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夜獵望湖亭第1節 文 / 黃明軍

    七月十九日中午一時十五分，是這座江南小城將永遠不會遺忘的時刻。

    人們都在午休，一名身材壯實的年輕人手拎一個旅行包、腰別兩支『五四』式手槍突然出現在某局局長樓前，他在樓梯口憤忿地沉吟了片刻，然後便沒有再加猶豫，身軀鬼魅般沒入了樓層。

    瞬間，三樓的樓層裡傳出了緊促的七聲槍響。這槍聲僅持續五、六分鐘，這人就又現身於樓梯口，並迅速地奔出院門，消失在小城的深處。

    殺人現場，留下的是該局包括局長、副局長、家屬在內的七人屍首。

    「是馬嘯！」當公安幹警快速趕到現場時，局長樓門房的老人才敢跌跌撞撞地跑出來驚呼道。

    餘下的刑偵技術人員立即勘查了現場：七具屍體，死態各異，子彈卻都是從頭部射入，一槍斃命。

    此時，樓外忽而傳來一片號啕。被害者的家人和親朋好友均聞噩耗疾來，在院內捶胸跌足、喊天哭地，悲慘、恐怖的氣氛籠罩四周。

    今天是七月二十日的黃昏。「砰！」x市老公園山間裡又傳來了一聲清脆的槍響，隨之亦送來一聲絕命的哀嚎。

    「馬嘯！？他在老公園出現了，顯然是又殺了人！」肩佩一級警督警銜的x市公安局主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古志手持著「七七」式全自動手槍驚駭地說道，然後立即帶領著所有參加搜捕的幹警乘車疾速向老公園方向圍去。

    「小心！罪犯馬嘯窮凶極惡，當過特種兵，有相當的殺人技巧！」古志如臨大敵，緊張地向準備前突的幹警們矚咐著。

    當市局刑偵支隊支隊長郭揚指揮著二十幾名搜捕幹警接近老公園半山望湖亭時，一聲女子的尖叫突然尖起，隨之又是一槍鳴響，子彈直向郭揚打來。

    郭揚的神精中樞一直在緊繃著：「這不是一個一般的殺人兇手！」突聞叫聲後，他迅速本能地翻身臥到。

    子彈從郭揚的頭上掠過，打中了緊隨在其後的一名年輕幹警的左腿。這幹警慘呼了一聲後，在草叢中**翻滾。

    「快臥倒！開槍！」郭揚趕忙急令道，自己即抬頭舉槍，朝響槍的亂石處連開了三槍。

    一時只聽槍聲驟起，亂石處被打得火蛇四射、碎石亂飛。

    乘間隙，郭揚曲身小跑挨向受傷的幹警。「來兩個人，將小紀趕快背下山！」郭揚見受傷幹警的大腿處血流如注，且面呈痛苦萬狀，嚷叫道。

    就在兩名幹警背人剛離去間，「轟！」一顆手榴彈在陣前炸開，飛沙走石翻騰過後，只見三名幹警又負重傷倒在了血泊中。

    「他媽的，罪犯瘋了！」情急中，郭揚忙操起對講機正欲要向古志報告。不料，一股濃濃的刺鼻蔥頭味挾著硝煙向下風頭飄來，嗆得郭揚不由地猛打了個噴嚏。幹警們也均此起彼落地打起了噴嚏。

    噴嚏一響，子彈又照著打來。

    「不好！這是硫酸二甲脂！罪犯受過專門訓練，他又在暗處，還有手榴彈和劇毒品，撤！你們背著受傷者暫撤！我留下擔任壓制。」郭揚憑著多年的刑偵工作經驗，聞出了氣體是硫酸二甲脂，這硫酸二甲脂為劇性毒物液體，五克便會毒死一頭牛。為了減少無謂的犧牲和及時搶救重傷者，郭揚不得不指揮著幹警們據障後撤。

    鵝卵石接踵飛起，成拋物線向障礙物後面砸落，距離和線路都恰到好處。立即又有幾名據障後撤的幹警被鵝卵石砸傷。

    原來馬嘯在部隊裡經歷過叢林野戰訓練，鵝卵石弧線拋砸，這是他自創自練的有效怯敵、傷人的方法。

    「砰~~！」郭揚被激怒，將彈匣中剩餘的所有子彈一古腦向亂石間射出，暫時壓制了對方的拋石，之後也縱身撤下。

    「古局，馬嘯瘋啦！還攜有手榴彈和硫酸二甲脂劇毒，剛才他投彈時，應是裹著硫酸二甲脂一起丟出的。我們重傷了四名同志，有三、四名受了輕傷，現在我們不得不撤了下來。另外，馬嘯應該還劫持了一名女子，我們開始聽到了一名女子的尖叫。」郭揚狼狽跑向古志，沮喪地報告道。

