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回(2)飽漢餓漢 文 / 阿明2009
第二十三回(2)飽漢餓漢
聽了杜民生一席話,柳雲濤感歎道:「你家裡現在還有人找,這比我可強多了。我春節前回到原單位一看,早已人去樓空了,只剩下了一個鐵將軍把門,找了半天連個人影也沒找到;別說交勞動保險金了,連交黨費都找不到人。我找到局黨委去,人事科的科長說要等把黨支部全體黨員的黨費收齊了由單位一快去交,個人交黨費她不能受理。我這個下崗的黨支部書記連單位的人都找不到,上哪兒去給他找人收黨費的!沒有辦法,我找局裡一位熟悉的朋友留了三百塊錢,交上交不上我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杜民聲嘻嘻笑道:「你老兄的心也太真了,現在『黨』不『黨』的又不能當飯吃,還理他這些叔伯事幹什麼!我也有幾年的黨費沒交了,一是沒錢交,二是也不想交了,交得沒勁。現在我們工廠的人也早都散光了,只留下書記、廠長在廠裡當保安,每天靠拆點舊設備賣點廢鋼爛鐵混日子。
市直黨委派人找書記要黨費,做工作說一年交兩塊錢就可以。我們書記說:「你們別『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了』,我們一分錢收入也沒有,連飯都吃不上,哪兒來得錢交黨費呀!兩塊錢能買八個饅頭保我一天不餓肚子呢!」他硬是沒交。思想上想不通,沒這個情緒!
聽杜民生說得可憐,柳雲泰禁不住笑道:「搞這麼淒慘幹什麼,還不如像我們這樣出來闖闖江湖,自己打工掙點錢養家呢!起碼可保證不會餓肚子,守著那麼個爛攤子幹什麼!」
「他們也得有我們這樣的素質這樣的機遇呀!都是五十大幾的人了,要退休時候不到,要打工又沒人要。現在四零五零年紀的人最難找工作,他們文化水平又低,體力活幹不了,腦力活找不到,自己做買賣又沒本錢,你說讓他們幹什麼去!」杜民生同情地歎惋道。
柳雲濤聽得心酸,說道:「照你這樣說,他們這些人就是『死孩子——沒治了!老天爺還能餓死沒眼的家雀!」杜民生辯道:「餓是餓不死,可活得也不好受。紅軍長征二萬五,吃樹皮草根都能活下來,他們還能餓死!不過這『活著』可與『生活』的概念不一樣,要不老俗話講『人比人就得死,貨比貨就得扔』呢!想想我們這幾年朝不保夕的日子,您就能夠理解了!」
柳雲濤慨歎道:「咱們也不是救世主,哪兒顧得了哪麼多!還是說說咱們眼前的現實問題吧!關於勞動保險金的事情,我想不只我們哥倆沒交,恐怕葛總也不一定交過。他下崗比我們哥倆還要早,怕有七八年了吧!
等月底把帳算下來以後,先把眼前的這個燃眉之急解決掉吧!**給我們保留下的『退休待遇』是個硬通貨,我們還是該好好珍惜,千萬不能再搞丟了;不然的話,到人老了不能幹了,恐怕到時候連飯門都找不到了!」
杜民生肅容道:「這個事情我在家過春節的時候就認真想過了,這個錢是一定要交的,等算下帳來先得支點錢把這個窟窿堵上,若不然的話,趕上個山高水低,我們可就慘了!」
一對難兄難弟乍一重逢,彷彿肚子裡有說不完的話,老哥倆圍著燒得滾燙的電熱器海闊天空地聊著,越侃越有精神。「哎喲,都快要十一點了!」柳雲濤無意間看了看腕上的手錶,吃驚地叫道,「我得趕快給你嫂子打個電話,告訴她我已經回到了公司,好讓她有事打電話來公司找我!」說著,抓起手機就把電話撥了出去。
杜民生笑道:「幹什麼這樣守規矩呀,早請示晚匯報的!天都這麼晚了,恐怕嫂子早就睡了!」
「喂!喂!是王『部長』嗎?已經睡下了吧!對不起!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在電話裡,柳雲濤和妻子王淑琴開著玩笑。王淑琴睡得朦朦朧朧的被電話給吵了起來,一接電話就知道是柳雲濤打過來的,嗔斥道:「早不打,晚不打,等人家睡下了才想起來打!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要緊的事情。我告訴你,我現在已經回到武漢公司了。再有事聯繫給我打武漢公司的電話好了!」柳雲濤答應著,又關切地問道:「最近家中沒有什麼新情況嗎?」
「有什麼新情況!」王淑琴笑應道,「什麼新情況也沒有!就是缺錢花!不要忘了分完帳給家裡寄些錢來就成了!我沒有別的事情找你!」忽又道:「哦!是有一件事!前天香港的關先生打電話過來找你,不知道他有什麼事?我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沒有把你的聯繫電話直接告訴他。你若覺得有必要,你就自己在武漢給他打電話聯繫吧!」
