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純情搶手

第15頁 文 / 陳毓華

    「你知道她在哪裡,對不對?」

    「誰?」要裝蒜就要裝到底,否則會死得很難看。

    「好,算你狠,我記下你了。」戚寧遠陰惻惻地狠聲道。「我現在會容忍你胡鬧,是我有急事要辦,你最好開始祈求娃娃臉平安無事,否則你會知道招惹我的下場。」

    那個怎麼捉弄他都不會生氣的珍珠龍戚寧遠,竟會指者鼻子罵他!這頭睡獅醒了。戈爾真笑得相當難看,他趕緊安撫道:「別發火嘛。」不過,他幹麼要站在這裡背黑鍋,出餿主意的人是大家耶。

    「哼!」戚寧遠歪著一邊的眉,要笑不笑。「發火?這只是警告……」他不是愛計較的人,但是誰敢愚弄他,他也會一報還一報,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好——「你的臉好恐怖,像要吃人一樣!」戈爾真憤慨地指控。

    「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我會要你陪葬的。」地動天驚地咆哮完畢後,戚寧遠毫不遲疑地轉身離去。

    「老三……」戈爾真這回被嚇得厲害,忘了追人,傻不楞登地站在原地,結巴地呢哺著。

    好……好有魄力的老三。

    ☆☆☆☆☆☆☆☆☆☆☆☆☆☆☆☆☆☆☆☆☆☆

    「怎麼會是這裡?」似曾相識的門扉,松柏參天的積雪長廊。金雞佇足在青琉璃瓦的飛牆上……戚寧遠不由得疑惑不已。

    遠遠,有箏聲傳來,如泣如訴,有人扣弦而歌: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

    只恐雙溪舴錳舟,載不動許多愁!」

    箏聲隱隱,曲曲折折,一曲未了,戚寧遠已然來到長亭。

    裊裊檀香中,只見花姑捻指慢彈,抬起精雕細琢的芙蓉面孔。

    凌波仙子生塵襪,水上輕盈步微月,含香體素欲傾城,她蓮步移向戚寧遠。

    「戚郎,好久不見。」

    「別再這麼叫我。」戚寧遠沒有久別見故人的喜悅,完全面無表情。

    他往後飄飄退了一大步。嗆人鼻肺的香氣使他覺得難受,便又再退一大步。

    「我偏要!我是你名正言順未過門的妻子,為什麼不可以?」她緊緊捕捉戚寧遠久違的容貌,將他拿來和記憶中的模樣相互比較。

    「花姑,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他不想再看見這個女子,一字字飽含著忍耐。塵封的記憶因為看見眼前的人,如狂沙翻倒般地湧上。

    天下父母老是百玩不厭那套指腹為婚的把戲,他的婚事在他還懵懂無知的時候就被決定了,任性的長輩完全不管晚輩們的意願。

    在他的心裡,他是憤慨不平的。

    而女人呢,在無法掙脫、也無意掙脫的框框裡,認分地以為自己可以愛上從未謀面的男子,進而跟他共度一生。

    花姑的確是他年幼時指腹為婚的妻子,但那只是老人家一廂情願決定的,作不得數。

    他跟花姑最難堪的情形並不僅止於此,戚家與花家既有結為秦晉之好的共識,便有錢莊銀樓生意上的往來,關係理應更加密切;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事業的結合沒能滿足花家日漸膨脹的慾望。在一次例行的採購旅途中,戚父與一筆價值連城的金飾品和採購金錢一齊失去音訊,幾個月後,傳來貨船被海盜洗劫一空,船上人員無一倖存的壞消息。戚母經此打擊,傷心過度,沒幾天也撒手人寰,留下年僅十八歲的他。

    等不到屍骨寒透,狼子野心的花父就一步步蠶食鯨吞他戚家的事業。戚寧遠縱使天資聰穎,內憂外患下也有支肘難以擎天的煩惱,在家業即將拱人的同時,石桑桑出現了。

    擅於截長補短、長袖善舞的石桑桑彌補了戚寧遠的不足,在極短的時間內,戚家錢莊從虧空狀態回復到興盛,兩人並肩作戰打擊得花家節節敗退,終至在珠寶業中銷聲匿跡。戚寧遠在大患已除的情況下,看淡一切,將所有的財產給了石桑桑,飄然遠去。

    多年後,隨著他流浪的足跡、執意地明察暗訪,一樁預謀殺人案水落石出了。戚父的死,果然是花家策動的陰謀。他們勾結海盜流寇,殺人越貨,將貨船鑿洞沉入海底,還以為神鬼不知。但,法網恢恢,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舊案重見光明,戚父沉冤得以昭雪,身敗名裂的惡人被繩之以法,立刻問斬於午門。

