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 文 / 秋風秋雨秋文章
當代的孩子,是相當的了得,在媽媽肚子了還沒影呢,就要受到營養學的洗禮,小腦袋在媽媽肚子裡還剛長呢,就要貫注以音樂、文學、美術爸爸恨不得每天對著自己老婆的大肚子說他個兩遍相對論,再來兩遍牛頓的三大定律,爹爹奶奶恨不得把家裡的書塞進兒媳婦的肚子中,融化在小孩的腦袋裡,期望這知識連同小孩兒身軀一起滋長。我老領導也受過胎教,他在他娘的肚子裡只感受到三個字:餓、餓、餓。
原來老領導生不逢時,正趕上上世紀六十年代初那三年的自然災害,眼看老婆不行了,憨厚老實的老領導的大(爸)老宋再也不能老實了,捨命從生產隊的耕牛嘴裡搶得巴掌大的豆餅,半夜裡溜回了家。也幸得這塊豆餅,才救了她一命,不!是救了兩條命!等到革命形勢好轉,老領導來到人世。家裡人一看是帶把子的,歡喜的不得了,宋家的大公子也是唯一的公子登場啦!全家人視為寶,他大(爸)腦子聰明地臨機一動,取名大寶,全名宋大寶。為次,他大還特意去借了幾個雞蛋,托人買了點紅糖,犒勞他娘呢。
宋大寶出生的地方王窪生產隊,向東南離橋鎮12里,向西南離張街12里,向北離李集12里,王窪莊正好位於等邊三角形的中心,村裡的算命瞎子睜大了眼睛、掰著手指、又擲了大角兒,嘴裡唸唸有詞,很長時間後十分堅定肯定確定地說:「我們這地方是塊風水寶地,是要出大官出大才的。」這裡路曲水清,天藍野綠,久居城裡的人難得,來到這裡做客,指著水塘邊的幾棵歪脖子樹說:「嗯,這裡很美,好像在什麼畫裡看到過。」
有人說:「愈偏僻民風愈淳。」語氣中帶著羨慕。說這話的人一定是局外人,裡面的人是感受不到的,要不有詩云:「不識廬山真面貌,只緣身在此山中。」這起碼宋家的人沒感受到。王莊是王家人的天下,宋家只幾戶,人少勢單,沒少被王家的人欺負。宋大寶來到世上,責任重大,不僅要起到養兒防老的責任,還要完成振興整個宋氏家族的光榮使命。於是全家人把他當寶一樣地養著。
俺沒有考證過,小孩吃奶算不算文化,反正到了66年,文化大革命轟轟烈烈地開展,為了跟上時代的步伐,支持這場文化革命運動,在這一年秋天,宋大寶四歲時,他不吃娘的奶水了,家裡的細糧、葷食也不勞其他人的駕了,他全包了,隔三岔五老宋夫妻還要在飯鍋裡蒸個雞蛋,滴上兩滴油,看著大寶香噴噴地吃著,他的兩個姐姐宋大群宋二群把個吐沫和著口水、口水和著吐沫再就著飯只往肚裡咽。可這「待遇」和人的身上肉是不成正比的,這就好比家栽的小葡萄樹苗,小孩兒為了能及早吃到多而大的葡萄,平日裡不停地向小樹苗射自己的尿,結果是苗兒看清楚的不長。宋家的大寶的特點只是瘦黃,眼兒特大,看的老宋夫妻倆心裡一個勁地著急,老宋老婆私下向老宋嘀咕了幾十回,說自己不該這麼早就給大寶斷了奶!
大寶到了八歲,老宋夫妻認為,大群子(大寶的大姐)不該再唸書了,女孩子早晚是別人家的人,唸書當然是為別人家念的,念什麼書?趁早下來掙工分。於是大寶頂了他大姐的「班」,來到離家二里路遠的雙合小學唸書了!
