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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文 / 藍歆

    慕容陽見他沒反應,皺起劍眉怨道:「做兄弟的也算對你仁至義盡,特地留這等尤物給你,竟然換不到你的一句感謝,真是枉作小人。」

    「這一切事都是你做的?」冰焰寒著臉,淚痕交錯在她的頰上。「春邑織失火,蘭若的死、沈雋、還有夜襲慕容府那兩人……」

    「你變聰明了。」慕容陽誇張的鼓掌,轉身望向闕暝。

    「恭禧你大哥,至少你的女人還沒笨得死脫。」

    闕暝冷冷看他一眼。

    「廢話少說,你想炫耀就儘管炫耀吧。」

    「大哥說這話真傷人。」慕容陽歪頭一笑。「像大哥這麼冷靜又機敏的人,當我的對手可是—大挑戰,所以我假意來個月下吟詩會,買通了蘭若,叫她如此這般,大哥你果然受不住引誘,和冰焰……」

    「別說了!」冰焰摀住臉喊道,心痛得像是要流出血來。

    「至於沈雋那個傻子,我不過給他點好處,他就急著找殺手來殺你。」慕容陽聳肩:「那可不干我的事,純粹是你和他的私人恩怨。」

    「借刀殺人,挺毒的啊。」闕暝仍是不動聲色。

    「好說。他收起折扇,勾眼一瞟全身顫抖不已的冰焰。『你現在可找到如意郎君了,還不快感謝我?』『你為什麼要殺蘭若?想到蘭若死前的心情,她心裡跟著難過。相信蘭若絕不是為錢而幫助慕容陽。

    「那女人太煩,一直纏著我,她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既然我不可能愛她,所以乾脆給她一個痛快。」慕容陽然笑出來,臉容邪艷得駭人。

    「你不是這樣子的,你不是這樣子的……」冰焰喃喃說,太多的刺激使她幾乎要承受不住。

    「我就是這樣。」慕容陽起眼,一臉無聊。「連你到廟裡燒香遇劫那次,也是我安排的。本想看看女人被凌辱後,那種痛不欲生的模樣,可是——嘖!那幾個沒用的……」

    「啪!」一聲響亮的脆響迴盪在亭中,瞬間被雨聲掩沒。

    慕容陽淨的臉上倏地浮出五道淡紅指印,他停住口,靜靜地看著冰焰。

    「無——恥——」她眼淚直流,咬牙從齒縫裡迸出這句話,接著轉身衝入偌大的雨幕中。

    風吹動簷外的青紗,而仍淅瀝瀝的下得兇猛。

    時間彷彿靜止了,過了許久、許久,慕容陽聲音乾澀的開口:「你不去追她?」

    「不。」闕暝搖搖頭,一臉平靜。「我只想聽你還有什麼話說。」

    靜默丁好一會兒,慕容陽柔和的嗓音才響起:「我……早就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同胞弟弟,大家都以為娘生產時痛糊塗,什麼都不知道,其實她心裡,比誰都還清楚。」

    闕暝聞言,鷹眉雖驚愕的挑起,卻不答話。

    「爹在成親前有孩子的事,自然也不乏人來告訴她,」慕容陽唇邊帶著若有似無的微笑,「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金錢與權勢的好處,所以我怕——怕爹流落在外的孩子會回來爭產,所以我……」

    「夠了!」闕暝厲喝一聲,頸上筋脈隱然浮現。

    深吸口氣,慕容陽繼續平靜的說下去:「我告訴娘,我很怕很怕那未曾謀而的大哥,因為,我夢到他會在二十四歲那年殺了我。」

    闕暝緊握住拳頭,平穩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我看過爹保存在瓷枕裡的信,知道當年他與闕氏的淵源,因此我把信交給了娘,讓娘去找殺——」手腕驀然傳來一陣劇痛,慕容陽驚愕的望著眼前放大的怒容。

    闕暝一掌將慕容陽的雙腕鎖在頭頂的亭柱上,左手則扣住他的下巴,惡狠狠道:「說完了沒?你這拙劣的說謊者!」

    雙腕脈門受制,慕容陽渾身頓時失了氣力,他倔強的別過臉。

    「我說的都是實活!」

    「實話?」闕暝將慕容陽的臉硬扳日來,加重左手的力道,他痛得鎖起劍眉。

    「你說了這麼多、這樣傷害冰焰,無非就是要維護『他』!」闕暝沉痛的說。

    「我沒維護誰!一切的一切,無論十二年前或最近的事,都是我做的?」「你這又是何必?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我就是你恨的人,你要就殺我,沒有別人,」

    他突然抬起腳疾掃闕暝下盤,闕暝往後縱跳,避了開去,慕容陽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撲上去將它握在闕暝手中。

    「拿住!你若恨我就殺了我,我就是害死我們共同弟弟的兇手,不關任何人的事!」

    他將刀尖指著自己的胸膛,眼神悲傷。

    「殺了我,一切的仇恨割可以丁結,伯;父母和弟弟的死,只緣於我的不安全感;玩弄你冰焰,只因我為乏味的人生找樂子,這還不足以構成你殺我的理由麼?」

    「當然不夠,因為這一切都不是你做的。」闕暝冷冷的說。「而是你的親生父親——焦瓚!」

    雷聲忽然大作,「轟」地一聲巨響,慕容府整個微微撼動,落雷不知劈在府內哪一處?

