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回(6)雛鳳清聲 文 / 阿明2009
第二十回(6)雛鳳清聲
孫樹勳慨歎道:「賺錢多少先放在以外,能把下崗的孩子們安排好了,讓他們有個掙錢吃飯的地方,也就省得讓我們這幫老傢伙捨臉打巴結地去求人了。就這麼先幹起來吧!」
四個人正商量著要把修改好的合同、章程重新打印出來簽字的時候,張歧振風風火火地追了上來。一進門張口就叫道:「你們幾位老領導準備好了嗎?不管怎樣,晚上咱還得來一場啊!弟兄們可都安排好了侯著呢!」
柳雲濤見他請客請的這樣至誠,又趕著追上了門來,便道:「既然歧振老弟都已經安排定了,咱們若是不到,豈不是拂了他的一番美意,而且還有一幫小弟兄侍侯著!咱們就再一塊去熱鬧一場吧!再者說,也難得有這麼一個機會,大傢伙兒能夠湊合的這麼全。」
秦玉林第一個打起了退堂鼓,力辭道:「我這本來就有高血壓和心臟病,中午又喝得暈暈乎乎的,晚上再去肯定是一場拼酒大戰,我可不能再去趕這道混水了!」他這個老病號早已名聲在外,確實讓人不好相強,張歧振只好望而卻步。
孫樹勳也堅辭道:「我也不能再去了,年歲不饒人,連續作戰哪兒受的了啊!還是讓小柳主任代表我們去吧!他又不常來,今天有機會和小弟兄們在一起聚聚是應該的!」
其實,蘇、秦、孫三人心裡都非常清楚,張歧振今天來請的主客是柳雲濤,自己去了也不過是個陪襯而已,所以要去的積極性不是很高。講實在話,真要是再來一場梁山泊英雄大聚會,大口喝酒再加上大塊吃肉,這三位年屆七十的老先生也難以招架。因此上秦玉林和孫樹勳二人先就謝辭了。
蘇義志在張歧振的一力攛掇下本來還在猶豫,老伴兒單如蘭在一旁搭了話:「我說歧振啊!既然你們中午已經在一起聚過了,晚上就別再讓你蘇大哥去了。這要是小酒壺通著大酒缸地再讓他去喝一通,他的身體也承受不了啊!還是下次有機會再讓他去吧!」沒等到蘇義志表態便先行擋了「駕」!
一見老伴出面擋「駕」,蘇義志趕忙見風使舵,向張歧振辭道:「歧振啊!我看今天就這樣安排吧!讓雲濤主任一個人代表我們去算了。我和你們這幫小弟兄們在一起喝酒,還真是有點壓力。咱們都在城裡住,什麼時候聚不成啊!」
張歧振見秦、孫二人死活不肯前去,自己的老上司又發了話,只好順坡下驢地說道:「老領導們不肯賞光我也沒有辦法,那我就只好把雲濤主任一個人給拉走了!」
臨出門時,柳雲濤對蘇、秦、孫三人說道:「吃過晚飯後我就直接回去了,今天商量的事情該怎麼定就怎麼定吧,過了春節後回到武漢我就把股本金匯過來。再有什麼事情我們電話聯繫吧!」交代過後便隨著張歧振出門下了樓。
柳雲濤隨著張歧振一同走到樓下,張歧振把手一招,紅色的本田轎車在院子裡滑了一個漂亮的弧彎停在了二人的面前。張歧振把右側的後車門打開,先把柳雲濤讓進了車裡,自己又從車後尾轉到對面拉開車門鑽進車裡,和柳雲濤坐了個肩並肩。待本田轎車駛出工業公寓的南大門開上市區馬路之後,張歧振笑問道:「雲濤兄今天來蘇總家有什麼要事吧?這次是回家鄉來搞投資來了!能給我解解密嗎?」
「也沒什麼!」柳雲濤遲緩地應道,「他們老哥仨想自己搞個小企業,掙點小錢改善改
