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三四節 信號 文 / 黑天魔神
地下拳賽場的來人穿著黑袍,面容陰冷,彷彿一條人形的蛇:「您的女兒目前仍然還是我們的貴賓。我們給她準備了一個單獨的房間,很安全,也很隱秘。好吧你知道這不是關鍵。我們之關心這些賬單具體的處理結果。騎士大人,十六萬三千金貝不是一個小數字。我們掌握著瑪卡城裡很多隱秘的消息,包括你的實際支付能力。對於你家庭遭遇的種種變亂,我個人深表同情。然而欠債就必須還錢。否則,我並不介意把一名貴族小姐變成女奴,尤其還是一隻十三歲的小嫩雞。她很漂亮,初夜可以賣到一個很高的價錢。」
龐大的債主群很快在巴爾特面前消失。可憐的騎士根本不知道這些傢伙究竟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他們就像一群該死的幽靈,從地下最骯髒的位置跑出來,又悄無聲息的消失。除了盤桓在腦子裡的邪惡聲音和冷笑,以及那些實實際際存在的可怕威脅,什麼也沒有留下。
巴爾特感覺到如同置身冰窖般的寒冷。他並不是一個心腸冷硬殘酷的人。無論老婆還是兒女,對他來說都是非常重要且無法忽視的家庭成員。好吧老婆和女兒被逼賣淫,兒子被人肆意玩弄然後做手術推出來接客,這些事情光是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慄。何況,那些債主在言語當中還不冷不熱提到過巴爾特的爹媽和岳父母,以及各種親戚朋友……都說金錢是驅動魔鬼的最大誘因,近三十萬金貝也足夠他們做出些瘋狂殘忍的事情。畢竟,在利潤和金幣面前,道義和友善就是王八蛋。反正是你欠老子的債,你家破人亡關老子屁事?
必須找人幫忙,否則巴爾特覺得家人沒有一秒鐘是安全的。
自己的主子索蘭特男爵當然是求助的第一候選人。然而巴爾特很快將其剔除。跟隨男爵那麼久,他很清楚:如果只是幾千金貝的債務,男爵會很樂意幫忙。可是數量超過五萬,男爵就不可能繼續保持微笑。說不定,他還會成為光顧自己老婆兒子女兒的大主顧。畢竟,玩弄一個騎士的家人,這種事情可不多見。而巴爾特老婆也很漂亮,是不折不扣的美人。
至於其他人,也是想也不要想。他們只喜歡落井下石,雪中送炭的事情是不會有人做的。倒不是說騎士巴爾特的人緣不好,而是這筆賬目實在太大,就像地球上一個欠債幾千萬的熟人找你借錢,你總會以各種借口支支吾吾。畢竟,這種借款相當於把錢往水裡扔,而且還是個無底洞。
抱著試一試的念頭,滿面愁容的巴爾特敲開了孟奇的家門。
孟奇嘴唇上細長的八字鬍雖然看起來很令人討厭,但他卻是個熱心腸的商人。耐心聽完巴爾特的求訴,他直接叫人搬來一個裝滿金幣的大箱子,異常慷慨地說:「需要多少儘管拿。不夠的話還有。千萬不要客氣,我們都是鄰居,是朋友。」
感激涕零的巴爾特絲毫沒有察覺,龐大的債務就這樣轉移到了孟奇手裡。
與老婆兒女團聚的當天晚上,巴爾特在家裡設宴款待孟奇。宴席非常豐盛,巴爾特拿出了珍藏許久的好酒,當餐桌上只剩下孟奇和半醉騎士兩個人的時候,孟奇笑呵呵的提出了要求。
「能幫我個忙嗎?」
「儘管說我們是朋友,你的困難就是我的問題。」
孟奇的要求並不過分,只是要求騎士巴爾特利用職權,把角鬥士營地武器管理室的看守換成一個又聾又瞎的老頭。
巴爾特的酒徹底醒了。
「這,這絕對不行絕對不行」
話未說完,巴爾特已經猛然聯想起另外一件事。他「嗖」的一下從餐桌前站起,用驚駭凶狠的目光死死盯著孟奇,喉嚨裡發出深沉嘶啞的低吼:「等等你為什麼會提出這種要求?你,你到底是誰?」
