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回(3)吃肉喝湯 文 / 阿明2009
第十回(3)吃肉喝湯
送走了龍永泰以後,梁金鵬這一回是真正擰上了勁。他把上機工人由兩個大班調成三個小班,督促工人黑白加班,炊事後勤人員也日夜侍侯著,茶水、夜餐安排的異常豐足。到了第二天夜間十點,果然如梁金鵬所願,五千條「防水麻袋」經過壓力機軋制打包,全部被整齊地堆放到了大倉庫的貨位上。為了以防萬一起見,梁金鵬又特意安排多做了一千條,以備檢查出有不合格的產品後仍然能保證足數。
由於忙著趕製「防水麻袋」,夜餐延遲到午夜十二點才全部開完。人逢喜事精神爽,梁金鵬雖然在車間裡沒黑沒白地滾了七八天,不僅沒有絲毫倦容,反而精神頭倍增。他堅持要親自送柳雲濤到賓館休息。把柳雲濤送到蒲城賓館入住的房間後,他故做神秘地向柳雲濤問道:「柳老弟今晚想不想搞點兒業餘活動啊?如有興趣,老兄給您安排安排!」
柳雲濤是個久在江湖闖蕩的人,聽話聽音,鑼鼓聽聲,聽梁金鵬這麼一點,就知道是想找個三陪小姐來陪自己過夜,禁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笑侃道:「難得您老兄這麼盛情,蹲『公共廁所』的事情我是向來不幹的。搞不好弄一身病,那就得不償失了。您老兄如果能在當地給我找個小情人,我還可以考慮!」說著,兩個人對視著呵呵大笑起來。
「公共廁所」是時下常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對於三陪小姐的時尚稱謂。因為三陪小姐為了掙錢一天之內不知要和多少南來北往的男人**,就如同人人都可以隨便進入的公共廁所一般。由於這種稱謂甚為得體,便漸漸成了三陪小姐的代名詞。柳雲濤略帶俏皮地調侃引得梁金鵬一陣佛笑。
兩個人正在房間裡半真半假地開著玩笑,床頭櫃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柳雲濤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您看,讓您燒的這爐香把『鬼』給招引來了不是!」隨即伸手把電話聽筒拿了起來。只聽電話裡立時傳出一陣誘人的、嬌滴滴的聲音:「先生,您好!請問您晚上需要服務嗎?」
柳雲濤用目光瞥了梁金鵬一眼,揚起左手擺了擺,示意梁金鵬不要吱聲,故做不解地問道:「小姐能提供什麼樣的服務?」電話裡頓時傳出一陣輕輕地浪笑:「先生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我們可以為您提供全方位的服務!您需要什麼樣的服務,我們就可以為您提供什麼樣服務!」柳雲濤故做遺憾地辭道:「謝謝你的關照!實在對不起,我這裡已經有朋友陪了!」然後朝梁金鵬笑了笑,就把電話給掛了。
梁金鵬笑道:「您這個辦法很好!不然的話,她們還會打電話來纏您。這就打消了她們的妄想心了!」
放下電話,柳雲濤便一歪身子躺到了床上,看著仍在床邊站著的梁金鵬,不解地問道:「你們這裡一個小小的縣城,怎麼也會這麼『開放』?」梁金鵬一屁股坐到了床上,佛笑道:「現在在全國各地那裡不是如此。」他又打了個唉聲,感歎道:「現在幹這種事也算得上一個行當了。這些人還振振有詞地稱自己是什麼『文藝工作者』!不過,常在外面闖蕩,找個人陪陪解悶也算不得分外。您也有點兒太落後於社會潮流了!」說著,又是詭秘地一笑。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閒話,柳雲濤見時間已晚,便催促梁金鵬回家歇息。梁金鵬一邊脫衣服,一邊半開玩笑地說道:「您老弟若不想再搞什麼業餘活動,今天我就不回家了!咱們哥倆在一起說說話吧!」柳雲濤聞言笑道:「我是個單身漢,沒人盼!您在外面過夜,嫂夫人不怪罪嗎?」梁金鵬佛笑道:「都是老夫老妻了,有什麼要怪罪的。家裡孫男嫡女的一大堆,她也不缺我這個老幫子!」說著,自己先笑了起來
兩個人輪番洗過澡後,都興奮地沒有絲毫睡意,就打開電視機一邊看電視節目,一邊聊天。梁金鵬特別關心龍永泰日本海神貿易株式會社的情況和「防水麻袋」訂貨的事情,柳雲濤便和他侃了起來。
柳雲濤介紹說;「我和龍會長是梁州老鄉,同在一個縣。雖然兩家所住的地方不在一個鄉鎮,相隔也不過幾十里地。起初我們並不認識,後來,我的小姨子嫁到他們家之後,才慢慢和他們家有了交往。我的連襟在他們家是老大,龍永泰排行老二。他還有個三弟在北京中科院工作,是個化工研究所的所長。
龍會長在我們家鄉也是個名人。因為他打十八歲一參軍就分配到廣州軍區司令部工作,做了許世友將軍的警衛員,以後又升職做了副團職的警衛幹事。一九八二年對越自衛反擊戰時,他還上過前線,立過功受過獎。由於許世友將軍在老百姓心目中是個富有傳奇性的名人,龍會長在我們當地也跟著『名』了起來。
在部隊轉業後,他開始分配到北京市公安局工作,過了沒多長時間,又被公派赴美留學。聽人說原本是培養他們這批人擔任駐外武官的,後來不知為什麼原因又去了日本,一去就是十幾年。
