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回（6）載歌載舞 文 / 阿明2009

    第十一回（6）載歌載舞

    次日早飯後，梁金鵬要對這後續發來的「防水麻袋」和龍永泰共同過數檢驗，便偕同柳雲濤一起，與龍永泰一同去了開發區的保稅倉庫。

    保稅倉庫的倉房高大寬闊，一萬多條打了包的「防水麻袋」堆放在一起，就像是平地裡起了一個不太顯眼的小土包。負責開包檢驗、裝填樹脂、絞邊封口、打包封袋的生產工人像稀疏的晨星散落其間，個個都在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龍、梁、柳三人圍著堆放在一起的「防水麻袋」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的見了見數，一包不多，一包不少，剛剛正好。

    看著滿屋子的人都在忙碌，柳雲濤向梁金鵬提議道：「梁老兄，上回走過一批麻袋，由於絞邊密封不嚴，有好多麻袋發生滲漏現象。我們這批麻袋趕製的太倉促，不知道我們送來的『防水麻袋』質量是不是可靠，我們再重新復檢一次如何？」

    對於生意場上的供應商來講，最最忌諱的就是購貨方腳踏兩隻船，故而柳雲濤不便把前番從交陽麻紡廠走貨的事情給直接捅出來。因為有此顧慮，便斟酌著沒有做詳細的解釋。但是他所提建議的意向卻是相當明確的。

    梁金鵬看到現場忙碌的情景，正在躊躇滿志地展目四顧。他千里負荊而來，所為的就是要博取龍永泰的歡心，以圖後舉；柳雲濤這麼一提議恰好給了他一個極好的表現機會，哪兒有不贊成之理！於是他滿臉佛笑地應道：「好，好！小心無過失。咱們就開包一條一條地再檢查一邊！」

    兩個人說幹就幹，挑開打好的麻包就一條一條地認真檢查起來。有道是「魚過千層網，網網都有魚」，儘管這次在工廠加工時為防止密封不嚴而造成滲漏、改而採用了白布加長翻邊的新工藝，但個別麻袋的邊角處仍有內襯布漏縫的現象。其實這也難怪，畢竟所用的白布不同於白紙，由於它天生柔軟的本性，不可能一抻就齊；更何況還是兩層白布疊在一起向外翻；工人又在慌促間日夜馬不停蹄地趕進度，因而出現個別麻袋邊角漏縫或縫製不嚴的現象也就在所難免了。

    梁金鵬和柳雲濤兩人檢查了不大一會兒，就從中檢查出三四條密封質量有問題的麻袋。又檢查了一會兒，兩個人也檢查出了經驗，柳雲濤又提議道：「看這情況，咱們的檢查還得再仔細一點。應該把手伸進麻袋裡去，左右兩邊的邊角都要用力抻一抻。這樣檢查過來才可保得住質量上不出紕漏。」

    梁金鵬點頭稱是。於是兩個人又按著新辦法分頭檢查了起來。

    初冬的青島已是寒意逼人，在室內更是如此。雖然倉房四周的門窗都緊閉著，但由於庫房過於空曠，又無取暖設備，室內陰冷陰冷的，溫度相當低。開始，梁金鵬和柳雲濤都穿著棉衣外套在那裡翻檢還覺得有點兒冷；到後來，由於過於賣力，兩個人幹著幹著各自的鬢角就滲出了熱汗。

    龍永泰看在眼裡，心下甚是感佩。他用開玩笑的口吻動情地說道：「你們兩位老兄這麼一干，今天的工資我可就支付不起了！」說得兩人直笑。

    龍永泰說這話既是調侃，又是真情實話。在國外，哪兒有老闆檔次的這麼重量級的人物來幹這種粗活，而且又是幹得這麼認真實在，他確實被梁金鵬和柳雲濤的真心實意給感動了。

    為了趕進度，大家從早上干到晚上，又從晚上干到早上，人人都是一夜未眠。

    次日上午十點過後，龍永泰要到機場去接松尾先生。他喜氣洋洋地對梁金鵬和柳雲濤說道：「你們兩位老兄悠著點兒，干累了就休息休息，千萬別累壞了。我這就去接松尾先生，接過來大家一起見個面。」

    到了中午時分，松尾先生在龍永泰的伴同下欣然而至。走進庫房之後一見到熱火朝天的生產場面，在他那張黝黑的臉上立刻展現出滿意的笑容，豎起大拇指連叫ok。龍永泰拉著他一邊轉一邊看，用日語一一地向他介紹著情況。說道：「這是一萬一千條麻袋，全都ok啦。就等著您來給印字啦！」聽著龍永泰風趣自信的介紹，松尾先生臉上的笑容益發的燦爛起來。

    龍永泰又忙活著給松尾先生介紹梁金鵬和柳雲濤，大家在異地重逢，都表現的分外親熱。松尾先生一邊和兩人握手，一邊又在鞠躬，並用生硬的中國話連說了兩聲「謝謝。」梁老先生驚異地向松尾先生問道；「松尾先生會講中國話？」龍永泰插言笑道，「他會講什麼中國話，他只會說『謝謝』、『乾杯』、『花姑娘的，漂亮』！」引得眾人轟然一片大笑。松尾先生也跟著笑了起來。

