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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回(1)飲鴆止渴 文 / 阿明2009

    第八回(1)飲鴆止渴

    龍永泰和杜民生商定好從交陽麻紡廠發運積壓的舊防水麻袋救急的方案後,又打電話來徵求柳雲濤的意見。

    柳雲濤一聽龍永泰在打交陽舊防水麻袋的主意,心中悚然一驚。對於交陽麻紡廠的積壓產品他早已看過,他的心中象明鏡似的;似這樣的垃圾產品是根本上不得檯面的,不然渡邊先生就不會不來提貨了。如果將這種垃圾產品發運到日本去,交貨日期當然可以保證,可說不定又會惹出什麼其它的亂子來。飲鴆止渴,貽害無窮!可他一時在惶急之間也想不出更好的解決問題的辦法來,有點似武大郎吃山芋——悶了口!

    接到龍永泰徵求意見的電話後,柳雲濤沉吟良久。他字斟句酌地對柳永泰分析道:「發運這批防水麻袋在原則上不會出現任何阻力的,因為生產廠家對出售積壓產品絕對不會有任何異議。這在交貨時限上,也能滿足發貨的時限要求,這是個再明白不過的事情了。只是這批積壓產品本來就有很多缺陷,而且未曾經過質量檢驗,貿然拉回去用,很難保證產品質量不出問題。要是產品質量出了問題,那可就把婁子給捅大了!」

    積多年從事外貿工作的實踐經驗,柳雲濤深深感到這種飢不擇食的事情風險來的太大,因此不敢貿然表示贊同。在這種情況下,稍一放縱,很可能就會造成一言喪邦的結局。今後的生意還怎麼做呢?

    此時此刻,龍永泰已是急得火燒火燎。他在電話裡風風火火地大聲解釋著:「柳哥啊,這是上次在武漢時已經和松尾、吉田講定的事情,如果不能按期發貨,我們不僅要面臨高額罰款,而且還會喪失掉合作的信譽,最糟糕的是今後的生意就無法再繼續做了。反正貨到青島之後,還要填充高吸水性樹脂、印字、封口、進行二次加工,等貨到青島二次加工時再嚴格把好質量關也就是了。現在只有大著膽子賭這一把了!」

    聽龍永泰講,貨到青島後還有補救的辦法,柳雲濤這才勉強表示了同意。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應道:「既然是這樣,可以冒冒這個風險。不過,拉貨的時侯要想辦法來人挑一挑,檢些質量好的拉回去用,千千萬萬可要仔細了!」

    又道:「這樣吧,我放下你的電話馬上就給杜總打電話,等過半個小時以後你再給他追加一個電話進行確認,我馬上請杜總趕到交陽幫你發貨。你千萬千萬要記住了,來提貨時要準備好人民幣現金,我們初次和人家打交道,賒帳是肯定做不來的。」

    青島的貨車是連夜發出來的,經過二十多個小時的長途奔波,到了第二天午夜時分才趕到了交陽麻紡廠。這時,杜民生已在工廠恭候多時了,發貨的裝卸工人也在廠區集結待命。為了趕路趕時間,駕車前來的兩個司機日夜兼程,已經累得睜不開眼了。王總見狀,吩咐人匆匆安排兩個司機到工廠對面的飯店吃飯,又安排在向陽旅館開了個房間讓他們休息;便招呼由杜民生負責監裝。

    按照事先的約定,本來是計劃將防水麻袋開包檢驗,擇優發運的。可龍永泰又沒有派檢驗人員過來,只有杜民生一人,孤掌難鳴。另外,防水麻袋是經壓力機壓制後打成包的,一百條一個包裝,由於要求時間太緊,就是有人檢驗,兩萬條麻袋一天半日的數也數不完。沒有辦法,只好信手拈來,依次而裝。為了保證在有不合格的產品被挑出來之後仍然能夠補足兩萬之數,杜民生力主著又給多裝了兩千條。匆忙之間,哪裡顧得了許多,只能是「半夜裡下館子」——有什麼就算什麼了!

    俗話講,人到辦事不順的時候,放個屁也打腳後跟,喝口涼水也塞牙,絕非是唯心主義的迷信說教,實屬經驗之談。這不,怕什麼就來什麼,臨到出髮結帳時,由於兩個司機一路上過橋過路費和罰款交的太多,出發時帶來的人民幣現金又不夠用了。貨款交不足,廠方不肯放行。杜民生此時也只帶了一點差旅費過來,要想救急根本是杯水車薪,無法補齊這個差額。「家趁萬貫,一時不便」,在這深更半夜裡,就是會翻孫猴子的「觔斗雲」,再回青島去取錢也來不及了!

