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1章 猶豫 文 / 逆林
長劍再次跌落在地，清脆微弱的響聲似乎蓋過了迴盪在天際的悲鳴。
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猶豫了。
所謂最強戰士的意志，只不過是自我欺騙的臆想吧。
明明是足以毀滅整個國家的威脅，明明只要再輕輕刺上一劍，明明是這麼簡單的事……
艾麗卡扶起了幾近暈厥的艾萌，撕下一塊衣服緊緊包裹住了那貫穿身體的傷口。這簡易的繃帶瞬間就被鮮血浸透，殷紅的血液依然不停地湧出。艾萌臉色一片慘白，勉強睜開的眼睛頂著艾麗卡，那幾乎完全沒有血色的嘴唇微微張合著，不知在低聲呢喃著什麼。
艾麗卡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放心吧，我不會跟他說的。」
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即便還隔著整條街的距離，艾麗卡仍然聽到了那慌亂的喘息聲。
羅傑用法杖支撐著虛弱的身子，大口喘著粗氣跑了過來，他看了眼癱倒在艾麗卡懷中的艾萌，二話不說便蹲下身子開始施展治療法術。一陣藍光在羅傑手中浮現，艾萌感到傷口傳來一陣冰冷，但那刺骨的疼痛依舊沒有停歇。
「怎麼回事，這是貫穿傷嗎。」羅傑發現初級治療術對這不斷噴湧著鮮血的傷口無能為力，頓時汗如雨下，不知該如何是好，「為什麼……那怪物身上應該沒有裝備利器才對。」
「對……」
「是我心急了……」艾萌打斷了艾麗卡，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我用小刀去攻擊那怪物，結果被彈回來了傷到……自己了……」
羅傑歎了一口氣，引導水能量將艾萌的傷口暫時冰封起來。緊接著馬上背起那嬌小的身軀，一臉焦急地朝艾麗問道：「你以前來過這裡，應該知道哪裡有教堂吧。」
艾麗卡搖了搖頭：「因為是邊境要塞，城裡沒有教義區，不過醫院的倒是有，我來帶路吧。」說著，艾麗卡向前邁去，卻因為左腳的劇痛而摔倒在地。
「怎麼了，腳受傷了嗎？」羅傑背著艾萌，蹲下了身子，一臉關切的問道。
「沒事……小傷而已……我還能走……」艾麗卡用手撐起身子，卻感覺左腳傳來一陣沁入骨髓的冰涼。
「你……你……幹嘛……」艾麗卡看著羅傑緊握住自己腳踝的手掌，臉上泛過一絲微紅，有一種莫名的窒息感讓大腦一片空白，那那隻手掌握住的地方感到一片冰涼，卻又好像有一股異樣的溫暖，就連心跳也莫名的加快了。
長這麼大，還從未讓男人觸碰過自己的身體……
「這樣應該就行了。」羅傑重新站了起來，「快點帶路吧。」
「哦……恩……」艾麗卡從短暫的木楞中恢復了正常，雖然腳步還是有些酸痛，還是很輕鬆的站了起來，快步向前走去，「我記得，應該是這個方向。」
羅傑跟著艾麗卡在這錯綜複雜的小巷間穿梭著，路邊的房屋全部緊鎖房門，居民們似乎對之前發生的足以撼動整座城市的巨響無動於衷。羅傑感到身後那嬌小的軀體越來越冰冷，腳下的步子也越來越沉重，然而，那所謂的醫院，還是不見蹤影。
「對……對不起……」艾麗卡有些慌亂的看著四周，「我只記得大概的方向，可是這幾年來街道變化太大了……」
「只要知道知道方向就好了。」羅傑低垂著頭，心急如焚地吼道，「快點！只要順著你所記得的方向走就好了！」
「記憶中是一直朝這邊走沒錯……」艾麗卡一臉茫然地看著身前的一堵高牆，「可是……」
「讓開。」
「誒？」艾麗卡回頭看著羅傑那一臉堅毅的表情，隱隱約約明白了他想要幹什麼。
「讓開。」羅傑單手扶住背後的艾萌，另一隻手舉起了開始泛著火紅光芒的法杖。
艾麗卡側過身子，向後退了兩步，緊接著就看到一顆碩大的熔岩火球帶著一股熱浪從自己面前呼嘯而過。
轟，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徹街角，那棟石質的高牆瞬間崩塌，嗆人的硝煙散去之後，羅傑踩著滿地的碎石向前走去。
眼前，又是一片錯綜複雜的分岔道。
「還是這個方向沒錯吧？」羅傑握緊了手中的法杖，又一陣紅光開始在仗尖閃爍。可是法杖上的炙熱，卻無法趕走身後的冰冷。
「不……不行……前面是一棟民宅……」艾麗卡攔在了羅傑面前，「往旁邊走吧，已經很近了，只要再多拐兩條街……」
「來不及了。」羅傑冷冷說道，「讓開。」
「別亂來！這民宅裡說不定還住著活人啊！」艾麗卡朝羅傑咆哮道，可是在他的眼睛中，卻看不到絲毫妥協的餘地，「就算是為了救艾萌，也不能搭上其他人的性命啊！」
「無所謂的。」羅傑抬起了頭，一臉堅毅地看著前方，「只要能救自己無法割捨的人，搭上再多的性命都無所謂。」
「你瘋了嗎！」艾麗卡伸手拉住羅傑，但馬上被一陣強大的氣場震開，重重跌落在地。
轟，強大的熔岩火球在石塊砌成的牆體上炸開了一個大洞，羅傑背著艾萌從踏入了那燃起烈焰的屋子，轟，又一陣爆炸聲伴隨著男女的尖叫從室內傳出。
不行……不能讓他再這樣繼續下去……
艾麗卡提起長劍，衝入了那燃燒著烈焰的房屋之中。然而，忽然一陣冰冷席捲全身，整個房間變成了一片冰天雪地，那熊熊燃燒的烈焰也瞬間熄滅，一對夫妻正瑟瑟發抖地抱在一切，一臉恐懼地看著前面那個背著一個嬌弱身軀的男人。
「羅傑……」艾麗卡緩緩走到了羅傑面前，指向前方一棟高大的建築，「那就是薩巴要塞的醫院了。放心吧，邊境要塞的醫生們可都是醫術高明的。」
羅傑點了點頭，默默朝著前方的醫院走去。艾麗卡也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羅傑那句話在心中震起的波瀾一直無法停息。
搭上再多的性命都無所謂嗎？
艾麗卡意味深長地看著艾萌的背影，握著長劍的手臂開始微微顫抖。
不能再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