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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文 / 楚泠泠

    「我過不了,因為她是我的心。」

    「可以幫你什麼忙?幫你把你的心一起找回來?」

    「她不會回來的。」紡霧微弱的回答。

    「說『我』。」徐士哲回答。

    「不,是她。」紡霧哭著堅持。

    「她是你的一部分,所以陳述的時候,試著說『我』,不要說『她』,要是這樣下去,你會人格分裂的。」徐士哲嚴厲的說。

    紡霧不發一語,將唇貼近他的胸膛輕吻,手同時試著解開他襯衫的鈕扣。「我要你。」她試著止住眼淚喃喃的說:「如果要了你能讓我自己回來的話,請不要拒絕我的主動。阿哲,幫我、幫我好不好?」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他抓住她顫抖的手。

    「我知道,我也不願意我們的第一次這麼糟糕,可是,我想了很久、很久……」她終於張開眼睛直視著他:「也許只有這樣我才會回來,因為我確確實實知道有你愛著我,即使我的心不回來,我也不會孤單,因為我知道你會陪著我。」

    「但是,我要的代價是你的心會回來。如果不回來,我怎麼愛你,你都不會深深感受到的。考慮清楚再做,不要後悔。」

    「我沒有辦法思考,我的頭好痛。」她掙開他的手,用力抱住自己的頭,開始說起話來:

    「其實這不是我的第一次。嗯……如果把我的心算上的話,就是第一次。那個時候,她飛出去了,坐在高高的角落邊上看我,我很怕,怕到不知道痛,我只是一直看著她,可是她也沒辦法幫我,他太重了,我推不開他,而她太輕盈了,輕飄飄的浮在牆壁角落上,落不下地來,所以幫不了我的忙,從此我們就分離了。」紡霧沉沉的說著,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你讓我說出來了,可這是二度傷害,讓我再一度經歷……被傷害的痛楚,你高興聽到這樣的話嗎?過了這一刻,我們將不會再有聯絡了,不是嗎?」

    她僵硬的坐起身,整理著身上凌亂的衣服。「我是不是該走了!天好像快亮了。」她輕聲的問徐士哲,也問自己。

    「如果要走,也應該是我送你吧?」徐士哲沉沉的說,伸出手圈扣住她的腰,但沒有勉強紡霧回過身來面對他。「後來呢?這件事你父母都不知道嗎?」

    「他們早就不要我了,又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呢?我是被遺棄的孩子,飛雪沒有告訴過你嗎?」她聳著肩膀,努力讓聲音不帶哭意。

    「我知道。申申隱約提過,但我沒繼續追問,因為,我想未來由我獨佔你的愛,不是更好嗎?」他將她輕輕的往後一扳,讓紡霧的頭枕在他的胸膛上。

    「所以,其實我還是幸運的,至少我的親戚收留我到成年,至少我遇見飛雪,她給了我一份溫暖綿長的友誼,至少我對愛情還有所憧憬,沒有讓那件事奪去了我應享的、關於愛的權利。」她置身事外似的說。

    「那個人呢?」徐士哲冷冷的。

    「死了。」紡霧淒然的笑了起來。「死了,受害者不只我一個,那個人有戀童癖,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所以他死得好,只是死得太晚了些,當我知道時,我的心才回來,只是偶然還是會飛出去,靜靜的凝睞我,問問我自己在做什麼?提醒我這一個過往的傷痕是不是還會刺痛我。」

    「還會嗎?」他重複她的話。

    「我會不經意的忘記,只是這種傷痕不是那麼容易就會好的,今天,我只是重新的回想起那些感覺,還是很痛,但是,應該不會再讓我那麼無助了。」紡霧再度望向窗外。「天真的亮了,我該走了呢。」

    「不准走。」他全身覆上她。「你還沒要我。」

    「在看過內在已經支離破碎的我之後,你還不嫌棄我嗎?你不怕哪一天事情爆發出來,讓你顏面盡失嗎?你該考慮的是你未來的幸福,而不是可憐我喔,阿哲。」

    「我不可憐你,而既然我已經知道了,也就不可能假裝這件事沒發生過;可是,更重要的是現在我們在一起,而那個人已經死了,這才是現在我應該關心的事。這不是錯,只能說是不幸,過去式的不幸。你不需要再沉湎於往事,哀憐自己的不幸,如果可以,我會盡其可能的保護你,這樣子好嗎?」他誠摯的吻著她的臉頰。