「你是說香港的關雲龍先生嗎?他有沒有說他是在哪兒給家裡打的電話?他現在人是在香港,還是在內地?」柳雲濤追問道。
王淑琴應道:「我也沒有詳細去問。他說他是轉了好幾個朋友才問到我們梁州家裡的電話的。他說他現在在青島搞了一家建材合資企業,要找人幫忙什麼的,我也沒有詳細去問他。哦,是青島!他把電話號碼留給了我,區號是0532,我告訴你,你記一下吧!」王淑琴手下已經找到了電話號碼,語氣講得非常肯定。
柳雲濤趕忙抓起一支圓珠筆,飛快地把關雲龍的座機電話和手機電話號碼都給抄了下來。再問王淑琴,王淑琴懶洋洋地回道:「別再問我了,我就知道這麼多。我得睡覺了,明天起早我還要給柳曉做飯,你有不明白的事情直接找關先生去問吧!」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有什麼好消息?」沒等柳雲濤把手機放下,杜民生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和嫂子講了這麼多,一定是有什麼好消息吧?」
「現在還談不上是什麼好消息!」柳雲濤應道,「有個香港的朋友打電話到家中去找我,可能是生意上的事情。你嫂子也講不清楚,明天再打電話聯繫吧!」說著便把記電話號碼的日記本壓到了手機的下面。
「是很熟悉的朋友嗎?」杜民生對柳雲濤有海外的朋友很是羨慕,又好奇地追問道,「是不是有生意要找我們來做?」
「現在的情況不明,還很難說!」柳雲濤笑應道。他見杜民生問興很濃,便介紹說:「這是我十多年前結識的一位香港朋友,姓關,名叫關雲龍。原來是福建省委落實政策辦公室的一位處級幹部。『文化大革命』剛結束那兩年,他主持著給好多有海外關係的僑屬落實了政策;後來這些人為了感謝他的幫助,給他辦了個移民手續就轉到香港定居去了,他是一九八一年移居香港的。
十多年前,我在老家住持興建了一家合資企業,和他打了兩年伙,當時,我是合資公司的中方首席代表,出任董事長;他是港方的首席代表,出任總經理。
由於我們曾經都是**的基層幹部,生活工作的背景相似,很能談的來,所以就交上了朋友。我調到梁州外貿公司工作後,一度和他中斷了聯繫。後來,我到廈門外貿做生意,無意間在祥雲酒店碰見了他,才又恢復了聯繫。不知道什麼原因,他現在又跑到青島去了!」
「您的社會工作閱歷真是夠豐富的,有這麼多海外的朋友!有機會也引薦引薦讓我們來認識認識!」杜民生滿懷著熱切的期望說道。
柳雲濤笑道:「這有何難!海外這些做生意的朋友,成天滿世界飛。明天我給他打電話聯繫一下,請他有時間到我們武漢來一趟,大家在一起認識認識,說不定能撞出什麼火花來!」
忽又問道:「我們哥倆剛才的話說了個半截,說到什麼話茬上了?」他想接著剛才開頭的話茬繼續往下聊。
杜民生大笑道:「我剛才又沒做記錄,你問我,我去問誰呀!你要繼續聊下去,咱們就重打鑼鼓另開張吧!「說著,又哈哈大笑起來。
「噢!」杜民生似乎又想到什麼,接著說道:「眼看就要進入三月份了,您有沒有想過咱們公司下一步的業務工作怎麼去安排呀?咱這單魚粉也做完了,連個尾巴也沒留下,總不能讓大家天天坐在辦公室裡聊天呀!」
柳雲濤若有所思地應道:「咱們做魚粉這種生意季節性很強,不可能天天去做,一年之內要能抓住機遇做上兩單就不錯了。要想天天有生意做,只有做零售,那得有自有資金壓貨,又得租賃倉庫存貨,做起來也是很麻煩的;鐵路警察各管一段,目前這種情況下,暫時也只能採取保守經營的方法維持現狀了。眼下可以著手做點市場調查,要做下一單,怎麼也得等兩個月!」
「還是這樣吧!」柳雲濤繼續說道:「明天上班後,找上葛總和小靳、小鄭、小阮他們,咱們幾個先開個碰頭會。一年之際在於春,咱們幾個人先謀劃謀劃,眼下我們還是有些具體事情要做的。先讓葛總和阮麗把帳給清出來,把銀行的帳、外貿公司的帳、銷售代表的帳、咱們這次去天津港一路的差旅費都給清起來;該付的都付清了,一點尾巴也別留。再把利潤分配方案做出來,該分的分,該留的留,弟兄們這幾年在『錢』上都『旱』得過了勁,得下點毛毛雨了!」
「另外,咱們公司起初的註冊資本都是由羅總一個人墊付的,如果羅總同意,就從利潤中拿出一百萬來還清他算了;咱們再重打鑼鼓另開張,實行真正意義上的無負擔操作。現在帳上也不缺他那百兒把十萬的小錢了,這兩個事情你應該親自主持搞一搞,怎麼樣?」
「這些事我去辦沒問題,幹這些事都是咱的老本行了,小菜一碟,就這麼點小帳,一撥拉就清楚了!」杜民生信心十足的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