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冰點紅妝

第4頁 文 / 莫召奴

    狼向來是敏感的動物,在不確定對方是敵是友之前,警覺性是不會輕易就撤除的。

    彷彿感應到她的心意似的,灰狼怯怯地爬行一步,一顆頭撞進她的胸懷,有些撒嬌地磨蹭著,算是接受她的友好。

    雪殘不禁咯咯地輕笑,發出甜美的笑聲,也讓她始終淡漠的眸子添上幾許柔和的生氣。

    灶房裡儘是煙霧瀰漫,雲丹書趁著煎魚的空檔坐在小板凳上和毋情一塊兒閒聊。

    「你說雪妹……是雪女?」

    毋情猛點頭。

    「昨晚你不是叫我去找那個娘兒……她嗎?」見雲丹書皺起眉頭,他趕緊改口。「我追上去之後卻發現她在小溪中沐浴……」

    「你看到她的身子了?」尾音扯高,雲丹書的額角暴起一條青筋。

    「我只看到她的背影而已,而且她的頭髮那麼長,要看的話也只能看到腳。」

    毋情一副不屑的表情,好像即使她人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他也不屑看似的。

    聽了他的話,雲丹書這才鬆了口氣。「雪妹怎麼可能是雪女嘛,如果她真是雪女,為何她沒有發現你在樹林裡偷看她?」

    「我怎麼會知道?」毋情不是很在意地聳聳肩,「最奇怪的是在後頭,我看到她被一匹飢餓的灰狼攻擊,抓傷了手臂。」

    「可是昨天她回來時,並沒有任何血跡啊!」雲丹書又是懷疑又是擔心。

    「你懷疑我騙你!?這種事我怎麼可能隨便拿來說說,你當我那麼愛譭謗她啊?」毋情有些激動,雲丹書居然不相信十多年的朋友反而相信一個初來乍到的外人。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這根本就不可能嘛!」

    他眉頭一歛,「說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的話。」

    「拜託,你能不能盡早脫離那場夢魘?不要因為雪女害了你的全家,就把所有的女人都當作是雪女,好不好?」毋情的行為他實在是看不過去了。

    「我是這種不分善惡的人嗎?」毋情的口氣十分惡劣。「她是雪女、她是雪女、她是雪女!你要我說幾遍你才肯相信!?」他突地站起身,激動得眼眶都紅了。

    雲丹書隨後站起來想再說些什麼時,雪殘在此時出現在灶房門口,他怔愣了下,毋情隨著他的視線望去,也愣住了。

    她皺皺小鼻子,一副呼吸困難地指指他們的後面,然而他們仍是沒半點動作,她一急,衝過去推開他們,跑至灶爐旁拿著鍋鏟將魚翻身,見魚煎得情況不佳,她皺起眉頭,二說不說,從一旁拿來一隻空盤子將焦黑的魚剷起放在一旁。

    雲丹書見狀,俊容一紅,感到糗極,在廚藝方面素來不錯的他竟然也有失誤的一天!

    她拿著放有煎魚的盤子走到他們面前,以眼神指責著他們。

    毋情深深地凝視她,想從她的眼裡看出些許端倪,卻一無所獲,他懷疑她站在那裡很久,不知是否聽見他們的對話了。

    「雪妹,不好意思,魚焦了沒辦法吃。」雲丹書瞄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市集還沒結束,麻煩你去一趟買條魚回來,可不可以?」每一頓的午膳他向來堅決要有一盤魚,如此一來,營養才能得到充足。

    她孩子氣地眨眨右眼,綻開天真的笑靨。

    望著她嬌艷的臉蛋,他不自覺地脫口:「毋情,你陪她去市集。」他不曉得昨天他們救起的髒姑娘洗去一身污泥竟是如此絕俗,笑起來更是奪人心魂,他擔心她一個姑娘家去龍蛇混雜的市集會有危險。

    「休想!既然你擔心她的安全,由你陪著她去不就得了?」毋情深沉地斜睨她的笑顏完全無動於衷,她的笑容只會令他覺得噁心、虛偽。

    「你忘了嗎?明兒個李家辦喜事,要求今天需要釣到一百隻鯉魚,你前些日子一口氣爽快地答應,卻忘了你根本就不會釣魚,而且也沒想到寒冬根本沒魚可釣,說你笨,你還真的夠笨。」雲丹書無可奈何地瞪他一眼,末了仍不忘損他一句。

    「我怎麼會知道!」他企圖以一句話帶過。

    「人家銀兩出得多你就見錢眼開!好歹你也想想後果吧?」雲丹書不願放過他,直想著要好好數落他,盼他這種性子能夠趁早改掉,往後才不會惹禍上身。

    「要不然你說,你可以讓我們不用幹活兒,生活就能無虞嗎?」他會這麼做還不是為了兩人的生計著想。

    「你……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至少在你答應之前,得考慮到你若答應的話會不會拖累到我啊!」像這次的釣魚,和上次的縫補衣裳,以及上上次的寫字……等等,很少有一次是他答應人家而自己可以成功的。

    「你知道我辯不過你,我認輸,我答應你陪她去市集這總可以了吧?」誰教他欠他的!