孟奇慢慢喝完杯子裡的酒,把目光轉移到驚慌失措的巴爾特身上,用手指慢慢梳理著唇上的鬍鬚,不緊不慢地說:「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欠了我一大筆錢。足足近三十萬金貝的巨款,首飾店、妓院、地下賭場的人都可以作證,是我幫你還清了欠款。現在,那份借據我已經送到商人公會備案。了結事情的最好辦法,就是盡快把錢還清。否則,光是每個月的利息,就高達六百個金貝。」
是啊還有利息。
巴爾特忽然覺得腦子一陣清明。他終於想起,上個月的時候,妻子曾經說起過,孟奇邀請她到幾家首飾店挑選飾品。兒子也說起孟奇蜀黍帶自己逛街,路上口渴,在一家有很多漂亮女人的店裡休息。女兒還告訴過自己孟奇蜀黍帶自己外出看金魚,結果金魚沒看成,卻看到一個地方有男人在打架,其中一個嘴裡飛出很多白色小方塊(牙齒),另外一個從屁股裡被拉出一條長長的帶子(腸子)。
這些話巴爾特當時毫不在意。他並不認為首飾店有膽子敢用假貨欺騙自己的女人,兒子的外出遭遇只是很正常的遊玩。至於女兒所說的那些,應該是街上偶爾出現的鬥毆事件,並不值得奇怪。
現在想想,問題都是前後聯繫的,都是孟奇這個狗雜種把自己一家帶上了賊船。
孟奇拿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文件,平平擺在桌子上,帶著商人特有的狡詐奸笑,豎起一根手指,不無得意地在巴爾特面前晃了晃:「這是五千金貝的清償書。上面有我的簽字。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做成剛才說過的那件事情,我就免除你相同金額的債務本金。記住,是本金,而不是利息。你最好動作快一些,我希望可以在明天中午以前聽到好消息。利息週期以「天」為單位計算,拖延到明天晚上,利息加倍不說,也就再沒有清償本金這種好事。」
也許是覺得自己你說話的語調有些咄咄逼人,孟奇很快又換了另外一幅面孔。他拿起餐桌上的酒,為巴爾特把杯子倒滿,耐心地勸解:「凡事要多看看好的方面。我這個人一向說話算數,說是多少就是多少。區區幾十萬金貝而已,其實根本不算什麼。當然,我完全是看在你和我之間的朋友關係上才這樣做。放心吧我要你做的事情絕對不會超過你的職權范
範圍。也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
能夠成為男爵的心腹騎士,巴爾特當然不是草包。他覺得心裡充滿了被欺騙的憤怒,連連後退幾步,用充滿火焰的目光狠狠盯著孟奇:「以你的能力,弄到武器並不困難。為什麼要接管囚奴營地的武器倉庫?你到底想於什麼?」
「我在為一位偉大的人效勞。」
孟奇毫不遮掩自己的意圖:「也許你沒有發現,這個世界正在產生變化。難道,你永遠只想是個騎士?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成為新的瑪卡城主?難道你不想成為國王?難道你打算一輩子充當索蘭特男爵手下的一條狗?別忘了,那傢伙心狠手辣,說不定某一天他心血來潮要把你變成奴隸,到時候你連哭都來不及。」
巴爾特只覺得渾身都在顫抖。他用力撐住身後的牆壁,使自己不至於摔倒,聲音變得沙啞且難以置信:「你,你們……你們居然想要造反?」
「不不不」