    「你……你怎麼會知道?!」慕容陽的臉色變得慘白,唇上血色盡褪。

    「蘭若臨死前告訴我的。她……其實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吧?」』闕暝眼神裡充滿同情。『因為愛你太深,又不願接受現實,所以才選擇死……那天,你是要救她,不是要殺她……』『蘭若很小很小時,就是娘房裡的丫頭,服侍著她一直到去世。我心裡,是很感謝她的。』慕容陽痛苦的閉上雙眼,長睫不停地顫動。

    『若非半年前,她在整理娘遺物時發現這個秘密,只怕我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你將一切罪孽全攬在自己身上,為的就是要維護你那認不得的親爹。』闕暝冷冷的敘述:『可蘭若卻因為愛上你,而不敢將事實真相告訴焦瓚,因此他始終不知道你和障是他的孩子。』『真諷刺,慕容晉和闕氏生下了你,而焦瓚卻和娘生下我和了弟。我們都是頂別人姓氏而活下來的孩子,多可笑?!』他突然仰天長嘯,嘯聲裡滿是痛苦和無奈。

    『當殺手來回報,說他殺了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孩時,娘就知道了。她不明白,為什麼派去殺你的人會殺死別人?而那別人——竟是當年遺落的孩子。

    所以當晚她就自盡了……』慕容陽竭力使自己的聲音維持平靜,卻還是讓淚光洩漏了情緒。

    『煽動沈金環殺我、給她買兇門路的,就是焦瓚。

    吧?』闕暝冷厲的說,雙眸紅芒閃動,幾要噴出火來。

    『一切都是我做的,你怎麼還不明白?』慕容陽臉上忽然露出輕忽的微笑,闕暝心裡一驚,這才發現自己手上的匕首仍抵在他的胸膛。

    想抽回匕首,卻還是慢了一步。闕暝只覺手掌被他向前大力一帶,匕首『滋』地,已沒人慕容踢心口。

    『不——』往日的惡夢突然又捲住他的心頭,他聲嘶力竭的喊出聲,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事。

    慕容陽的身子輕輕往下落,他連忙伸手抱住他。

    『大哥,』他的氣息微弱,柔柔拂過闕暝的耳鬢。

    『如果我們真的是兄弟,那該有多好。』『胡說什麼?!』闕暝雙眼通紅,熱淚衝上眼眶。

    『我們本來就是兄弟,你、了和我!』『我們是兄弟?』慕容陽微微的笑,溫熱的鮮血從唇角滑下,流人闕暝的頸中。『天下無敵的好兄弟?』『天下無敵的好兄弟!』闕暝忍著淚,堅定說道。

    『大哥,』慕容陽輕輕喚道,聲音裡有無限滿足。

    『背負著眾人的期望……活下去,好……累……』話聲未落,他懷中一輕,慕容喝的身子突然滑得抓不住,一下子溜出他的懷抱裡,摔落湖中。

    『陽弟!』他嘶喊著,心如被扯裂一般。不!不要再這樣了!

    正欲跳入湖裡,身後一聲輕響使他猛然回過頭來,『冰焰?』冰焰臉色蒼白如雪,全身瑟瑟而抖,不可置信的顫道:『你……殺了……殺了他?』『我——』衝口想否認。但,匕首確實是由他手中送人的。

    他沒來得及阻止他,這樣和親手殺他有什麼兩樣?

    『你不否認?你為什麼不否認?』」她摀住頭,尖聲哭喊。

    「你說什麼我都會相信!你說你喜歡我、你說會饒過陽哥哥,這些我都相信,現在我要你說,你沒有殺他!」心彷彿被絲線絞緊,然後慢慢的扯開,帶來了不可思議的疼痛。他的額端冒出汗珠,想要否認,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他——的的確確是殺死慕容陽的兇手!

    看著他臉上慘痛的表情,她明白了。

    腿一軟,她不受控制的坐下,她已經受夠了。

    直信任的蘭若背叛她,然後是陽哥哥,接著是他———自己這輩子最心愛的人。

    她想逃離開這個殘酷的紅塵俗世。

    她還記得,初次落湖時,眼前這個男人帶她看過的極樂世界。

    水裡的世界很寧靜,冰藍色的波流緩緩在四周搖動,不需承載沉重的軀殼、不需沾惹太多塵埃,那裡有永遠的靜謐、永遠的無知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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