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陳婕
「做不到！」
「那就別怪我們這班兄弟不客氣了！」
杜金飛一說完，招招致命的動作一步步向趙迅南所飾演的邵齊襲來，其餘的十多人亦紛紛加
進戰圈。
他們的對打由屋內打到屋外，咻的一聲，趙迅南施展輕功飛了起來。
「卡！」尹宏川喊道，中斷了這場戲。「不行，鋼絲吊得太慢了！」
趙迅南再度回到地面。
「小科，你剛剛在屋裡的時候，那個表情和神態可以再放深一點，動作再犀利一點，剛才有
點拖泥帶水。其他人的表現可以再加強，還有……二號機和三號機待會兒回屋外的打鬥場面
，仰角和方向要特別留意，別忘了我們昨天討論過要注意的地方。小欣在打光方面……」
尹宏川工作起來是一點小細節都不馬虎。
所有人至將注意力放在尹宏川的身上，原本只是安靜地聽尹宏川的指示，現場卻有一股紛亂
的嘈雜聲慢慢形成。
當吵鬧的聲音引起眾人的注意時，情勢已到達無法控制的時候。
「怎麼回事啊？」尹宏川問道。
不需要其他人回答他的話，眼前的景像已足夠讓任何人知道引起人心浮動的原因。
???
火舌吞噬著片場搭建的木屋，火勢蔓延之快超出眾人的想像，短短的時間裡竟形成一片火海
，一發不可收拾。
尹宏川看著辛辛苦苦搭建出來的場景已經無法挽救，不悅的心情溢於言表。
「搞什麼鬼啊！都還沒拍到放火的部分，怎麼就燒起來了？小科，你和阿立在搞什麼！」
專注地看火勢蔓延的小科立刻轉過頭來，一臉的驚恐。「導演，我也不知道，阿立剛剛也還
在前頭，他根本沒放火！」
小科嘴裡的阿立，一臉無辜樣。「導演，我沒放火啊！」
眼見已無法搶救，尹宏川心裡雖又急又氣，卻還是幽了自己一默。「不過一燒就有這樣的場
面，倒是很有戲劇張力，可惜沒有將過程拍下來，要不然連景都可以不用再花時間重搭了!」
「導演，我全拍下來了！我剛剛才發現我一查忘了把開關關掉！」三號機的攝影師小尤笑著
回道。
「做得好，小尤！」尹宏川讚許道，轉身又提醒：「大家要注意火勢，千萬別讓其它地方受
到牽連，我們只要這棟房子燒掉就好了。還有，待會兒迅南、小科，還有明明……」
打算再把工作調動敘述一遍的尹宏川，在叫到辛明時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慌張。
「對了，明明呢？她跑哪裡去了？」
一個人影匆忙的一個躍身，在大家的眼前突然就衝進火災現場。
「趙迅南跑進去了！」有人高聲喊道。
卻聽葉華哽咽的聲音也傳開來：「我從剛剛就沒有看到明明，她是不是……是不是沒有出來？她剛剛還躺在房子裡的床上，她……」
一聽到葉華的話，尹宏川更覺渾身發冷，不顧一切就要往前衝，站在一旁的小科發現他的意
圖，死命地拖住他。
「導演，現在進去太危險了，趙迅南已經進去救人了，明明她不會有事的！」
「快！快救火！」
救火的聲浪立時此起彼落。
尹宏川雙腳發軟，眼睛眨也不眨，絲毫不敢從被火舌吞噬的木屋移開。小科和阿立制止他進
入火場，片刻也不敢放開手。
眾人雖然拚命救火，火勢卻依然得不到控制。
木屋門前的梁木燃著熊熊烈火，碰的一聲掉落在地，現在連木屋的惟一出路也被擋住了。
心驚之餘，沒有人敢放慢動作，一桶接一桶的水不停往火災現場倒灑……
???