孟奇微笑著糾正巴爾特話裡的錯誤:「不是造反,而是用合情合理的方法改造這個卑鄙骯髒的世界。親愛的朋友,你應該學會用全新的眼光看待這一切。難道你不覺得這個世界充斥了太多不合理現象嗎?難道你不覺得自己應該站到更高位置,得到更多好處嗎?你聰明過人,勇敢善良,你應該成為萬眾矚目的英雄,而不是貴族腳下的小爬蟲。睜開眼睛瞧瞧,只是區區幾十萬金貝的債務,就足以⊥你家破人亡。好吧你沒有向索蘭特男爵求助,這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他當然不會為你付賬,只會把你變成奴隸。而我呢?我給了你償還債務的機會,也給了你成為更上一等人的機會。重申一遍,這是一種合作,一種清償彼此之間債務的契約。我會按照不同規格,讓你幫我做十件事情。只要完成,我立刻把賬單還給你。」
不等巴爾特回答,孟奇已經搶先補充道:「除此而外,合約還可以增加補充部分。你可以選擇成為我們的人,或者是以繼續幫助我們的形式,從我這裡獲取報酬。請注意,我開出的價碼很高,你可以在短時間內擁有數十萬的巨額財產,甚至上百萬,上千萬。當然,一切都取決於你。」
沉默不語的巴爾特聽出了孟奇話裡隱藏的意思。
你可以不接受條件,那樣的話,三十萬金貝的債務就會起到應有的效果,把自己一家變成奴隸。
當然,巴爾特還可以選擇向索蘭特男爵舉報。可現在自己根本沒有證據。孟奇的要求只是更換武器倉庫的管理員。他完全可以聲稱這是為了以劣換好從中牟利,或者某種冠冕堂皇足以令人信服的借口。有了那份巨額借據在手,沒人會相信自己,只會覺得他做的一切都合乎情理。
舉報是個極不明智的選擇。除了把自己全家更快變成奴隸,沒有任何好處
巴爾特徹底沉默了,孟奇則在耐心地等待著他的答案。一時間房間裡恢復了寂靜,只有孟奇不時抿著杯子裡的酒,發出及不雅觀,令人心悸在砸吧聲。
瞪著發紅的雙眼思考了很久,巴爾特終於朝前邁出了最艱難的一步,用力抓住桌子上的清償文件,死死攥在手中。
已經沒有退路,不如按照這個該死商人說的試試。
「你確定,剛才那些話都是真的,沒有撒謊?」
孟奇盡量使自己的笑容看起來顯得真誠,卻把整張面孔變成了被細密皺紋堆積的菊花:「當然是真的,我可以用主人的性命發誓。」
巴爾特死死盯住他:「你的主人是誰?」
「呵呵你會知道的。」
就這樣,當全副武裝的蘇浩和另外九名角鬥士走出營地通道,站在巨大環形競技場中央的時候,披掛完整的騎士巴爾特就站在索蘭特男爵的包廂裡,用無比崇拜的目光看著剛剛進入場中的他。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在於交流。獲取別人好感的方法很多,思維情感、物質利益、名望權力,乃至女人,都可以成為相互溝通的渠道。千萬不要認為除了思維情感之外的方法都充滿邪惡。**是驅動智慧生物產生進化的根本,只是由於著眼點各自不同,需求和目標也不一樣。
有了巨額借據在手,騎士巴爾特很容易就成為了孟奇的附庸。在這種完全由利益驅使的前提下,服下蘇浩的血,成為「工蜂」也就變得順理成章。
蘇浩手裡握著兩把短劍,防具則是簡單的皮製護胸和護膝。身邊另外九名角鬥士差不多也是相同裝備,只是把左手短劍換成了圓盾。
在他們對面,是十名裝備相同的角鬥士。按照事先制訂的規矩,這一場是兩隊搏殺,勝利者每人可以得到二十銅貝獎金。
索蘭特男爵坐在位置最好的包廂裡,眉頭微皺,默默注視著站在場地中央的兩隊角鬥士。這些奴隸都是他的私人財產,如果不是為了在這個特殊日子裡用作取悅平民,他根本不會如此浪費,而是將其他們用於與其他貴族之間的賭賽,贏取獎金和賭注。
至少有十名角鬥士必須在賽場上死去。這是一貫的規矩,也是迫不得已的付出。想到這裡,男爵就覺得肉疼。