    知道結果了,雪殘先走一步往門口方向而去,離去之前她別有深意地瞟毋情一眼。

    第2章(2)

    雖然已無暴風雪,卻仍有著稀疏的雪從天緩緩飄下,也因為今天雪下得小,所以一個多月不曾開張的市集又再度熱鬧起來。

    一抹嬌小的身影,亂竄亂鑽地東奔西跑,眼珠子骨碌碌地張望兩邊的攤販,清秀的外表與素淨的打扮更增添她的純白無瑕與氣質。

    姑娘的後頭則跟了個七尺之軀的修長男子,剛毅的長相彰顯他的性格;出色的兩人出現在人聲鼎沸的市集,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毋情心中不斷懷疑她臨出門前的那抹眼神。

    「喂!我和丹書的對話你是不是聽見了?」這沒什麼好避諱的,何況他向來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才不相信區區一個弱不禁風的雪女能奈他如何。

    雪殘好似沒聽到他的話般,依然像只花蝴蝶一般一會兒飛到這一攤,一會兒又飛到另一攤。

    「喂,我在問你話呢!」他低吼,卻說什麼也不願走到她身旁。

    因為答應過丹書要保護這臭娘兒們的安全,所以他選擇跟在她後頭,否則他才懶得管她的死活,早走在前頭自個兒逛自個兒的了!

    他跟在她的後頭吼著,卻還是得到相同的反應,一個惱火箭步邁上,他一手抓住她的肩怒吼:「我在叫你你都沒聽到,你是耳聾啦!?」

    雪殘擺著一張無辜的臉,兩片唇瓣開開合合就是不聞聲音出現,毋情這才憶起她是個啞巴,根本沒法子出聲。

    「走,別逛了!我帶你去書鋪。」話罷,他拉著她的手便轉往另一條小巷。

    他要帶她去哪裡?

    她納悶地望著他的背影,又低頭凝視那只被他拉住的手。

    這人真奇怪,明明知道她的真面目又那麼厭惡她,如今卻拉著她的手?

    「到了。」

    屋內充斥著書卷味,滿牆的書架儘是堆積如山的書冊,排放得有條不紊,教人看得舒坦。

    她深吸一口氣,親自感受那股氣味,心中竟奇蹟似地平靜下來,她轉頭凝視他,感到莫名的不解。他帶她來書鋪做什麼?

    「邱老闆,我要買一百張可隨身帶著用的小紙張。」常陪著丹書來這兒光顧,與邱老闆彼此都十分熟稔,用不著再說些客套話。

    「好好好,你等一下。」邱老闆堆滿親切的笑容背過身準備,回身時手上多了數張不同種類的小紙張,「小子,你要哪種紙?」

    「你都用什麼紙寫字?」毋情問她。

    她搖頭,表示沒有特別偏好哪一種紙,她不曉得他的葫蘆裡到底在賣啥膏藥。

    「這……」偏偏他一個粗野漢又不懂這些!

    看出他的困窘,店老闆開口幫他忙。「姑娘可以摸摸質感如何,再決定要買哪種紙啊!像這張,摸起來質感挺不錯的,一般百姓都挑這種宣紙。怎樣?不錯吧?」

    雪殘認真地摸著每一張紙,最後還是選擇宣紙。

    「姑娘是要寫字用的嗎?」店老闆將每一張紙放回原位,然後細數紙的張數。

    知道她不方便,毋情代她回答:「有小紙張隨身,需要寫字時才較方便。」

    店老闆瞄了她一眼,心下已猜到七、八分。「那可以順便買枝我們這兒特製的炭筆,如此一來,外出時便不用花費功夫去準備硯台磨墨,對於一個外出的人而言,是再方便也不過了。」

    斜睨一眼無法說話的她,毋情考慮了一會兒,「好,就買下!」

    她瞪大眼,不敢相信一直厭惡她的人在一夕之間竟改變如此大,對她如此細心周到。

    她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另有企圖。嗯,不得不防!

    你爺爺的!是他答應又不是丹書答應,那頓喜筵理應由他喝才對。

    臭老頭!吝嗇鬼!

    只邀丹書不邀他,多他一個參加喜筵又不會少塊肉!

    現在倒好!丹書受邀去喝喜酒,他卻得待在家裡和那娘兒們共處一室!

    你在生氣嗎?

    睨著那張遞過來的小紙,毋情悶聲不響地轉向另一方,不理會她湊過來的小臉。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那麼討厭我,不喜歡看到我出現在你的視線範圍內,既然你不喜歡看到我,那……我離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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