善生活,想拉我來參個股!」張歧振道:「我說呢?看著你們說話的情景就是這麼檔子事。他們三位老先生才剛剛醒過盹來,現在他們都已經是過了七十往八十數的人了,還幹什麼呀!當初蘇總剛退下來的時候,我就攛掇過他合夥搞個小企業,可他那時嫌掉價,說什麼不肯再出山。要是想幹,那會兒早出來干就對了!」
兩個人在車上聊了一會兒,張歧振又道:「您老兄若真是有心要回家來投資建企業,我們也可以合作呀!我那兒的出口產品干都幹不完,就是缺少流動資金。說真的,你要到我們企業參股投資,我這董事長的位置可讓給您來坐。您本來就是我們的領導嘛!」
柳雲濤笑道;「現在的世界是你們的,我們這些上了幾歲年紀的人早已是落了時的鳳凰,翅膀飛不起來嘍!真要有我發達的那一天,葉落歸根時,我就跟你們打一次伙!」
本田轎車駛上工業公寓南面橫穿市區的馬路一直向東開去,行到一個十字路口又折而向北,最後來到市區北端的丁字路口向右一轉,在路南一棟大樓門前的停車場停了下來。
這是一家名為「碧海酒樓」的大飯店,以當地出產的生猛海鮮為主打菜餚,深受時人青睞。其時停車場上已停滿了各色各樣的轎車,險些挨不到車位,看到這種情景柳雲濤直咋舌:一個人口十多萬的小城,何以來得這麼多食客?
冬日的太陽特別倦怠,時間還不到下午六點,懶洋洋的太陽就已經沒入西山的山尖。在落日餘輝的映照下,整個小城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霞裝,讓繁華的小城更增添了幾分艷麗。
下得車後,柳雲濤不由自主地向四下裡望了望,便隨著張歧振向飯店的大門走去。
碧海飯店寬闊的大堂裡人流湧動,有在總台聯繫定桌的,有沿著擺滿各種菜式的櫥窗展台點菜的,也有相互拉著手站在一起說話的,熙熙攘攘鬧成一片。走進飯店大堂以後,張歧振道:「我已經告訴任忠賢和姜志民兩人提前過來定桌了,咱們就直接上樓吧!」拉起柳雲濤的手就向三樓攀去。
待兩人來到預定的餐廳門口,只見屋門大敞四開,任忠賢和姜志民二人正悠哉悠哉地坐在屋裡的沙發上噴雲吐霧呢!「主任好,主任好!」一見柳雲濤和張歧振來到,任忠賢和姜志民二人趕快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走上前來和柳雲濤握手,站在當場寒暄起來。
中華民族有個良好的傳統,為了表示對他人的尊重,總是習慣稱呼人舊時的官銜。其實,柳雲濤市經委副主任的烏紗帽早在十多年前就被摘掉了,現在是下崗職工一個,根本就名不符實。不過,這稱謂在今天由柳雲濤聽來還是蠻順耳蠻舒服的,畢竟這舊日的稱謂裡還維繫著朋友間的一些親情。
任忠賢和姜志民都是市工業系統的少壯派,趕上國家改革開放的大好形勢,都由過去企業的中層幹部一躍成了企業當家的一把手,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大老闆。正所謂時世造英雄,多年的媳婦熬婆婆,後生可畏。不過,若實際論起年齡來,任、姜二人比柳雲濤也小不了幾歲,也都是四十大幾的人了。兩個人是天津河北工業大學的校友。任忠賢是「文化大革命」期間最後一批工農兵學員,而姜志民則是一九七七年恢復高考後的第一屆大學畢業生,現在兩個人都是高級工程師了。
任忠賢天生一付笑臉,未開口便帶著三分笑。而姜志民出身教育世家,書卷氣更濃些,保持著笑不露齒的良好修養,顯得有些矜持。