老鄉們都傳說,他這些年在日本發了大財。不過,因為他從小就當兵去了,去日本後又極少回家,我又長期在外地工作,這些年也沒見過幾回面。要不是他這次通過我的外甥來找我買麻袋,我還真不知道他現在已回到國內來發展了。最近,他還在青島投資收購了一家棗酒廠,辦了個合資企業。」
梁金鵬關切地問道:「龍會長現在在日本主要做什麼生意,他們的實力怎麼樣?」
柳雲濤見他問的真切,便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龍會長在日本的經營狀況和經濟實力我還是真不清楚。只是聽我小姨子說他現在很有錢,是個大富翁。據說他在日本的總資產都已過億了!」
梁金鵬羨慕地砸舌道:「這麼了不起呀!」
柳雲濤神情認真地解釋道:「我這也只是聽說,我也沒有到日本看過。據他自己講,在戰後日本的新華僑中,他的經濟實力可排到前二十名之內。這也只是聽他個人說說而已,沒有什麼可靠的根據。不過,上次到青島去,我倒是去到他的合資企業看過。他在青島的棗酒廠佔地面積有二百多畝,廠房和辦公大樓的建築面積也不小,規模比咱這裡的麻紡廠大多了!」
聽了柳雲濤的一番介紹,梁金鵬不由自主地感歎道:「我要是能找到這麼個合作夥伴就好了!又有資金實力又有銷售市場。省的我們一家人天天去求爺爺、告奶奶地到處去磕頭求人了!」
柳雲濤不經意間在燈光下看到了梁金鵬凸顯期盼的眼神,不由得心頭一動。心道:「他老先生今天算是遇到行家了!」
柳雲濤長期在政府經濟管理部門工作,主管外經外貿工作多年,對興辦合資企業可說是輕車熟路。經梁金鵬這麼無意一點,便立即撥動了自己胸中這根久已不動的心弦。心想:「既然龍永泰需要有一個生產基地長期供應『防水麻袋』,而梁金鵬這裡也有相就之意,我何不借此機會順水推舟地成其美事!況且,一旦事成之後,自己豈不又多了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想到此處,柳雲濤心意已決。便滿臉歡笑地應道:「這有何難!如果您老兄真有心搞合資企業,我來給您搭這個橋。合作夥伴不是現成的麼!」
梁金鵬一聽大喜過望,驀地從躺著的床上挺身坐了起來,喜道:「那龍會長能同意嗎?」
柳雲濤微微一笑,說道:「同意不同意也不能全在他一個人。您若想搞,我們可以共同做做工作。您也在銀行工作多年了,國家扶持三資企業的優惠政策您應該很清楚。這不明擺著是個兩有利的事嗎!合資企業一掛牌兒,馬上就可以享受國家所得稅免二減三、地方所得稅免五減五的優惠政策。有了自營進出口權,出口產品還可直接退稅。這些優惠政策一兌現,生產成本就可相對降低,實際利潤就會大幅度增加。
龍會長是個日本的法學博士,又是個中國人,對於這些優惠政策恐怕會比我們二人更清楚。作為一個商人,他是不會對賺錢有仇的。再者說,他從日本跑回到國內來謀求發展,還不是想借助國家的優惠政策多賺些錢!」
柳雲濤一番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講得既清楚又實在,說得梁金鵬來了興頭。他心花怒放地說道:「這樣的好事誰不想啊!我們市自打一九七八年改革開放以來,搞了三十多年的招商引資,一個合資企業也沒有搞成過。我從去年接手這個企業以來,一直就有這個想法。自己常常在想『要是有朋友幫忙搞個合資企業那該有多好啊!』可是想歸想,始終也沒有碰到過這樣的好機會。今天讓我遇到您和龍會長,可能也是我的好運來了!」
稍停,他又加重語氣,懇求地說道:「我說柳老弟呀,您就想辦法幫我說說吧!事成之後,賺了錢有我兄我的一份就有您的一份,您看怎麼樣?」說罷,他又伸手用力地拍了拍柳雲濤的肩膀。
柳雲濤從政三十多年,自打參加工作那天起,就從來沒有多想過「錢」的問題!不管是「干多干少一個樣的年代」,還是「基本工資加獎勵」的年代,年年都是「天天上班,月月發薪」。雖然向來日子過的並不富裕,卻從來沒有為吃飯花錢的事情愁過。
可是自打兩年之前下了崗,「親爹不管,後娘不要」,失去了正常的經濟來源,一下子就為錢打起了饑荒。又是人值中年,是家中的頂樑柱,家裡人吃飯穿衣要用錢!孩子上學要用錢!那裡離了錢也走不動道!這才感受到「錢」的重要!這正應了那句時尚的格言:「金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下崗兩年多來,雖然說錢也沒有少掙。可預期的收入沒有任何可靠的保障,而預期的支出一天也不能斷檔,因此心中總是隱隱有一中危機感。這種危機感的核心就是一個「錢」字。更何況在生意場上打拼,本來講得就是要賺「錢」!因此上梁金鵬的話在柳雲濤聽來不但不覺得有任何的俗氣,反而覺得格外受用。
不過,由於儒教清流的價值觀念所造就的中國知識分子的劣根性在作怪,又讓他羞於對此有過分顯露的表白。於是他含蓄地微微一笑,故作打趣地說道:「謝謝老兄的吉言,等事情真的辦好了,真正賺了錢,你們兩家吃肉,我湊合著跟著喝點湯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