    「將傷者立即送往醫院！聽爆炸聲，我就估計到了情況的嚴重，這傢伙亡命了！現在圍住就可，武警馬上就要到了。」古志從隱著的一棵水柳樹後轉出，指示道。

    「武警？武警支隊還沒有出發嗎？！」古志下完指示，返身詢問隨行人員。

    「電話剛打到了武警支隊司令部，估計稍時就會到。」一位二級警督回答道。

    「罪犯馬嘯又欠下了我們幹警的一筆血債！」古志揮臂忿然說道。

    沿著通往老公園的夕照堤兩側一排水柳樹後一陣騷動，有的幹警就想持槍向前衝。

    「不要盲動！馬嘯已被圍死，跑不了。這黑燈瞎火的，等武警來了再說，他們制暴有經驗。」古志阻道。

    「嗚~~~嘎！」一輛掛著「w.j」武警牌照的北京吉普和一輛「解放」軍卡疾速趕來。

    從吉普車內首先跳下兩位武警軍官。

    一位四十來歲，佩著上校軍銜，他是x市武警支隊司令部的參謀長曹大兵。

    另一位二十來歲，佩著上尉軍銜，他頭戴偽裝鋼盔，持端著「九五」式突擊步槍，身材修長，兩目炯炯，渾身直透著幹練。他就是去年在總隊年終軍政素質比武中名列前矛的x市武警機動中隊的中隊長石軍。

    「好，你們來了就好！我簡單向你們通報一下案情：罪犯馬嘯是去年部隊的退伍兵，今年按照隨父單位安置的原則，組織上原已定好了分配他到航運局下屬的企業派出所工作，不料就在大上個月他即要報到上班的前三天他被通知繼續待業。當他打聽到這個名額是被本局一名副局長的兒子頂替後，先是怒不可遏地上門質訓，後來幾天他忽然又心靜如水了。昨天中午一時十五分，馬嘯身攜兩支『五四』式手槍突然出現在航運局局長樓，他挨家闖入射殺，約在五分鐘左右就開槍打死了包括局長、副局長、家屬在內的七人，然後他迅速地逃離了殺人現場。這是一起震驚x城的特大殺人案件，x城正處於旅遊高峰，來南山旅遊觀光的客人每天是絡繹不絕，公安部已作出了限期緝兇的死命令並派了專人前來督辦。我們通過兩日一夜的搜撲排查，毫無結果，直到馬嘯於半小時前竄入老公園開槍顯是又殺了人，我們才將其圍住。現在就看你們的了。哦，馬嘯十五分鐘前又開了一槍，打傷了我們一名幹警，然後接著丟出了一顆手榴彈，這是我們所料不及的，炸傷了我們三名幹警，他已然是血債纍纍！此外，他可能還劫持了一名女子，他身上還有兩支『五四』，應該約有二十餘發『五一』式手槍彈，手榴彈和硫酸二甲脂還有沒有？就不得而知了。據查，這些槍彈都是馬嘯上個月到其老部隊藉故去玩時從軍械庫裡有意偷出來的，馬嘯蓄謀已久。馬嘯曾當過特種兵和部隊靶場的效槍員，方法多，槍法准，石中隊長，你們接近時務要十分小心。好了，行動吧，你可權宜行事，必要時予以擊斃！」古志將簡要案情和罪犯的大致情況向曹大兵和石軍作了交待，然後，重重地在石軍的肩頭重拍了一下，古志知道石軍的神勇和藝高拔萃。

    石軍沉著臉，一句話沒說，向古志和曹大兵分別行了個軍禮，報告道：「參謀長同志，隊伍是否突擊！」

    「目標，老公園松林望湖亭，出發！」曹大兵下令道。

    「是！」石軍隨即一個標準的向後轉，跑步來到軍卡前令道：「一排長，全體——下車！」

    車上荷槍實彈的武警官兵們一直在成立正姿式站著。其實他們早就按捺不住了，有的一年兵興奮的兩臉通紅，他們還從來沒有歷經過實戰，只常聽老戰士們講過機動中隊的中隊史和戰史：前身是解放軍的哪支部隊？曾參加過哪些戰役？由軍變警改為武裝警察部隊後在x市的應急應暴戰鬥中又打了哪些硬仗？在擔負刑事執行任務時又槍決了哪些罪大惡極的罪犯？等等。真的是緊張刺激！

    新兵吳勾端著突擊步槍在暗忖：以前在鎮裡時人們都叫我「打架王」，說我愛爭強鬥勝，我卻大都是因打抱不平、扶弱懲強而出手的，實在冤枉！這下我這個門總算入對了，男人何不帶吳鉤？和平時期，只有我武警戰士才真是養兵千日、用兵千日，能相對多的有這樣真刀真槍、身臨沙場的機會，我一定要爭取火線入黨，這次不能，那就下次。

    中隊長的一聲令下，生龍活虎的戰士們一個個飛身躍下，矯健迅猛，盡把那平時所練的擒拿格鬥動作展現無餘。

    「梭~~！梭~~！」戰士們齊向右甩著頭、腳蹉碎步，再自動地向前看，三列整齊的隊伍就像鐵塊般鑄定。

    看得出，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特別能戰鬥的隊伍。古志滿意地點了點頭，曹大兵自豪地挺了挺胸脯。

    「都有，槍上膛，關保險！目標——松林望湖亭，一班跟我從正前方；二班跟一排長從左前方；三班長帶領本班從右前方。注意！橫向排開，扇形搜索。出發！」石軍下完命令，領著一排戰士瞬間就沒入了夜幕中。

    古志翹首望著黑黝黝的松林：「將有一場雄者與魔頭間的對話上演！」。

    曹大兵也在張望，一顆心卻忽然提了起來：「千萬不能傷及我一個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