因為還有相約的幾位小兄弟沒到,張、柳、任、姜四人便圍坐在茶几兩邊的沙發上聊起了閒片兒。柳雲濤問道:「聽蘇義志、秦玉林、孫樹勳三位老兄講,弟兄們現在都發了。怎麼樣?在咱們金海市的富豪排行榜上,上得檔次的有不老少了吧?」
張歧振道:「他們三位老先生淨瞎吹,哪兒有這麼神!我們這才剛剛自己出來挑攤兒干了有幾年呀!比起那些農民企業家,比起咱們當地的『油鬼子』,我們弟兄只能算得上是個小蘿蔔頭!要是在我們原來市屬工業系統比起來,我們哥幾個還可勉強排得上個位置。」
「這次企業改制,各位弟兄沒有混水摸魚地借借**的光呀?」柳雲濤又笑吟吟地問道。「您這說到哪兒去了!」任忠賢不無遺憾地解釋道,「我們哥兩個都是後娘養的孩子,分家時連雙筷子也沒給帶出來,都便宜留在總廠的哥們了!」
姜志民道:「也別說一點光沒沾,我到臨出來的時候帶了些設備出來,是按固定資產淨值算的,按帳面價已經沒有幾個錢了。留在總廠的哥們兒光可就沾大了,當時因為帶著原廠的職工,價格做的很低,;最近這幾年房地產價格暴漲,光房產物業就讓他們給賺海了!」
任忠賢又道:「在咱們工業系統的老人當中,財發的最大的就要數石油化工廠的程金升了。一個百萬噸級的石油化工廠讓他只掏了八十萬元就給盤過來了,其餘的錢都是靠轉貸頂過去的。現在他個人每年獲利不下七八百萬,就數他發了!」
「現在你們哥幾個幹著還順手吧?就是發不大,比起過去給**打工也強多了吧?在政策方面還有沒有什麼束縛呀?」,柳雲濤因為自己也要回家參股搞企業,想從側面瞭解一下家鄉的投資環境,又進一步探詢似地問道。
張歧振笑道:「這有什麼不順手的,受累掙錢唄!現在政策這麼開放,又沒人來找斜弦,只要奉公守法,不偷稅漏稅,有本事幹就是了。就怕自己個兒沒能耐,那就難說了!」
姜志民道:「現在和您當主任的時候大不一樣了,企業都變成個人的了,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限制著,招工辭工都由自己說了算,誰出的錢多誰就是老闆,也用不到市委組織部下紅頭文件了,我覺得自己這樣幹著比過去自由多了!」
張、任、姜三人又打聽柳雲濤的近況,柳雲濤便把自己由北京到武漢這一段的趣聞大肆渲染了一番,逗得三人笑個不停。大家都道他與安德魯斯先生的合作巧得有點令人不可思議。對於目前的實際發展狀況,柳雲濤保留著沒有全部抖摟出來,他覺得自己的事業雖然已經小有成就,在這些生氣勃勃的小弟兄們面前是根本不值得稱道的。
任忠賢建議道:「武漢雖然是個大都市,哪兒比得上咱家鄉好啊!還不如早點回家來幹!」柳雲濤不無遺憾地感歎道:「當時不也是沒有辦法嗎!我就是這種漂泊的命,哪兒有事業就在哪兒干吧!回家來發展的事情等以後條件成熟了再說吧!」
四個人說了不大一會兒,又呼呼拉拉來了五六個人,都是柳雲濤相熟的老朋友。張歧振見召集的人都已經聚齊,便招呼大家入席。在坐的人都是相熟多年的朋友,只有實在,沒有客套,話中說友誼,酒中見真情,很快就推杯換盞地掀起了陣陣敬酒的**。席間,大家說些生意場上的趣聞,搞得氣氛甚是熱烈。一直鬧騰到十點多才告終席。
夜宴過後,張歧振親自用他的本田轎車把柳雲濤送回了梁州家中。千刀割不斷的鄉情,令柳雲濤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