凡是必須看到好的一面。這是那個叫做蘇浩的傢伙頭一次上場。他的黃色皮膚完全可以作為貴族象徵進行宣傳。再也沒有什麼比一個貴族角鬥士更值錢的。只要有這個傢伙活著,就能收回投資,賺取更多利潤。
想到這裡,男爵心裡也變得稍稍平衡。他喚過站在身後的騎士巴爾特,很隨意的捏了個響指,低聲吩咐道:「開始吧」
隨著開賽鑼聲響起,場上觀眾的氣氛也隨之達到前所未有的熱烈。尖叫、歡呼、口哨、掌聲……各種亂七八糟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匯合成煩雜噪音的海洋。
索蘭特男爵對這種混亂覺得難以忍受。他只能再次皺起眉頭,把注意力投向場地中央的角鬥
士。就在此刻,他忽然驚訝地看到:從包廂對面的觀眾席上,竟然扔出了一條棕黑色的繩梯。
男爵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睜開,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那的確是一條手工編織的繩梯。看上去很結實,兩邊扶手足有承認胳膊粗細。這玩意兒一頭牢牢栓死在看台座位上,一頭扔進十多米深的賽場底部,被一名身材高大的角鬥士用力抓住,另外一名角鬥士已經把圓盾背在肩上,嘴裡咬著短劍,滿面亢奮地朝上爬著。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就在索蘭特男爵發問的同時,又有兩條繩梯從不同方向扔進賽場。扔繩梯的傢伙是幾個魁梧健壯的男子,他們迅速脫掉身上的長袍,從原本應該是裝滿食物的野餐籃子裡拿出武器,朝著身邊不明就裡的其他觀眾亂砍。秩序立刻變得混亂,尖叫和慘叫很快壓過了歡呼,賽場上的角鬥士很快爬上觀眾席,加入了屠殺行列。他們凶殘無比的用盾牌把觀眾腦袋活活砸裂,用短劍砍斷觀眾手腳,把瀕死的軀體朝上亂扔,在血水和碎肉中肆意狂吼,獰笑。
在競技場觀看表演是不需要攜帶武器的。這裡有守衛森嚴的武裝士兵,還有男爵的親衛。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現在這種不可收拾的慘狀
「衛兵快叫衛兵進來」
索蘭特男爵猛然推開椅子站起,大聲下達命令,卻沒有得到回應。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身後兩名護衛的喉嚨已經被割斷,騎士巴爾特就站在距離自己三米多遠的位置,用一塊白布用力擦拭短劍上的血。
沒有衛兵。隔著競技場高牆,男爵清楚聽到了外面街上傳來慘叫與哀嚎,以及金屬銳器劈砍在人體身上的可怕聲音。
男爵的臉色一片鐵青。他伸手握住劍柄,用森冷的語調問:「這一切都是你於的?你想要造反嗎?」
巴爾特「嘿嘿嘿嘿」奸笑著,以無比迅猛的速度朝前突進,不等男爵有所反應,鋒利的短劍已經削斷了他的右臂,劍刃隨之調轉方向,斜下刺入男爵的胸口。
堅硬的劍刃進入身體,這感覺比任何時候都要真實可怕。垂死的索蘭特男爵眼睛裡流出駭然與震驚,這種恐怖已經遠遠超出他能夠接受的範圍。
再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手下的實力。巴爾特的格鬥能力遠遠不如自己,可是現在,他就站在自己面前,短劍也深深刺入自己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