    請松尾先生在庫房簡單巡視了一遍之後，龍永泰便拉著松尾、梁金鵬、柳雲濤等人返回酒店吃午飯。由於午飯安排的較晚，席間又喝了點酒，待回到保稅倉庫時已是三點過後。這次，松尾先生將從日本背過來的印板、印架都隨身帶了過來。印板是絲網印板，印架是鋁合金印架，設計的非常精緻，大家看了齊聲叫好。

    龍永泰一見，馬上調配人手，讓龍小峰和三個小伙子幫忙打下手，配合松尾先生在麻袋上印字。梁金鵬和柳雲濤還是繼續在一起檢查麻袋的質量。其時，工人們早就已經在庫房裡幹上了。

    過了約莫有半個多小時的光景，梁金鵬和柳雲濤正在低頭翻檢著麻袋，忽聽得松尾先生和幾個印字的工人在一起大聲歡呼。兩個人聞聲從一旁趕了過去，走到近前一看，原來是印字試驗已大獲成功。大家圍著幾條印有iwb英文字母的「防水麻袋」不住地嘖嘖稱讚。這時，龍永泰也從絞邊加工的縫紉機旁湊了過來，他伸手拎起一條麻袋展在梁金鵬、柳雲濤面前，三人一同觀看。只見麻袋上的三個大寫英文字母不僅字體清晰、潔淨無暇，而且體態輕盈、俊美風流，特別招人入目。

    目睹此景，柳雲濤想起十多天前龍永泰滿腹牢騷的抱怨，調侃道：「你總抱怨人家的開價過高，這回給人家宰得舒服了吧！」龍永泰眉眼聳動地感歎道：「這是沒說的！日本鬼子搞這樣的小玩意那是一絕，我們是比不了的，就是乾的漂亮！您不知道，就連這印字的油墨都是松尾先生從日本背過來的！」

    柳雲濤圍著正在印字的松尾先生看了許久，由衷地讚歎道：「還得說人家科學發達呀！就這麼個小玩意，人家都搞得這麼地道！」

    大凡人若是一忙，時間就讓人感覺過得特別快，不知不覺就到了掌燈時分，該吃晚飯了。龍永泰催促幾位朋友一起回酒店吃飯。可是松尾先生印興正濃，就像夜戰馬超的張飛一樣，那裡肯走。連聲用生硬的英語喊著：「no，no！」使勁地拉著龍永泰不鬆手。高興地像個小孩子似地，又叫又跳。

    龍永泰故做神秘地把頭湊在松尾耳邊，用日語勸導道：「磨刀不費砍柴功，米西米西好了才有勁幹活！」強拉硬拽地把松尾先生拖出了庫房。上車以後，在回酒店的路上，梁金鵬讚歎道：「松尾先生的幹勁真足啊！」龍永泰笑道：「日本鬼子都這樣，敬業精神特別強，這一點還是值得我們學習的！」

    夜裡九點過後，龍永泰、松尾、梁金鵬、柳雲濤等人一起回到了庫房。此時，空曠的庫房裡燈火通明，照得如同白晝。龍小峰帶著幾個小伙子正在加勁趕印，已經印出了有一千多條。由於怕麻袋平放著在地面上佔用的面積過大，大家就把印好的麻袋魚鱗狀地疊放在地上，一條疊壓著一條，一排連著一排地擺放著。

    在明亮的燈光映照之下，疊放整齊的麻袋在地上鋪了一大片，就宛如在廣場上接受檢閱的行軍方陣一樣，步調一致，整齊劃一，顯得特別壯觀。那點綴在麻袋腹心處清晰俊美的黑色英文字母猶如美麗少女長長睫毛下秋波流盼的大眼睛，觀之特別令人憐愛！

    龍永泰、松尾、梁金鵬、柳雲濤等人驀然一見這種情景，個個眼睛都看直了。一陣陣狂喜的熱流迅速沸騰在每個人的心間，湧升到了每個人的臉上。

    松尾先生高興地手足舞蹈起來，他一把拉過龍永泰，兩個人手拉手地在麻袋的方陣旁跳起了日本舞，嘴裡還在哼哼唧唧地唱道：「櫻花呀，櫻花呀，陽光三月晴空下，一望無際櫻花呀，花如雲朵似彩霞，芳香無比美如畫。去看吧，去看吧！快去看櫻花！」周圍幹活的工人都被這激情洋溢的氣氛給感染了，個個都放下手中的活計，把目光凝注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

    事業的成功畢竟是令人欣喜和激動的。對於在這單生意的運作過程中獲得劫後餘生的龍永泰來講，這遲到的成功則更加顯得彌足珍貴。而對在最近幾天經歷過大災大難的梁金鵬和柳雲濤來講，對松尾先生和龍永泰的狂喜自然也感同身受。

    隔窗望著外面星光燦爛的夜空，駐足聽著松尾先生和龍永泰載歌載舞的歡欣歌聲，大家心裡一齊在想：明天的太陽一定會更加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