    「你好無情,我癡癡等了你許多年才盼得這一面,你忍心如此傷我?」她悲切切地低訴,如水溫婉讓人不禁心生憐惜。

    不過,那是別人,從來不會是戚寧遠!他吃過大多苦頭,一個人怎可能一而再往曾經跳過的陷阱裡跳?花姑也真太自信於自己的魅力了。

    「我不想重提舊事,那一點意義都沒有。把娃娃臉還給我。」

    「戚郎,當年的事全是我爹一個人幹的,我什麼都不知情,你不能遷怒於我啊!」她的心是貪婪的,當初稍帶青澀的男子如今蛻變成充滿男子氣概的漢子了——她想要他。以前的她或者毫無勝算,現在的她可截然不同,只要是她想要的男人,沒有人逃得過她的手掌心。

    「你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她從來不聽誰說話,自以為是的毛病至今不改。

    她只是個陌生人,以前是,如今依然是。

    「誰說沒有,你說的字字句句我聽得真切,這屋子就住我一介軟弱女子,哪有你要的人?」她絞著香帕,含冤莫白的神情楚楚可憐。

    「花姑,這些年,你的作為瞞得過旁人,你以為我也一無所知嗎?」禮貌性的拜訪過去了。

    「你……在胡說些什麼?」

    「你聰明過人,不會聽不懂我的話。」他做事向來對事不對人,如果非要扯破臉才能把話說清楚,那就快刀斬亂麻吧!

    「人家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久別重逢,不要淨說些無關痛癢的事,我讓下人準備美酒佳餚,咱們好生聚聚。」

    「你早知道我要來了?」她自以為藏得好好的狐狸尾巴這下子露出來了。唉!

    花姑俏生生的臉一陣紅白。

    這深不可測的男人二兩下居然看透她的苦心安排,果然不簡單。

    「果然瞞不過你——『八荒飛龍』中的珍珠龍,士別三日,果真讓人刮目相看。」曾有一份怨懟,曾有一份悵惘,還有一份不甘願,她總是時刻注意著戚寧遠的舉動。她清楚地瞭解他這些年來漂泊的行蹤。如今會有這場重逢的戲也是她一手安排的,設陷、擄人,花了她多少心血,卻也一步步照著她的夢想漸趨完美。

    然而,唯一的敗筆竟是長相甜蜜得令人憎恨的姑娘。

    她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到手!

    她倒想看看戚寧遠念茲在茲、非見不可的那個娃娃臉,是不是還聽得見、看得見,哈哈哈……

    「真可惜!我以為我們可重來一遍的。明人不說暗話,這些年我是幹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但是,誰不要填飽肚子,我被你整垮的家可不止一張嘴得吃飯,我不掙飯吃,你以為誰會來幫我?」花姑孤傲地仰高了臉。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一個落魄家族只會使人人避如蛇蠍:什麼雪中送炭、什麼遠親不如近鄰、那些謊話是必須建構在有錢的前題上,否則比個屁還不值!

    「我不會為我的行為道歉的。」找理由怨懟別人和安慰自己是人性的通病,戚寧遠大瞭解了。

    「哈哈哈!你會為這句話付出代價,我不騙你……哈哈哈……」她毫不掩飾地狂笑,什麼溫柔可人全都消失了,在連串的挫折後,她露出憤世嫉俗的偏執面目。

    戚寧遠看她瘋態畢現的模樣,原來在心頭就蠢蠢欲動的不安浮上飽受煎熬的臉。愛恨一線間,現在的花姑教人毛骨悚然,看似瘋狂的她最好不要做出令人遺憾的事才好。

    他想拂袖而去,花姑卻不讓他如願,拽住他的衣擺,鶯聲燕語化成不成調的呢喃:「來不及了……別去,不騙你,真的遲了……笨嘛你……還陪我說這麼多話……為什麼你要這麼溫柔?害我忘不了你——為什麼?」不成句的囈語引出了她矛盾的眼淚,哭泣的臉純真地像個孩子。

    戚寧遠長歎。「老五,她就交給你了。」

    多情自苦,讓人為難。

    戈爾真從庭園中最高的樹上一躍而下。沒有尖酸刻薄,也不見第二種表情。

    戚寧遠連一眼都沒有再多看她,以刻不容緩的速度狂奔而去。

    風聲裡還隱約傳來花姑斷續的哭泣聲……

    ☆☆☆☆☆☆☆☆☆☆☆☆☆☆☆☆☆☆☆☆☆☆

    所有的自信和把握在見到區可佟慘不忍睹的模樣後,戚寧遠的心瞬息瓦解成一堆碎片了。

    他狂吼地毀掉禁錮她的鐵鏈,輕輕抱起她。他舉步維艱,撲然跪倒在地。

    「娃娃臉……我來了,張開眼看著我。乖,快!」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