每日裡,我們這就有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村裡的十幾個參差不齊的小孩,背著大大小小花花綠綠的書包,迎著早上七、八點的太陽,沿著曲曲折折的稻田小路,浩浩蕩蕩向學校進軍。按照慣例大寶行進在黑孩、二蛋、小五子、三毛等人的後面,他是解放軍黑孩糰子、二蛋連長的警衛員,有時替他們拿拿書包,提提鞋子,可好景不長,大寶給他們當警衛員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日,不知是為了骨頭還是為了異性,大寶家的大黃狗「大黃」和二蛋家的「黑虎」咬起架來了,在一切的畜生中,狗的忠誠是出了名的,有道是:「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窮」,就是對狗的忠誠的褒獎。平日裡,老宋家沒少受二蛋家的氣,比如幹活的工分少給啦,糧食少分啦。老宋沒辦法,誰叫人家是生產隊長呢?——我們王窪莊最高的行政長官。這大黃狗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這次要替主人家好好出出氣,於是打架拚命地出力,只幾個回合便把「黑虎」撲倒在地,「黑虎」四蹄朝天,呲著嘴,吐著舌頭,**著求饒。常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的面子,狗咬狗也要分主人的。二蛋爸瞧見,用眼瞄了一下二蛋,不愧是父子,二人心心相印,二蛋心領神會地抄起糞耙,奮力拍下,大黃嚎叫著,瘸著腿,夾著尾巴逃走了。大寶看著心疼問:「你為什麼打我家的狗?」二蛋嚷道:「你家狗為什麼咬我家狗?」二人就這麼雞下蛋、蛋下雞地叫著。二蛋黑、高、壯,聲音不知比大寶高出多少分貝,並配以張牙舞爪,磨拳擦掌向前靠進,大寶看的滿眼都是恐懼,聲音漸小他憋憋屈屈回到家之後,一個人關在屋裡生悶氣,摸著手裡的那只黃泥手槍,嚷道:「我要當解放軍的軍長,司令,把你們一個一個都抓起來槍斃。」
第二天,大黃還沒回來,真的成了喪家之犬了,急得大寶順地滾叫,滿身都是灰兒、草兒,就如吸塵器。從此後,黑虎見了大黃就咬,所謂的狗仗人勢就是如此吧!大寶也就失去了警衛員的「差事」。以後上學,只同幾個女孩子一起了就這樣,大寶來到離家十二里遠的張街中學唸書了。
二
來到張街後,大寶才知道世界上還有如此美好的地方,就像劉姥姥初進大觀園一樣,大寶對一切都感到新而奇,比如學校的大瓦房和木桌子,比如燒餅和油條,都是自己以前很少看到的,大寶對此嚮往得不得了,而表現出對王窪莊的不屑,向老宋提議自己要住校,要把學校當家。
在學校的老師中,大寶對項老師是最為敬仰的了,他的言談舉止和別人是不一樣的,說不上來,反正大寶喜歡他。他是上海知青,家中有收音機,並且時常聽英語。「上海是什麼地方?一定比張街大」大寶這樣地想。於是大寶暗下決心,一定要象項老師一樣,長留在張街、上海這樣繁華的地方,於是發狠地讀書。
在學校中,老師最為喜歡的是兩種學生,既頭和尾巴。前者是成績特別好的學生,老師的臉是要靠他們去貼金的,就如廟裡的菩薩,臉上的金大多是富人捐的。後者是那些特別傷心可憐的學生,老師是長者,當然要護著,就像唐僧護著豬八戒一樣,不讓受孫悟空的欺負。大寶是兼顧以上兩個特點,很是受到老師們的培育,在這樣的環境中,大寶不但心中的底氣增長了不少,而且身材春筍般長高了許多,濃眉大眼,一表人材,讓幾個多情的女學生偷偷瞄了很多次,後來得知他家的情況後,才沒敢胡作非為。
對於當時農村廣大的貧下中農的子女來說,最為當前的任務是考上中專,吃商品糧,捧上鐵飯碗。在這種思想的作祟下,全校成績第一的宋大寶初中畢業的第一年,只考上了縣城的一中。高中是什麼?花錢而不實惠;大學是什麼?大寶莫想過,遙而不可及。於是宋大寶複習來了,留下專心致志地去考中專。黃天不負有心人,第二年,終於考上水田縣的師範學校,老宋聽得消息,像剛下過蛋的老母雞,不!像家裡養的那隻大灰鵝,見人就「鵝、鵝」地歌幾曲,還千年等一回地打了酒,買了菜,擺了兩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