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回（4）人各有志 文 / 阿明2009
第二十六回（4）人各有志
「請進！」杜民生答應著，站起身來走到門口，伸手輕輕地把屋門拉了開來。來人一露面，讓杜、柳、葛三人均大感意外。
「哎喲，梁總！請進，請進！」杜民生客氣地禮讓著，會意地向柳雲濤和葛忠笑了起來。
——原來，來人既不是常建軍和歐陽榮，更不是狀若黑旋風的陶玉清，而是蒲城麻紡廠的梁氏父子，白白讓杜、柳、葛三人虛驚了一場！
「三位老總正在忙哪！」梁金鵬尚未落座，臉上先綻出了燦爛的佛笑。在身後緊跟著的梁**也在哧哧地笑著。
「哎喲！梁兄，快坐，快坐！今天怎麼這麼巧啊，我這前腳才剛剛進門，您這就來到了。我們剛才還在念叨您呢！」柳雲濤呵呵笑著，趕忙起身讓座奉茶，又把兩支紅金龍牌香煙給梁氏父子遞了過去。
「前幾天我們爺倆來過一次，想找你商量商量合資企業的事；趕得不巧，你出差到青島去了！」梁金鵬開門見山地說道，「龍先生這又走了有十幾天了，一點反饋的消息也沒有，不知他那裡的情況進展得如何了？是長便短地他也該給我們回個話呀！這象獄不通風似的，不得悶死人呀！」
柳雲濤問道：「你們最近沒有直接打電話跟龍先生聯繫？打個電話問問不就清楚了嗎！」
梁金鵬道：「這辦什麼事都得有個規矩，水大不漫橋呀！有你這常駐的外商代表在，我們哪兒能隨便和龍先生直接聯繫呢！再說了，我們直接和他打交道的時間又不長，他的脾氣秉性我們也吃不透，說好說壞的又不好把握，誰知道沖了他哪根肺管子呀！上次來因為趕製索賠產品的事他和小聶大鬧了一場，這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是通過你聯繫穩妥些！」
又道：「現在合資企業的營業執照已領了有兩三個月了，這龍先生的註冊資金到底什麼時候能夠到位呀！你能不能幫我們催催，讓人等著心焦啊！」
「這件事杜總先前已和我打電話通過氣了。我這次去青島是去見香港的朋友聯繫別的業務，不方便和他在青島見面，就給他打電話問了問。他答覆說正在和日本客戶聯繫索賠的事，暫時還顧不上。等到把索賠的事給辦利索了，他會及時帶錢過來辦手續的！」柳雲濤認真的解釋著。
梁金鵬又著急上火地追問道：「咱也沒跟外國鬼子打過交道，不知道像他這樣去搞索賠大約需要多長時間，究竟到什麼時候才可以辦下來呀？自打他春節以後過來，動靜忽悠地挺大的，弄得廟裡的小鬼都知道了，可就是沒個結果。市長、書記天天派人來過問，現在連鎮裡的領導壓力都很大，我們大家都等得著急，你能不能再幫我們催問催問，回去我們也好交待呀！」
柳雲濤苦笑道：「我這裡剛剛在離開青島之前和他通的電話，催的太緊了並不好。他這次回青島後，一直在和日本客戶聯繫索賠的事，現在正一腦門子官司呢，再打電話催也催不出什麼好結果來！防水麻袋貨款的事電話上我也連帶跟他講過了，他說等事情辦妥了，再來時會把貨款一塊帶過來，他不會賴帳的。他現在正有些難處，還是互相理解吧！等過兩天，再冷冷皮，我再打電話幫你催，您看好不好！」
梁金鵬訕笑道：「貨款的事我倒是不怎麼擔心，人家這麼大的外商，還會跑到中國來蒙咱這幾萬塊錢，也不值呀！現在我們的手頭是緊了點，還不到揭不開鍋的時候，我們自己挺挺也就過去了。今天能見到你，我也就放寬心了，過兩天你再幫著催催，沒有別的事情，我們就先回去了，咱們保持聯繫吧！」
說著話，梁老先生就起身告辭要走。
柳雲濤挽留道：「總也不見面，在一塊大說會兒話，吃過晚飯再走吧！」
杜民生和葛忠也上趕著熱情挽留。
梁金鵬忙道：「不用了，不用了，你們這兒也挺忙的，我們回去後也有好多事情等著要辦。今天是到市裡來辦事，是順便過來的，不麻煩了！」
柳雲濤、杜民生、葛忠三人一起將梁氏父子送出辦公室後，柳雲濤又一直把梁氏父子送出大樓。在樓下，柳雲濤看著久已相熟的黑色標緻轎車駛離了自己的視線，才轉身返回了東海大廈。
柳雲濤送走梁氏父子回到公司辦公室，見杜民生和葛忠二人都在笑嘻嘻的，用一種詭秘的眼神看著自己，甚感怪異，便禁不住問道：「你們哥倆搞什麼鬼？」
杜民生笑嘻嘻地說道：「天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該來的是躲不掉的！常建軍剛打電話過來問你回來沒回來，要擺酒設宴為您接風洗塵呢！怎麼樣，去還是不去？人家聽說您回來了，可是連飯店都給訂好了呀！」
