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林淮玉
路燈在夜裡微亮著,四周靜得只剩下一些遠方車輛行走的聲音,一個人從她背後出現,出其不意的抓住她的手,嚇了她一大跳。
「別怕,是我。」是溫潛的聲音。
她緩緩轉過身,心跳快得像要飛了出去。「為什麼來?」
「睡不著,開著車四處亂晃,不知不覺就開到你家附近,看你房裡的燈還亮著,所以忍不住打電話給你,你不想見我嗎?」
「不是的,我以為今晚在宴會廳我已經把話說清楚了。」她直言。
「我們有說什麼嗎?我邀請你喝咖啡,而你拒絕了我,你說清楚了什麼?」
她低著頭不敢看他,怕洩露了一直藏在心底的眷戀。
「因為我不知道見面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我們不可以做朋友嗎?」他又問。
聽他這麼問,她的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不行……不行……我沒辦法跟你做朋友。」
「為什麼沒辦法做朋友?」他微怒的看著她。
「請你不要問了,我就是沒有辦法。」她越哭越傷心。
他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淚眼婆娑,「為什麼哭泣?是你先不要我的不是嗎?兩年前選擇離開的人是你,你為什麼要哭?」
「我不能不離開,你知道我離開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是為了你;你的家如果再有一個我,不知道還會有多少悲劇發生。」
「你可以和我商量的不是嗎?一聲不響的離開,就不怕我難過嗎?」溫潛的手的力道加重。
她搖搖頭,梨花帶淚的說:「我以為……我當時以為你母親自殺往生了,我很自責也很害怕,我怕你會怪我。我爸爸已經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痛,我又害死了你的母親,你一定不會原諒我的,你會恨我,甚至把我趕走,所以我決定在你受不了我之前先離開你。」
他鬆開她,一驚,「你說什麼?你以為我母親過世了?」
她後退兩步,「沒錯,我聽劉嫂說你母親上吊自殺,我真的以為她去世了,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事情不是我以為的那樣子,可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這兩年來,你沒有任何消息。」他指控她。
「可是你也沒有找過我不是嗎?」她說出自己心碎的原因。
溫潛靠近她,一把將她攬進懷裡,緊緊的抱住。
他再也受不了思念的煎熬了,看著她卻不能親近他,比死亡還難熬,他決定豁出去,不管後果是什麼,他都要擁有她。
「我以為你不在乎我們的感情,所以才沒去找你。」
她趴在他懷裡吶喊:「我不要只做朋友,我是一個貪心的女人,我不要你只做我的朋友,那對我來說是不夠的,不夠!不夠!不夠!」
他捧起她的臉蛋,動心的吻著她,世上有什麼表白比她的吶喊更真實。
許久後,他離開她的唇,「我一定是瘋了才會相信自己可以沒有你而獨活。」
「我想知道你有沒有愛過我?」她勇敢的問。
「不只是愛過,我現在還愛著你,你不會明白我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克制自己不去想你,我愛你……一直都愛著你,從沒停止過。」
「我們該怎麼辦?我不要你母親難過,可是我也不想再失去你。這兩年我過得像二十年,我不能再那樣熬下去了。」
她依偎在他懷裡,一腔熱情毫不保留,當他吻她的那一刻,她決定不再隱瞞自己對他的愛戀,那太辛苦了,她忍耐不下去。
「我來說服她,給我一點時間。」他許下承諾。
☆☆☆☆☆☆☆☆☆☆☆☆☆☆☆☆☆☆☆☆☆☆
溫潛走進母親的房裡,他下定決心,不論母親如何看待他將要說出的事,他都要和靜羽廝守在一起。
為了母親的病,他一直順著她,可是他不能再讓步了,他要讓母親知道他有多愛靜羽。「阿潛,你有話要跟我說對不對?」溫母語氣持平的說。
溫潛拉了張椅子在床側坐下來。
「在你說之前我先跟你說一件很奇妙的事,你一定會覺得很不可思議,然後告訴我不要迷信,可是我還是要告訴你。」
「你說,我在聽。」他點點頭。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真的是怪夢,我夢見你姊姊了,這十多年來我不曾夢過你姊姊,我昨天晚上居然夢到了。阿嫻還是以前那個樣子,一點都沒變,反而是我這個做媽的人老得不像樣。」
