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認栽未婚夫

第18頁 文 / 晨希

    「啊!」嬌軀被拖回原先嵌進的男人胸臆。

    「話在這裡說又何妨?」感覺到她背脊繃緊,他伸掌輕柔地安撫。

    「你不要再像剛剛那樣……」

    范儒鴻雙掌豎兩側,指尖朝天,「我一向很君子。」話才說完,手掌環抱住她腰肢,擺明不放人。

    好個君子!

    「范儒鴻……」

    「這是最低的限度了。」意即,再討價還價下去,可別怪本公子搖身一變,由君子降格當小人。

    饒是單純的她,也能從他情慾未退的眸中看出一二,乖乖僵坐不動。

    「我接下來要說的事,你聽了絕對會生氣、會討厭我,會……」

    「不會,我不會。」墨瞳閃過一絲了悟,臨時起意的念頭壓下逾禮的情潮,他知道她要說什麼了。「妳多心了……」

    「才不是,我是說真的,你一定會生氣。」

    「怎麼會呢?」近乎獨斷地否定她的說法,范儒鴻難得搶口道:「再怎麼樣妳都不可能有事瞞我不是麼?就算瞞我又如何?瞞又不是騙,我怎麼會生妳的氣呢?妳真的想太多了。」

    「騙」字一出口,他立刻感覺到掌下腰肢一顫,薄唇勾起淺笑,表情極為憐寵,「我不介意妳瞞,瞞我的事只要妳想說,隨時都可以說;但就是不許妳騙我,我早先說過了,我最恨遭人蒙騙,單純如妳,決計不會騙我對吧?」

    「我……」

    「嗯?」

    「……」

    「就知道妳不會。」他相當惡意地將她有口難言的沉默當成默認,「好柔兒,妳說妳有什麼事非要跟我說不可的?快說,我等著聽。」

    「我……我喜歡你。」真話說不得,謊話不能說,趙柔柔只好轉移話題,表白自己的感情,「我瞞著你,喜歡你很久很久了……」這是實話,但當著人家的面說,總是難為情。

    是以,她不敢抬頭看他,因此她也看不見此刻將她抱滿懷的男人臉上的笑意,那笑除了聽見她表白的欣喜外,還夾帶了些許的惡作劇。

    ……我最恨遭人蒙騙,單純如妳,決計不會騙我對吧?

    這一句話,讓她度過數個難以成眠的夜晚。

    獨坐在密排叢生的蜀葵花叢之後的石椅,趙柔柔抬頭望向天幕,今夜皎月清明潔瑩,可惜她無心賞月。

    「唉……」她該怎麼辦?

    叮鈴∼∼懸吊在指間、半環狀的玉玦逢風發出清響。

    驀然回神,她呆看著掌中青玉,指尖輕輕畫過中央的「鴻」字,再度歎氣。

    這塊玉是她十一歲那年硬從他手中搶來的,而他為了安撫她,只好妥協。

    憶起那件往事,是懷念,也是氣惱,誰教他……

    「我說你啊,可別欺負人家小姑娘欺負得太過分。」一道女聲突地響起。

    嚇!由遠至近的聲音駭了她一跳,急忙把玉玦收進懷裡,似怕讓人發現。

    是花襲人的聲音。

    「我知道。」回答的一道低沉的男人嗓音。

    這個是……范儒鴻的聲音?!

    趙柔柔縮起身子,藏身在素有「一丈紅」之各的蜀葵後頭,透過花莖間的空隙看出去,兩道身影正在個遠處的涼亭,分坐兩側,似是賞月談心。

    沒有發覺後院子已有人進駐,范儒鴻與花襲人兩人放心地交談。

    「趙姑娘也有好些天沒睡好了。」全都是她這個壞心作弄人的弟弟言的。「也不想想自從你受傷之後她對你多好,不是送藥就是送飯,可你是怎麼對人家的?」

    「襲人……」瘺來夜涼的玉扇停貼在主人胸前,顯然的,花襲人的叨念打壞他賞月的興致。「我自有分寸。」

    「分寸分寸,你要真有分寸就去跟趙姑娘說你已經知道了。」

    知道?他知道什麼?趙柔柔努力豎起耳朵,雖然明白偷聽不是一件好事,可現下事關乎她,很難不聽。

    「嗯哼。」愛理不理的。

    「還嗯哼哩!」這男人。「前往長白山取藥只是一個引你入甕的幌子,你既已知曉何必故意讓人家這麼內疚?你可知這幾日趙姑娘的神情有多不安?有多煩惱?」而這些,全只因為一個男人的壞心眼!想來就替趙姑娘覺得不值。

