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回（5）有把燒餅 文 / 阿明2009
第二十八回（5）有把燒餅杜民生、柳雲濤聽了都是一楞，不知道他究竟又在打什麼歪主意。杜民生故做平靜地追問道：「挺痛快的人，怎麼還捏著半邊充緊的，有什麼要求您就講嘛，說來我們哥倆聽聽！」
「能不能把國際建材公司放到我們工廠去辦呀？我那兒現在也是半死不活的，空閒的房子可老鼻子了。我可以用最優惠的價格給咱們公司租用，你們哥倆看好不好？」陶玉清懇切地請求著。
柳雲濤喜道：「這有什麼不可以，前兩天我們請常總和歐陽處長來商量過，正在愁著找不到合適的房子呢！不過，您那兒有臨街的門面房嗎？」
「怎麼沒有。」陶玉清信心十足地吹乎著，「我那工廠原來的大倉庫北面就是一條大馬路，街上熱鬧著呢！只要在北牆上多開幾個門不就成了。我們工廠這幾年來一直都處於半停產狀態，閒置的廠房多了去了，我們公司能用多少？零售魚粉的門市部今後也可以設在那裡，集中起來也好管理些，要是再能給我安置幾個下崗職工就更好了！」
柳雲濤一聽，登時來了精神，笑道：「下崗職工能不能安置咱另當別論，現在時間還不晚，咱能不能開車到您工廠去看看？」
「那有什麼不可以的，咱馬上就可以走！」說著話，陶玉清就起身站了起來。
「別著急，今天您既然來了，您的會議材料我們就不再派人給您送了，您自己帶著吧！」杜民生把該帶的會議材料整理好裝到一個塑料文件袋裡，往陶玉清懷裡一塞，說道：「咱們走吧！」
來到外間屋裡，杜民生又招呼道：「葛總，咱們一塊到陶總的工廠去看看房子吧！」
於是杜民生、柳雲濤、葛忠、龔紹忠四人緊跟著陶玉清下了樓。
陶玉清所在的東風機械廠在市區東南方向，離東海大酒店有好一段路程。陶玉清自己駕藍鳥牌轎車在前面帶路，杜民生等四人乘坐著自己的帕薩特轎車在後面跟著，左拐右拐地跑了一個多小時才來到東風機械廠的大門口。東風機械廠的大門口掛有一塊長方形的白色廠牌，上面寫有五個漆黑的仿宋大字：東風機械廠！從廠牌上的名字一看就會知道，東風機械廠定然是在那激情燃燒歲月的產物！
東風機械廠位於市郊的結合部，在一條南北大街的西側，向東再過兩條街就是郊區了。工廠的大門朝東，工廠的後身就處在十字路**通要道的夾角處，地理位置相當優越。
杜民生、柳雲濤、葛忠三人正在車裡隔著車窗向外觀望，陶玉清的藍鳥轎車在大門口停了下來，隨即又鑽出車來向後招手。龔紹忠駕著帕薩特轎車尾隨著停下來後，四人便相繼從車上跳了下來。
「你們看！」陶玉清湊上前來指手畫腳地介紹說，「我們廠的交通地理位置還可以吧，處於南北東西交通要道的交叉口，開著車在這周圍來來去去的多方便啊！」
「是不錯！」柳雲濤點頭讚許道，「不錯，不錯！「杜民生和葛忠也跟著應和著。
陶玉清又指著南邊斜對過的大門，說道：「前面不遠就是咱們當地一個規模不小的建材市場，雖然離著我們工廠的距離不是太近，但從人來人往的交通環境看，在這裡開設建材公司還是可以借得上光的。做個大的廣告牌在樓上一豎，誰看不到啊！你們評說評說，我這不是瞎掰吧？」
杜民生笑道：「您老兄好賴也是個企業家，要是連這麼點市場眼光都沒有，您還指著什麼幹這個董事長總經理呀！」
「咱們再到後面看看！」陶玉清不等別人點頭答應，便順著路西面的邊道帶頭向北走了下來。
一行人沿著東風機械廠的院牆一直向北走去，走了約摸有二十分鐘才走到位於廠區北端的十字交叉路口，再轉彎向西便來到了廠房的後身。大家放眼一看，只見在東西貫通的大馬路上，車水馬龍如浪濤滾滾，街道兩旁的商業門面比比皆是，唯有東風機械廠一排溜紅色大廠房像一面板壁一樣不倫不類的矗在路邊，讓人看著就像是羊群裡鑽出個大駱駝，特別扎眼！