    她沉沉的點點頭。「我好累喔。」

    「不要我了?」他故作失望。

    「暫時不要。」

    她笑一笑,沉入慟哭一場後的疲倦睡眠中……

    他輕撫著她的背,直到她不再那樣不安的蹙著眉。等她更熟睡些,他才輕悄的移開身子,離開床。

    天已大亮了,看看腕上的表,七點不到,如潮般湧來的思緒讓他不能成眠。

    悄悄的帶上門,又悄悄的下樓,推開落地窗,山上的嵐氣隨即迅速的由打開的落地窗漫淹進來。

    他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回進身來想找香煙,卻聽見門鈴聲響,他疲倦的打開門,又返身尋找香煙。

    「剛起床還是剛要上床?」他以為來的人是阿妨。

    「你……」徐士哲的肩膀微微一僵,卻又繼續翻找他的香煙。「怎麼來了?」

    「不方便嗎?」她,溫柔的反問。

    他在落地窗旁找到香煙,在手上捻一捻,又不發一語的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拎出一瓶礦泉水,隨著視線上揚,看見紡霧凌晨時擱在冰箱上的紅豆,他拿了起來,在手心裡仔細端詳後,放進口中,和著礦泉水吞下去,擦了一下嘴旁的水漬,他對自己搖頭髮笑,何其幼稚、瘋狂!

    「小女孩的遊戲。」她,把一切看進眼底。

    「我們出去談,我不想吵醒她。」他深情的往樓上看。

    「有何不可?」她,沒有改變臉色的回答。

    走出大門外,他掏出剛才隨手塞在襯衫口袋的香煙,卻遍尋不著打火機。

    她,打開手提包,隨即遞過一個打火機來。「看來,她沒有好好照顧你。」溫柔而仔細的端詳他的臉。

    「她……」徐士哲點燃了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又長長的吐出煙來,煙和嵐氣混合在一起,卻還是往上飄升,而後散逸不見。

    「有,她照顧我,但不是你實際可見的外表,而是這種。」他將左手貼在胸前。

    「但是,你變憔悴了,如果她愛你,怎麼會讓你這麼落寞?」她,不死心的追問。

    「這就是你和她不同的地方。她沒有追問過我什麼,也不會試圖掌控我的行蹤、想法,她信任我,就好像我信任她一樣,這就是你做不到的。」

    「我當然可以,只是你不值得我太多的信任。」她,柔柔的回應,捍衛自己的自尊。

    「如果,我為你改變呢?你是不是仍然會留在我身邊?徐,你知道我比任何人都需要你,你怎麼能不做解釋就另結新歡了呢?」她,哆嗦著嘴唇,靜靜的流著淚。

    「早在認識你之前,我就認識她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和我在一起?」

    「你比我更清楚為什麼吧?」他不想說破。

    「我以為你會改變的。」她,側著臉飲泣。

    「你知道我不會,為什麼要騙自己?」

    「因為你一直都對我很好,我不以為我不能和你長長久久在一起。」她,雙手掩面。

    「你比誰都更清楚,你在欺騙你自己,而關於這一點,我沒有能力幫助你。」徐士哲冷然的說。

    「雖然要分手,可是總有一些情分還在吧,難道以後就不再見面了?」她,放開掩在臉上的手。

    「不會,我們還是會常見面的,至少工作上的接觸是無法避免的,我只希望……你別打擾紡霧,她……」徐士哲的眼神黯然閃爍。「她不是你的對手;而我,即使她真的離開我,也不會回到你身旁的。別傷害她,也別傷害你自己,如果你做得到,我會感激你的。」他懇切的說。

    她,甩甩頭,淚眼濛濛的看著徐士哲,不發一語的走向她的車子。

    「答應嗎?」徐士哲隨在她的身後問。

    她坐進車裡,咬了咬唇,啟動車子走了。

    徐士哲站在原處,看著她的車絕塵而去。過半晌才暗啞著聲音說:「你們可以出來了吧?」

    歐意融拉著阿琳走出她們藏身的樹後。「我們不是故意的,只是走上來時,剛好看見那個最溫柔的夢中情人也來了呀!所以,只好趁著她還沒看見之前,先躲起來啦。」歐意融笑嘻嘻的說。末了又問:「老師有江雲之後,為什麼還和溫柔往來呢?」

    「這個問題,只有江雲問我,我才會解答。」徐士哲又燃起一根煙,看了看手上的打火機,將它扔給歐意融。

    歐意融伸手接住,把那個打火機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才說話:「幹嘛呀?都彭的喲,送給舒青,他准高興死了。」

    「你若說是溫柔手裡拿過的,他會更高興吧。」徐士哲微微一笑,接著打手勢問阿琳:「昨晚在哪兒過夜?和阿妨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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