    站在同為女人的立場,今日換作是她也會這麼做,是以,她很明白也很感動小姑娘如此用心。

    他知道?!這項消息猶如巨石,重重衝擊毫無準備的芳心,在心湖中擊出滔天巨浪。

    趙柔柔還來不及消化完這件事實,又聽見范儒鴻的聲音緩緩響起:「襲人,妳應知我生平最恨遭人蒙騙。」

    再度聽見這句話,趙柔柔想起他之前說的、令她數日來輾轉難眠的話,突然明白了其中的關聯。

    他早就知道了,說不定,早在揚言信任她、說她絕不會騙他的那日就知道了,他只是故意裝作不知情……領悟出的結論帶來第二波的衝擊,若不是已坐在石椅上,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受不住這刺激,癱坐在地。

    亂烘烘的腦袋兀自運轉,想出更多更令她心寒的了悟。

    所以這幾日,他對她的好、對她的呵寵,也是為了要作弄她、報復她的欺騙而已……這進一步的推想,深深刺痛她的心。

    心,好痛好痛!痛得她……連哭都辦不到。

    蒼白直顫卻不自覺的唇驀然勾起笑,她連自己為什麼而笑都不知道,只知道--原來啊原來,心痛到極致,是連淚也流不出來。

    人說「哀莫大於心死」就是這種感覺麼?

    絕望,似一池看不見底的黑潭,不是她去靠近它,而是它緩慢地接近她,緩慢地吞噬她……

    「她是你未進門的妻,就不能網開一面麼?」花襲人繼續勸導。

    「我自有打算。」他會讓柔兒知道,在他娶她的那天,呵∼∼范儒鴻揣想著成親當日知道後的她會是怎生的嬌噴氣惱,他很期待。

    藏在心裡的算盤,想當然爾,只有他自己最心知肚明,不知情者,如花襲人,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不贊同地斜瞟,丟下一句「當心自取滅亡」。

    或如趙柔柔,驀然站起,繞過遮蔽的蜀葵,隔著十步之距,與兩人相對。

    第九章

    「柔兒?!」最震驚的,當然非范儒鴻莫屬。

    方纔的話她聽見多少?細眸就著月光打量她無表情的臉,她掩不住的蒼白讓他不敢樂觀地推想她什麼都沒有聽見。

    偏偏這時平日機靈的腦袋卻派不上用場,該說什麼話、該做什麼動作,他完全無法立刻反應。

    「看吧!」就說會自取滅亡唄。花襲人一點也不同情她弟弟。「趙姑娘,這麼晚了妳還沒睡啊,呃呵呵、呵呵呵……」除了笑,一時間也想不到有什麼轉圓的法子,真尷尬啊!

    「是啊,兩位也好興致,深夜在這裡賞月談心。」她早就該承認了,為什麼一直不敢面對現實呢?趙柔柔酸楚地看著兩人。

    眼前這對男女是多麼相襯啊,同樣出色,同樣置身江湖,不像她,從小到大,這還是她第一次出門。

    突然間,她有股大笑出聲的衝動。她覺得自己好傻,傻到以為只要兩人有時間相處、彼此瞭解,他就會喜歡上她,像她鍾情於他一樣地喜歡她,然後他會承認這門親事,會娶她為妻,會……

    「柔兒?」她在想什麼?從沒見過她這般神情。范儒鴻步出涼亭走近她。

    方纔,她究竟聽見多少,又誤會多少?

    「妳沒事吧?」

    「沒事。」退了一小步避開他的碰觸,她怕,怕經他一碰,已經裂痕滿佈的自己會立刻碎成千片萬片。「我沒事。」

    他也惱了,平日有什麼就說什麼的她為何一反常態地沉默?

    若是聽見他與襲人的談話,她大可指著他鼻子罵,噘嘴嬌瞋,他也等著她這麼做啊!

    之後,他會哄她,會說明一切,會表白自己的感情,會讓她知道雖然一開始是場騙局,但他很高興自己入了甕,能讓他中計後還覺得值得慶幸的人只有她一個。

    「別騙我。」

    騙……「對,你說過,你最恨遭人蒙騙。」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想接近他,想讓他知道她是什麼模樣,想讓他明白她一直等著他到江州迎娶她為妻。

    「柔兒!」惱吼出聲,她一反常態的沉靜著實令他無措,這種無措打擊了素來心性高傲的他,令他惱火。

    然而,在見到她機伶伶一顫,他立刻感到後悔。

    他駭著她了。

    當下,范儒鴻有股找人痛打自己一頓的衝動,他突然萬分想念現在不知在何處辦事的原君振,若他在,絕對會二話不說,自動擔下這項艱巨的任務,畢竟原君振想揍他想很久了。

    「儒鴻。」見情況愈來愈不對勁,花襲人趕緊出面,試圖作調解人,「夜已深了,大家先回房休息,有事明日再……」

    「我的確累了。」趙柔柔感激地看了花襲人一眼,覺得自己以前猛吃她醋的舉止真是幼稚到極點。

    花襲人與他認識的時間比她還久,兩人的感情當然深厚,充其量,她只是掛著「未婚妻」頭銜的不重要人物,在他心裡,花襲人定比她重要得多,她憑什麼去爭風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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