一見這裡的交通地理位置這樣好，柳雲濤驚詫道：「在這兒有這麼好的條件，早該進行商業開發呀！要是全部改裝成商業門面房做生意，至少可安置一二十人就業。」又問：「您這一排廠房有多少間呀？」
陶玉清應道：「通長是三百米，連著是三個大倉庫，每個倉庫是兩千平米，我們要是搞建材經銷，房間的面積是夠寬敞的了，開闢出來就是一個小市場！」又笑道：「自打這幾年來生產形式下滑，大部份職工都下了崗，我這裡天天有人來搞『地震』，有工人來鬧事；近一兩年來又天天吵吵著企業改制，還不知道花落誰家，誰有這個閒心哪！要是早把這裡開闢成門面房讓別人給佔了去，咱們公司再想來就沒這個緣份嘍！」
幾個人站在當場看了一會兒，又沿路踅回來向南走，陶玉清感慨地述說道：「我們東風機械廠是大躍進時創辦的，當時前面這一片都是工業區，遇上三年自然災害，折騰得差點關了門，過後才又慢慢恢復過來的。本來我們廠是生產拖拉機配件的，在農業學大寨時很火了一陣子，可到九十年代中期就開始走下坡路了。咳，真是世事難料啊，現在又淪落到快要關門倒閉的地步了！」
「搞新產品開發呀！」柳雲濤積極地建議著，「要是有了適銷對路的定型產品，企業的穩定發展不就好辦了嗎！」
陶玉清緩緩向前邁著腳步，感歎道：「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難嘍！這世界上不管做什麼事，只要人心一散就什麼也不好辦了，兵敗如山倒啊！生產一停頓，工資一發不出來，沒有吃，沒有穿，哪兒還攏得住人心哪！再說搞什麼樣的產品開發都需要錢哪！這些年來機械行業一直在走下坡路，像我們這種境況的機械企業也不是一家，回天乏術啊！」
杜民生問道：「你們工廠改制的事情現在進行的怎麼樣了？有了新的眉目沒有？」
「眉目還是有一點，江蘇有家民營企業要來收購我們工廠，都談過好幾輪了。可一到要動真格的，就有人發動工人起來鬧事，都鬧到區政府去了，眼下這不又擱淺了！沒有辦法，就先這麼死挨死受地熬著吧！」
陶玉清憂心忡忡地叨咕著，又道：「也不怪工人們起來鬧事。不管下崗不下崗，有工廠在，工人心裡還多少有點唬頭；真要一買斷工齡和**算清帳，這心裡的滋味還真是不太好受。就拿我自個兒來說吧，一里江山屬了他人，人家能不能留用我還不是個未知數。要不然的話，我就不跟著你們在一起辦公司瞎呼呼了！」
一行人又重新回到停車時的工廠大門口，陶玉清慇勤地禮讓著：「既然已經來了，就多看一看吧，到我們工廠裡面參觀參觀，也好看看我們倉庫裡的實際情況，好拿主意呀！」
「那好吧！我雖然是您這兒的常客，柳總和葛總還一次沒來過呢。咱們進到院子裡去好好看看！」杜民生痛快地答應著。
一進工廠大門，迎面是個大操場，操場的東西兩端各豎著一個籃球架。操場南面是兩棟並排的四層紅磚樓房。再向西向北看，是一色的起脊紅磚標準廠房。不管是樓房和廠房，看上去都還不算破敗，從外形上看，建造的歷史當在二十年上下。
陶玉清興致勃勃地介紹說：「東邊這棟大樓是辦公樓，西邊是宿舍樓！」又伸手向西一指；「這是我們過去的職工食堂，有兩千多平米呢！」
一行人進到操場中央，又順著南北甬道折而向北走。陶玉清繼續介紹說：「這是鉗工車間、這是車工車間、這是鍛工車間、這是精加工車間、這是鑄工車間。我們工廠裡車床、銑床、刨床、磨床、沖床，什麼金屬切削設備都有，還有電氣焊，樣樣俱全，就他媽的找不到活幹，英雄無用武之地喲！」