柳雲濤笑道：「這事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又不是讓我們去赴鴻門宴，還能把人給吃了，看你們哥倆這點出息！他們無非是想爭取到我做他們的同情者而已，我們的鼻子底下也有一張嘴，這不正好是我們宣傳『馬列主義』的大講堂嗎！去去又何妨？你現在就可以打電話告訴他，我們準時赴約，我們哥仨一起去，去著著實實地搓他一頓，不吃白不吃，白吃誰不吃！去就是了！」
又問：「他有沒有說在哪個飯店宴請我們呀！」
因為有葛忠在場，為了緩和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柳雲濤故意表露出一種滿不在乎的輕鬆情態。又特意把「我們」二字做了突出的點化，表示自己是站在正義立場一邊的。在這種特殊的景況之下，為了避免互相猜疑而橫生其它枝節，他不得不用些心機。他現在就坐在引發矛盾衝突的火山口上，稍有不慎，就會導致自己兩面樹敵，弄得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想借題發揮地先給葛忠吃顆定心丸。
「去還是你們哥倆去吧！我就不跟去湊這場熱鬧了；人家又沒指名道姓的來請我，我幹嗎自己要去，我又不缺這頓飯吃！只要你們哥倆站穩『革命立場』就成了！」葛忠的立場本就如此，拉郎配的事情他是不會幹的。
「我剛才又和葛總商量過了，他不去就不去吧。今晚這個戲台上您是主角，唱好唱壞就全看您的表演水平了！我一定積極主動地和您配合好，您讓我敲鼓就敲鼓，您讓我打鑼就打鑼，我是不會讓您失望的！我想信只要我們護法志堅，要攻破我們這個堡壘是不容易的。咱們這就做準備去吧，這都要快六點了，別讓人家等久了。地方還是常建軍的老根據地，『南泥灣』飯店！」杜民生把葛忠踢過來的皮球又順勢踢到了柳雲濤的懷裡。
聽絃歌而知雅意！柳雲濤見杜、葛二人話裡話外仍是對自己心存疑慮，臉上不經意間掠過一絲苦笑，應道：「天地自有正道，是非自有公論，我個人的意見和作用能有這麼重要？你們哥倆是不是有點太抬舉我了！」他雖然有決心要說服常建軍、歐陽榮、陶玉清三人改弦易轍，但對此役能否穩獲勝算並無十足的把握，故而不想讓這「緊箍咒」套在自己的頭上。
「您老兄千萬不要太低估自己的影響力！」杜民生敲邊鼓似地說道：「您在就是楚漢相爭時的韓信，向漢則漢興，背楚則楚亡，這副重擔您是卸不掉的！」說著話，又忽閃著兩眼向他瞟了一瞟。
「現實情況就擺在眼前，這就得您老兄自己拿準主意了！」葛忠也跟著笑嘻嘻地敲起了邊鼓！
「算了，算了！這越扯越灶王爺下鍋台——離板兒了！我的立場態度早就向你們二位明示過了，不會改變的，你們哥倆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咱們先去見個面交交鋒談談看吧！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難題，咱們回來再商量對策就是了。人各有志，不能強勉，能夠做通思想工作你們哥倆也不用太高興；真要是他們三個人的思想工作做不通，你們也不要把屎盆子全都扣到我一個人的頭上。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盡力就是了，這樣好不好！」柳雲濤用心地在杜、葛二人面前為自己開解著。
三個人正說話間，杜民生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杜民生拿起電話一看，笑道：「又來催了！」然後一接電話就講道：「是常總啊！不用著急催了，柳總下樓送客人還沒上來，等他回來我們馬上出發，您先點好菜等著我們吧！」
又道：「葛總不在，說在外面辦事先回不來，我們就不等了，我和柳總去吧！您大過節的請客，可得給我們點幾個好菜呀！」說完就把手機給關了。
杜民生當著柳雲濤和葛忠的面大扯其謊，逗得兩人直笑。杜民生無奈地苦笑道：「這不是給逼的沒有辦法嗎！你們二位又不給捧場，不即興發揮地胡謅兩句善意的謊言，讓我怎麼去見面跟人家解釋呀！」
柳雲濤俏道：「無非是掩耳盜鈴而已，兩相心照不宣，各得其所吧！不管是吉是凶，是福是禍，咱們都該出發了！」又面向葛忠問道：「你老弟就決定不去了？」其實這一句話問猶如不問，不過是柳雲濤聊盡話到禮全之禮而已。
「不去，不去！你們倆去吧！我在家裡敬等著你們的好消息吧！」葛忠站起身來，揚了揚手，示意杜、柳二人趕快下樓。又探頭向門外喊道：「紹忠，紹忠！送杜總、柳總赴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