在尹宏川的各就各位聲中，辛明拖著疲累的腳步爬上劇組準備的床。
還好是要她演生病的人，只要負責躺在床上就好了，要不然她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還要她
演出俏皮的模樣打壞人、吊鋼絲，要是在吊鋼絲的時候睡著……
有人在螢光幕上看過身懷絕技的俠女，在略施輕功的時候是合上眼睛睡覺的嗎？
肯定沒有！
她當然不會想成為第一人，因為導演肯定喊卡，觀眾一定見不到，而且她會立刻被全劇組的
人笑到抬不起頭來。
「你可別真睡著！」尹宏川的話言猶在耳。
但是要一個六十幾個小時未合眼的人，現在叫她閉上眼睛卻又要她不能睡著，會不會太強人
所難了一點？
再說，戲如果要演得逼真，當然要入戲。不是常聽一些演技派的明星說，他們演戲都是玩真
的，所謂玩具的就是打架要打真的、喝酒要喝真的等等諸如此類的。
她雖不想當金馬獎影后，晉身到演技派演員，但是既然接下這個角色，說什麼都得用心揣摩
，盡量演到逼真。
現在戲裡的袁少熏正生著重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就算她睡著應該也可以稱為入戲了吧。
她聽到有人喊：「Action！」
她可以聽到趙迅南所飾演的邵齊為了擊退戲裡的仇敵杜金飛，舞動拳腳所引起的風聲。
她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為什麼趙迅南對她的態度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她忍不住又想到這個已困擾了她兩天一夜的問題，但是，她就是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個所以
然。
屋裡變得好安靜，已聽不到對話及打鬥的聲音，瞌睡蟲的攻勢又來的猛烈……小小瞇一下，
應該沒有關係吧！
誰叫她是染上重病的人呢？
她可不是偷懶！
她真的只是入戲……
???
她怎麼覺得愈來愈熱，空調壞了嗎？
她的呼吸好困難，到底是怎麼回事？
渾渾噩噩地張開眼皮，卻覺得火光在眼前晃動，四處是一片濃煙。
她的呼吸愈來愈困難了……
她快窒息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在作夢嗎？
朦朦朧朧之間，好像有人在搖她。
她使出最後一絲力量張開眼。
「明明！明明！」
趙迅南一張倉皇的臉如此真實，就在眼前，見她張開眼似乎放心了不少，把手一抬立刻橫抱
起她。
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量，她朝著趙迅南微微一笑。
「對……對不起……」她道，即使她仍然不明白趙迅南為什麼這兩天都不理她。
她看著他的眼底露出一絲自責，一條沾濕的布掩住她的口鼻，然後她聽到他說話了：
「笨蛋！」
雖然他是在責罵她，但是，他總算開口對她說話了……
在感到安心之餘，她再度暈了過去。
第七章
辛明再度醒來時，整個病房空空蕩蕩。在院方的堅持下，劇組的人員均已離開。
寂靜的夜裡，窗外的月亮高掛，銀色的月光乘著微風穿過窗戶揚起窗簾，順勢渲染一地的潔
白。
辛明微側過頭看向病房的另一側，另一張病床上的趙迅南緊閉著雙眼，躺在病床上休息。
這是個有兩個床位的病房，全劇組只有他們兩個住院，當然不可能是戲中場景的一部份，因
為他們演的是江湖俠義的古裝戲，這和現代感十足的醫院一點邊也扯不上。
經過一天的休息，凌晨的紛亂場面一點一滴回到眼前，她有些搞不清楚是在作夢還是清醒時
發生的事。
彷彿間總是有人不停地喊著她的名字——乾爹、小欣、副導、葉華、武術指導、楊佳隆、賴
洋……身旁匆忙的腳步聲來來去去，然後是刺鼻的藥水味……
她的記憶像倒帶一般，一點一點地變得鮮明起來。
她彷彿再度看到趙迅南衝破狂妄的炙熱火焰，來到她的身邊。
她第一次在醫院中甦醒時已明白一切事情經過——
拍戲時因為她的貪睡差點就害死自己，是趙迅南不顧一切、奮不顧身地進入火場，將她救出
來的。
還好兩個人身上的傷都無大礙，只要好好休息一個晚上，明天一早若沒有什麼不適的症狀就
可以出院了。
經過一整天的休息，雖然現在已是入夜時分，辛明卻無絲毫倦意，她睜著眼看著隔壁床的
趙迅南動也不動。
籍著銀白的月光端詳趙迅南，他的輪廓依然線條分明，但是他的表情卻安詳柔和，與一天前
見到她就冷眼相待的人截然不同。
她側著頭看著他，愈看愈覺得有趣，一時之間竟沒有再別開頭去。
沉睡中的趙迅南卻猛然張開眼，突如其來的對上她專注的眼神……
他的一雙眼明亮有神、清澈透明，一時之間讓她忘了該如何開口，銀白色月光彷彿具有魔力
一般，讓一切停止了轉動。
良久，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笑什麼？」
「沒什麼。」她的笑意不退。
「尹小川……」他故意板起一張俊臉低聲叫喚。
「趙迅南是你的本名嗎？」辛明卻無厘頭地問著。
「為什麼這樣問？」
「因為尹小川並不是我的本名。」
「那你的本名叫什麼？」
「辛明，辛苦的辛，明白的明，像英文字母X的！」
「你和尹導演有關係嗎？」
「他是我乾爹。」
這個話題似乎告一段落了，趙迅南不再開口，只是靜靜地躺在病床上，但是辛明的腦袋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