來到最北端的倉庫門前，陶玉清招呼已經等待在那裡的倉庫保管員把門鎖打開。幾個人走進去一看，只見裡邊空空如也，除了蜘蛛羅網和塵土之外什麼都沒有。唯一值得稱道的是房頂上的天車道軌和仍然懸掛在上面的電動葫蘆，尚可算得是個像樣的物件。
柳雲濤看後喜道：「條件很好，條件很好！屋裡這麼利索，咱們再來改裝就省事多了，要是裝卸比較重的建材產品，這天車還是用的著的！」
「這算什麼！要是真有什麼太重的物品不好搬運，我們還有好幾輛叉車呢！什麼裝卸活也難不倒我們。不要忘了，我們可是個吃鋼材的大戶哪！「陶玉清眉眼喜動地回應道。
陶玉清領著杜、柳、葛三人圍著東風機械廠裡裡外外走馬觀花地看了一遍，花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陶玉清又要留大家到辦公室裡喝茶。看看天色已近中午，杜、柳、葛三人又要趕著回公司，便告辭從大門裡走了出來。
站在工廠大門口回看廠區內外，只見沿著院牆四周和廠區內綠樹成蔭，一片鬱鬱蔥蔥，建築格局整齊有序，蔚為壯觀。柳雲濤心內一動，真情地向陶玉清恭維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您老兄這裡真是塊風水寶地呀！」
陶玉清感歎道：「雖然栽有梧桐樹，可是沒有引得鳳凰來，空懷念想，也是枉然。就看弟兄們能不能來給捧場了！」
柳雲濤聞言，突然覺得眼前一亮，脫口說道：「不知道您這裡的企業改制究竟還可以拖多長時間！要是能夠等到我們公司羽翼豐滿了來收購您這個企業，我們大家可就有了永久的安身立命之地嘍！這裡畢竟是個有宅子有地的實體企業呀！」
陶玉清喜道：「要是等到有這麼一天，那敢情好。省得我們天天像個沒頭蒼蠅似地呆在這裡擔驚受怕了。盼著吧！反正現在有把的燒餅攥在了咱們自己的手裡，需要等多長時間我就可以堅持多長時間，便宜不出當家嗎！」
杜民生在一旁聽著二人的對話，心中很是感奮。笑道：「您老兄真要是有心成全，就想辦法給咱們自己的公司留著，再有一兩單魚粉做下來，說不定我們就有實力來收購這個企業了。到時候還來請您老兄執掌帥印，怎麼樣！」
幾個人說笑著在工廠大門口分了手。
在乘車回公司的路上，杜民生喜笑顏開地誇耀道：「還是柳兄的『原子彈』威力大，咱們這舌戰群儒的最後一辯，把這頭子又算是給擺平了，您看，陶老兄讓您給修理的多舒服啊！」
柳雲濤笑道：「什麼原子彈不原子彈的，咱們遇到的都是些通情達理的人。他們這幾位弟兄只不過是一時癡迷而已。只要把道理給講通了，有什麼擺不平的。再者說，咱們不還有國際建材自由貿易這個後輳嗎！」
其實，在杜民生、柳雲濤在裡間室與陶玉清舌戰的時候，葛忠在外間屋已斷斷續續聽了不少。此時他心下已經解憂，便讚許道；「這次的分紅風波就全靠著雲濤兄力挽狂瀾了！」
經過一個星期的準備，董事會在一片喜樂祥和的氣氛中按時召開了，由於常建軍、歐陽榮、陶玉清各自分屬於不同的單位，又各自在自己的工作單位擔任著領導職務，在工作時間聚合在一起整工破日的開會不太容易湊齊。而羅凱明在自己的民營公司執掌師印，根本就不能按時巴節地休個星期日。所以就把董事會會議又安排在了週末的晚上，杜民生、柳雲濤、葛忠三個人是惠達公司的專職工作人員，在時間支配上有高度的自主權，按時到會自然不在話下。
開會的地點選在了東海大酒店的太白餐廳。這是一個兩個通間的大餐廳，餐桌很大，能同時容納十四個客人就餐，在餐廳的另一端，又擺有一套三人沙發和一套單人沙發，同時可坐下五六個人。室內電視，音響等各種娛樂設施一應俱全，不出餐廳就可點歌跳舞。屬於時尚的多功能高檔雅座餐廳。