    無奈之下,杜民生把電話打到青島,和龍永泰一五一十地把情況講了個透明徹亮。龍永泰一時急得也想不出辦法,又把電話打到天津向柳雲濤求救。

    他在電話裡神神道道地叨叨著:「柳哥呀,這事您今天說什麼也得給兄弟幫忙啊!今天偏偏又趕上週末,銀行的錢也沒辦法向外匯;即使能辦理匯款手續,錢一時半會兒也到不了哇。船期我這兒都已經給定好了,再拖時間就來不及了。本來這次去交陽提貨,現金帶得是足夠的,但車主是第一次跑武漢方向的長途,去的又急,路費帶的不足;沒想到過橋過路費那麼多,又加上加油、罰款,竟用去了兩三千塊錢,不給他們湊足路費他們是無法回來的!」

    柳雲濤聽了龍永泰打來的求援電話,心中忖道:「這次和交陽麻紡廠是第一次打交道,人家肯定會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杜民生這裡也是第一次和龍永泰打交道,慢說杜民生身上帶的錢不夠,就是有錢,沒有可靠的擔保,他也不可能給他墊付這筆錢。況且,貨款付不齊,交陽麻紡廠也不會買杜民生的帳,不會單憑著他的一張巧嘴就可放行的。

    他的腦子裡急速地打著旋,思來想去,一時間拿不定注意該如何處理才好。慌忙之中,他又打電話和杜民生商量。兩個人討論了好半天,決定還是由杜民生留在交陽做人質,先把貨車放行;第二天再由葛忠把欠款給送過去,善後事宜由柳雲濤自己做保。直到這時,一場驚擾才算平復安頓了下來。

    為了搶時間,貨車駛出交陽後,兩個司機輪流駕車,輪流休息,歇驢不歇磨,連吃飯都不下車,一路馬不停蹄地向青島趕去。

    龍永泰知道這次貨運的順利與否是事關成敗的關鍵,這時他已經絲毫不敢大意。肚子裡懸著的一顆心橫豎放不下來,他總怕貨車在路途中再出現什麼意外的差池。

    自從貨車駛出交陽之後,龍永泰每隔兩個小時就給司機打個調度電話,詢問貨車到了什麼地方,在什麼位置,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麼障礙。所幸兩位司機在來的時侯已經把路給跑熟,一路並沒有遇到太大的阻礙。到了第二天午夜時分,貨車在連續奔波了二十多個小時後,終於安全抵達了青島保稅區倉庫。

    直到親眼看著貨車緩緩駛進保稅區的大門,龍永泰才以手加額,在心底裡暗自慶幸著:「萬幸,萬幸!」把一直懸在嗓子眼裡的那顆心放了下來。

    保稅區倉庫管理有規定,除非有工作特殊需要,並提前報請批准,夜間一般是不允許隨便開啟庫房重地的大門的。為了在報關、裝船之前完成防水麻袋的印字、填充樹脂、封口等加工和包裝工作,龍永泰早已向保稅區倉庫主管人員打了報告,並按計劃組織了二十多人在倉庫集結待命。

    保稅區六號樓二樓的庫房足足有三四千平米闊大,長方形的大廳一個連著一個,廳與廳之間都是全方位全透明開放的,一個隔斷也沒有,只有道道過梁下的方形立柱象站崗的哨兵一樣,井然有序地筆挺挺的排列在其間。兩萬兩千條防水麻袋搬運上樓之後,只在寬敞闊大的庫房裡佔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小的角落。

    按著預定的生產加工計劃,負責生產調度的龍小峰開始連夜給工人們分派工作。按著生產流轉程序,他首先分派了四個人負責對剛剛運到的防水麻袋進行拆包檢驗;然後又分派了四個人在早已支好的印刷工作台上馬上安排在防水麻袋的正面印字;此後又分派了四個工人負責往防水麻袋裡添充高吸水性樹脂;又分派了四個工人上縫紉機操作,負責麻袋封口的封邊工作;最後,又分派了四個工人負責後道工序的包裝。

    由於時間緊迫,麻袋拆包以後,只能匆匆看一下外觀質量,看看中間有沒有斷線漏縫的現象,看看封口處襯裡的白布是否夠長。至於麻袋裡面的內在質量則根本就無暇顧及。由於剛剛印過水墨字的麻袋需要等晾乾後才能動用,所以各道工序的加工只能打破流水加工程序相互交叉進行。雖然說防水麻袋自交陽一拉回來,僅僅只是剩了一個麻袋的封口沒做,但在倉促之間做起來,還是讓人覺得其繁無比。

    由於沒有地毯絞邊機絞邊,只好用普通縫紉機跑直線進行封口。即便如此,由於準備的縫紉機太少,僅僅只有四台,加工速度太慢,根本就沒有辦法和其他工序的加工速度相平衡。縫紉機機械傳動行進的速度是早已設計好的,它不會因為使用它的人著急上火就會跑得再快一點。為了追進度,只能是沒日沒夜馬不停蹄地連軸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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