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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驚浪似浮霜第3節 文 / 黃明軍

    這個屈大毛小學沒畢業就因調戲、脅迫班上的女同學而被學校開除了學籍,很早就浪蕩於社會邊緣打溜,文化上是一塌糊塗,但他卻生成了個「愛出風頭、愛附庸風雅」的秉性,尤其是出獄後靠歪門斜道搞了點錢,又靠錢開路腐蝕上下,當上區政協委員後,在酒席桌上也開始冒出一兩句唐詩宋詞來了,管你適時不適時?達意不達意?就是答非所問、文不對題,他那句好不容易才記住的、一知半解的「勸君更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卻總是吊在嘴頭上,常常弄得在場的人啼笑皆非,而屈大毛尚自我感覺良好,他暗想:我起碼身上還稍帶了點文化氣息。

    簽字也多了,屈大毛對自己狗爬的簽名突然感到不順眼,視它為有礙身份了。於是,屈大毛還專門跑到湖邊找教人寫簽名的地攤,花了一百元練就了「屈大毛手墨」五個形似飛花的字,常到處顯擺。還別說,經過日磨月煉,屈大毛其它的字仍是狗爬,而這五個字也堪稱龍飛鳳舞,幾是成了屈大毛眾所周知的標誌。

    屈大毛送走小紅後,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哼起了黃色小調,顯得很輕鬆,剛才的那種失魂和沮喪已是蕩然無存了,嘴角邊還露出陰狠的詭異。調完,屈大毛得意地暗語了幾句:「我是有意的也好,還是無意的也好,總之,今天是夠你想一陣、喝一壺的啦!你是錦衣華服,我是布衣纏身,何去何從?你就看著辦吧!」

    原來屈大毛在今天給「那人」的信中除了軟硬兼施、說出了必須盡快「送走」二牛的意見外,還特意將慣為的落款「屈大毛手墨」的「墨」字少去了「土」傍,便變成了「屈大毛手黑」。屈大毛一時沉浸在自己的傑作即要達到效果的竊喜中。

    果然,不到半日,「那人」就給屈大毛來電話了:「我說屈總,你幹那麼硬套和火藥味啊!多年的兄弟啦,我會在你的關健時刻不幫你?沉住點吧,安心療傷,我自有方度。近來事多,出院後,我給你接風!」電話裡「那人」顯然已是被屈大毛釜底抽薪的揚言所鎮住了,口氣之中掩藏著極度的心虛和惶恐。

    屈大毛陰笑著,心裡罵道:「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貪鬼!到現在這個時候還說是幫我?好,不管怎樣,你屈服了就行!」

    「老大,二牛二人在裡邊,我實在是整天如五爪撓心、睡不著啊!兔死狐悲,不,是狐驚!生死就在一線哪!我是想到老大你呀,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不容易,又是全市囑目的人物,萬一我進去後,犯了點小迷糊,把你不小心說出來,這個後果就大了!因此,不得已而跟你囉嗦了兩句。哦,原諒!原諒!二牛不可久留啊!」屈大毛也不是省油的燈,又端出一副流氓嘴臉,用了幾個感歎詞直擊「那人」的心臟,最後又強調提醒了二牛不可久留。

    「那人」沉默了。屈大毛在揣測:他一定是在暴跳,或是在垂頭?總之,他一定在後悔今生惹上了我這個潑皮,一定在切齒恨我!你去後悔吧,你去恨吧!反正現在你的「死穴」已被我控住!屈大毛此時忽而有了一種對權威的征服感,有了一種惡作劇般的快意。

    「好,我知道了。」對方沉寂良久,徹底氣餒了,隨之掛斷了電話。

    當晚子時,看守所監號區月朗星稀,悶熱異常,偶有一絲微風吹過,也泛起了號子裡極其難聞的臭騷氣,使崗樓上執勤的武警戰士夏愛民不由捂起嘴鼻,走出崗樓,來到空氣較散的監頂巡道來回走動。

    高牆上的探照燈在擺頭,刺眼的光束下是一團團蟻湧的蚊蠅飛蟲;電網上不時發出「啪哧!啪哧!」的聲響,是盲目亂湧的蚊蠅飛蟲觸亡於網上。

    看守所武警執勤中隊被打過招呼:分別關在五號和九號單監的兩個牛姓犯罪嫌疑人是機動中隊撲獲的販毒重犯,事關x市的禁毒鬥爭全局,務必要高度警惕,看押好。

    出於是上面特別「關照」和武警戰友撲獲的原因,每班執勤的戰士們尤其感「興趣」,不敢懈怠。夏愛民是吳勾的同鎮人、同年兵,兩人親如兄弟,十分要好,他們雖然自新兵連後被分處在兩個中隊,卻都在市區,因此,兩人時常走動和通電話,促膝談心,並暗暗地為誰先能進步而較著勁。

    夏愛民分別在五號和九號監頂的天窗上監視了良久,牛海在輾轉翻滾拍打著蚊蟲的盯咬,而牛洋卻睡得像死豬一般。夏愛民見快到了接崗時間,便回到了崗樓。

    忽而,夏愛民看見一條黑影從所長值班室裡出來,藉著燈光,他看清了是副所長桂超,就沒當作一回事,夜間查監號本就是他們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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