由於會議的各種提案文件和相關資料早已發至各董事會成員手中，多數成員都曾參與過各類業務工作的討論，又不是什麼國營大公司的官方會議，一切從簡，所以從會議一開始便直接涉入了會議討論的主要議題。會上沒有那麼多大話套話，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使會議的節奏進行的非常緊湊。
會議照例由羅凱明坐陣，由杜民生主持。開場白一過，柳雲濤主講匯報，然後由各位與會董事逐題剖析討論。經過民主討論，最後拍板決策的人自然是非羅凱明莫屬。不過，在通常情況下，羅凱明總是聽得多而講的少，他自己雖然身身為董事長，卻不參與公司的日常工作，自然是多聽為妙。
會議的各項議程進行的非常順利，自下午六時準時開始，到七點剛過，就把會議上所要研究討論的主要議題都給討論過了。
關於創建國際建材貿易公司的提案獲得了全票通過。對於國際建材貿易公司設在東風機械廠的動議也獲得了一致通過。關於新建公司股份的比例分割也沒有人再提出任何異議。會議決定，國際建材貿易公司由葛忠主持經辦，其他成員積極配合。
在討論過程中，對在五一國際勞動節前後進口魚粉的數量發生了一番爭議，開始時，葛忠和陶玉清主張把一次性進口的數量定到兩萬噸。因為根據柳雲濤匯報的情況，意向訂貨量已接近三萬噸了。柳雲濤和常建軍則主張奉行「缺一口」的經營策略，寧缺毋濫；又考慮到眼下公司的經濟實力和實際承受能力，建議把一次性進口數量核定在了一萬五千噸，其中包括有白魚粉兩千噸。因為太湖的江總和其他一些養殖大戶迫切需要訂購，而且還承諾可預交部分訂金。考慮到市場的意外變化，也做了壓貨的充分準備。
議至最後，羅凱明提議進口魚粉的數量可確定在一萬五千噸至兩萬噸之間，確數暫不拍定，要杜民生，柳雲濤等人跑跑市場後再最後確定。
至於防水麻袋、葉面肥等產品的營銷工作，則決定積極推進，順勢做下去。而在討論棗酒銷售時，多數與會成員都投了否決票。因為除杜民生、柳雲濤在黃河市和迎江市連連遭遇挫折外，常建軍和歐陽榮在本地的推銷工作也遭遇到了尷尬，又是進場費，又是開瓶費，又是破損補償，搞得人煩不勝煩，都覺得有點得不償失之感。最後決定把這個項目給槍斃了。
董事會會議主要議題討論過後，在晚宴開席之前羅凱明做了總結發言。講到最後，羅凱明動情地對大家說道：「我們新興的魚粉公司初戰告捷，這是咱們大家團結奮鬥的結果，各位弟兄都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做出了很大的貢獻。而我作為公司的董事長具體工作則參與的很少。打個比喻說，我只是給大家提供了一塊可供開墾的土地而已，地裡的莊稼播種、耕耘和收穫勞動我都沒有親身參加，而我所分獲的利潤又不成比例地比弟兄們多了好多。
這個結果使我感到十分惶恐，心下難安。為了表示我個人的一點兒歉疚之意和對弟兄們的感激之情，我決定從我的利潤分成中拿出五十萬元來做為對各位弟兄辛勤勞動的酬謝。今天我鄭重宣佈，這個標準要作為定例長期延續地執行下去；今後每單進口魚粉算下帳來，不論利潤高低，都要從我的利潤分成中拿出10%來做為給各位弟兄的謝禮！」
羅凱明的一席話講完，常建軍、歐陽榮、陶玉清三人都驚得呆了，杜民生和柳雲濤二人也大感意外，就連身為大舅哥的葛忠也甚覺突然。短暫的靜默之後，在這個不宜鼓掌的場合竟然都不約而同地給羅凱明鼓起掌來。
常建軍揚手向餐廳服務員高聲招呼道：「請趕快開席，我們弟兄幾個今天要來個一醉方休！」眾人都跟著開懷大笑起來，整個大餐廳裡充滿了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