「姊姊說了什麼?」這個夢引起他的興趣。
「我看著她,她看著我,差不多十分鐘沒有說一句話,兩個人就是面對面不說一句話,我一直哭,她卻一直笑,後來我不哭了,她才開口說話。她說她是來向我道別的,我問她要去哪裡,她說她要去投胎,我說怎麼那麼多年了才去投胎,她告訴我因為這些年來我一直哭,她放心不下,所以到現在還沒去投胎。」溫母情緒穩定的把話說完。
他沉吟著沒有接話,正確的說法是他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我聽了很難過,我問她過得好不好,她說一切都好,除了我是她唯一的牽掛,我跟她保證我以後不會再哭了,要她安心的去投胎。」
「這樣很好,姊姊去投胎是一件好事。」他順著母親的話。
「是啊,我明天想去看看她的墳,我有好多年沒去走走了,不知道是不是雜草叢生了?!」
「不會雜草叢生,我每年都會派人去整理。」
溫母點頭,「我知道你會把阿嫻的墳照顧得很好。對了,你要跟我說什麼?」
溫母深吸一口氣,就算再難開口還是要開口,他不能沒有靜羽。
「媽,我要結婚了,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他一口氣說完。
「你是該結婚了,都三十歲了,不結婚的話我和你爸要煩惱了,可是秀玟不是和那位丘什麼的先生在一起?你要結婚的對象是哪家閨秀?」
他不語,一逕地看著母親。知子莫若母,溫母猜出來了。
「是淳禮寬的女兒是嗎?」
他點頭,「我只想娶她,其它人都不要。」
溫母非常清楚這不是她阻止得了的,只好讓步,「如果你一定要娶她,我只有一個條件,不要讓我和她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我還是沒辦法天天看見她。」
「謝謝媽。」他笑顏逐開。
「不要謝我,謝阿嫻,我答應阿嫻不能再哭了,如果我阻止你結婚,阿嫻一定沒辦法投胎,我不要她留在幽冥地府受苦。」
☆☆☆☆☆☆☆☆☆☆☆☆☆☆☆☆☆☆☆☆☆☆
三個月後
淳靜羽成了溫潛的妻子,她和溫潛的新居坐落在台北郊區,一幢兩層樓的建築,她愛極了,溫潛也一樣,在她看來,和公婆分開住是目前最好的安排,兩全其美。
夜裡,兩人和往常一般躺在床上說話,她告訴溫潛過一陣子她要找個工作打發時間,他沒反對,只是不要她太累了。
「你這麼順著我、寵著我,萬一有一天我無法無天起來怎麼辦?」淳靜羽嬌憨地縮進他懷裡。
「我知道你不會,再說我也想看看你無法無天的樣子到底是什麼樣子。」他捏了捏她的小鼻頭,感性的說:「真是奇怪了,為什麼你這張臉總是讓我百看不厭呢?」
「那是因為你疼我嘛。」她倍感幸福的說。
「是啊,我疼你,疼到心坎裡。」溫潛將她攬得更緊。
「今晚領陸學長約我吃飯,我答應了,你會不會生氣?」
「我相信你會有分寸,所以不會生氣,不過你要在我的陪伴之下才能赴約,雖然我相信你,可是我不相信丁領陸那傢伙,我可是很小器的,什麼都可以分享,就是老婆不能分享。」
「你願意陪我一起去?那太好了。」她雀躍地抱住他。
「為什麼?」他不解。
「因為我也不想一個人去啊。」她盈盈一笑。
「他還是沒有女朋友嗎?」
「有喜歡的人了。」
「別告訴我那個人是你,我可會吃醋的。」溫潛半開玩笑的說。
「不是,領陸學長喜歡的人是文郁,不過他還要加把勁。明天文郁也會去,所以我們一起出席幫學長說好話。我早知道你會吃醋,我還不都一五一十全告訴你了。」
他一笑,摟著她,「媽問我什麼時候讓她抱孫子?」
她不確定的抬眼,「是婆婆問你,還是我媽問你?」
他知道她的心結仍在。「是我媽問你,她現在變了許多,不再那麼容易情緒激動。」
淳靜羽面露煩憂的說:「其實我還是有一點怕她。婆婆想抱孫子了啊!告訴她我會努力加油,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消息。」
「千萬不要有壓力,況且我們現在沒避孕,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他也一樣要努力,不過他很樂意就是了。
「昨天回家,媽告訴我嫂嫂懷孕了。」
「你哥自從結婚後工作得更加賣力了,過一陣子我會看情況幫他升到收入更多的職位。」
她搖搖頭。「我不希望哥哥享有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