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八 文 / 秋風秋雨秋文章

    走到一家賣鞋處，范蓉停下，讓售貨員拿一雙紅色的皮鞋來看，在腳上試了試，左顧右看，審查了半天，問大寶如何。大寶只感到滿眼的紅在自己跟前跳動，燦爛奪魂，只說「好！好看。」范蓉象老師問學生問題一樣隨口深究了一句問：「好在那裡？」大寶沒想到有如此的「十萬個為什麼？」猛地倒傻了眼，可他畢竟是老師，大大小小的考試經歷了不少，知道答題的戰略戰術，先敷衍地說：「啊，這鞋光澤強，嗯，耀眼。」又摸摸鞋面，使勁拽了拽鞋幫和鞋底，竟然沒拽開，誇道：「哎，質量也不錯，沾得緊。」一邊絞盡腦汁去搜尋更好的答案，他在師範時學了些作畫的理論皮毛，瞭解了一些基本技能，知道一幅話要有一個主色調，比如畫草，連天上的雲也要沾綠了，靈機一動，來分析了，說道：「這鞋的顏色和你的裙子很相配，和你頭上的絲巾發卡啊恩也遙相呼應，（他本要說相當於好的文章中的首尾呼應，可轉念一想，人是不長尾巴的）這樣你的全身的穿著就構成一個紅色的主題，使身上的穿著和諧一致，渾然一體。」並參入作畫的理論作根據，說范蓉就是一幅美麗的人物畫，本來大寶是信口開河，可他經過一番有理有據的分析，簡直要上升到真理的標準了，不禁自己對自己也佩服得無體投地了。只把范蓉說的飄飄然，像這春天地上的水，被蒸發到了空中，變成雲了，後來一句更讓她徹底地飄蕩起來，「看你漂亮得像新娘子」那售貨員要把鞋子賣出，恭維了一句道。又接著說：「這鞋穿著喜慶，好多結婚的人都來買的。」可這後兩句簡直要把大寶打入地獄。

    原來去年夏天，大寶和楊麗萍也來商店，她看著這紅色的鞋子，向一切的女人一樣，憧憬著那婚姻的神聖殿堂，一時間摩挲著不放。大寶要她買了，她只說離結婚時間還長，現在買了，恐怕到時候舊了，不吉利，要等到婚期前幾天再買。沒想道這一等只把他們的婚期推向無期了！大寶這些天高興得昏裡頭，那想起這些！剛才那售貨員的話到鉤起了自己對這事的回憶，想起這，他不禁害怕起來，意識裡道：「千萬不能碰到楊麗萍！」他心裡想著，只把眼睛四下惶恐去尋，俗話說：怕鬼有鬼。遠遠地，她看到有一個像楊麗萍的女子正在日用品櫃前買東西，大寶只覺自己一下子被推向萬丈深淵了！

    大寶本能地往後面躲，以使楊麗萍看不見自己，後背一個勁冒冷氣，只把身體中的水分變成冷汗，黃梅季節陰天暴雨前家裡地面回潮一般，浸出了皮膚，身上的無數小毛被「濕潤」著，沙漠中的植被一樣，紛紛伸出了頭，心裡十五隻水桶在打水——七上八下，一時間不知幹什麼好了！連自己今天男朋友的身份職責也忘得一干二盡，因為范蓉自己掏了錢，付了鞋款，等他反應過來，後悔也來不及，趕忙象救落在湍急河水裡的孩子一樣來救，那能撈得回來！范蓉白了他一眼說：「走吧。」這聲音看似平淡自然，大寶聽了，只覺像一炮重彈，射向自己！

    以後裡，范蓉像那沾了水的火柴，任大寶怎樣來擦，也起不了火，三番五次，他心裡冒起煙來，只恨自己大意，又怕楊麗萍趕來，兩面夾攻，腹背受敵，危險也！心裡惴惴不安，惶惶恐恐，又不敢象英雄人物那樣突圍出去，「粗暴」地把范蓉的錢從那售貨員手裡要回，再自己填上，害怕那會大聲喧嚷引來楊麗萍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