很不舒坦。
正鬱悶間，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好出現，只不過面對他的卻不是方纔那張燦爛的笑頭。
看著她冷靜沒有表情的臉龐，他突然感到莫名憤怒。
「這些文件你是怎麼處裡的，簡直是一塌糊塗!」他抓起往桌上重重一摔，像是想發洩胸中無處發洩的怒氣。
「總裁——」
「我不想聽你解釋!」雷墨毫不留情的打斷她。「我越來越懷疑你的辦事能力跟態度了，該不會都忙著跟男員工打情罵俏，才會做出這樣的東西來吧?」他的話苛刻的一點也不留餘地。
「總裁，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樣，其實——」
「我說過，不想聽你解釋。」他不客氣地吼道：「我要的是一個認真專注在工作上的秘書，而不是一隻花蝴蝶，你這種工作表現，簡直叫人失望透頂——」
他徹底而盡興的發洩了一頓，直到那股不滿的情緒逐漸消退，這才總算察覺眼前的她一臉欲言又止。
「你要說什麼?」他不耐問道。
「總裁，這份文件不是我做的。」她委婉說道。
剎時，偌大的辦公室像是被抽光了空氣，寂靜得只聽到空調單調運轉的聲音。
這不是她做的?雷墨的臉迅速浮現錯愕。
這是雷墨第一次遇到這種尷尬的情況，他胡亂發了一頓脾氣，卻發現他找錯了事主。
看著他那張始終高高在上、從容自若的俊臉，此刻浮滿尷尬，艾紫薔差點就忍不住笑出聲。
她甚至得用力地掐掐自己的掌心，才能勉強忍住笑意。
「呃——」僵持半晌，他終於不情願的吐出一句：「抱歉!」
聞言，艾紫薔眼底閃過一抹驚訝，不敢相信像他這種高高在上的總裁竟然也會向人道歉。
「沒——沒關係!」她有點不自在的說道。
「你有事?」他看著她。
拉回思緒，艾紫薔將手裡的文件跟邀請卡一併放到他桌上
「這些文件請總裁批閱，另外今天在凱薩飯店有場生日宴，是震宇企業總裁的六十大壽，還有星期三有場商務研討會，星期四是一場商業聯誼會。」她有條不紊的報告道。
「嗯，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那我先出去了。」
優雅的身影緩緩轉身，緩緩步向門口，而後開門離去。
直到大門被安靜合上，他遽然往椅背一躺，氣惱的低咒了一聲。
第四章
將皮包往桌上一丟，艾紫薔整個人虛脫似的往床上一倒。
這份工作比她想像中的困難多了。
到極鼎上班已經一個多月了，她總是上班得比別人早，下班得比別人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