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3章 【商人政治學】 文 / 水鬼遊魂
阿黛撥開擁擠的人群，硬生生的擠進去了，當管家大喊：「有人暈倒大世爭鋒。」的那一刻，她感覺天都要塌陷了。
作為美國商業三巨頭之一，也是碩果僅存的巨頭。
老約翰的健康對整個洛克菲勒家族來說，是無可替代的精神支柱。相對於卡內基缺少繼承人，心灰意冷之下準備將所有的財產都捐獻給慈善事業，但是在他去世的那一刻，他還有數億美元的存款沒有捐獻出來。
摩根的久病離世，但在此之前，還推動了國會通過《反托拉斯法案》將洛克菲勒的標準石油公司分解，從而給小摩根成長留出了一定的時間。
老約翰眼看著他的對手一個個倒在了時間的魔輪之下，而他依然身板硬朗。
似乎，沒有什麼能夠打擊到他的身體。
只要洛克菲勒家族擁有老約翰，一個健康的老約翰，哪怕他每天只是喝喝茶，在樹林裡閒逛，也足以威懾虎視眈眈的對手。
對阿黛來說，老約翰不僅僅是她的爺爺，更重要的是老約翰的寵愛讓她在家族中享有足夠的特權，急切的拉開準備急救的醫生，卻驚訝的發現，倒在地上的老人，已經睜開雙眼，頭髮濕漉漉的，而那個始作俑者正拿著一個空酒壺，水晶酒壺中，已經空蕩蕩的。
地上的老人不是老約翰？洛克菲勒，阿黛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好看的眼睛忍不住瞪了一眼王學謙。
心說：「這個傢伙真胡來，誰聽說過救人用冰水的？」
這就有點污蔑王學謙了，對於救人，他確實缺乏經驗，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順手就拿起了邊上侍者托著的酒壺。因為禁酒，上流社會的宴會多半用了一些很奇葩的替代品。
比如葡萄汁、冰檸檬汽水、甚至幾乎檢測不到酒精含量的啤酒也被搬上了宴會。王學謙手從的水晶器皿中，原本存放的就是冰檸檬汁，一般女士會在跳完舞之後，拿上一杯解渴。
他也奇怪，看到杜蘭特暈倒，就莫名其妙的想要用冰水潑對方。之後才隱約的想起，電影裡反派打被俘虜的英雄，最後肯定用這招。這不難解釋，華國近代電影中往往有刑訊的場景。
很奇怪的是，王學謙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這麼一幕場景：
在昏暗潮濕的牢房裡，刑具擺放整齊，中間必定會有一堆熊熊燃燒的木炭，放著一塊燒的通紅的烙鐵，反派拿起烙鐵，逼問：「你說還是不說？」
「呸，你這個叛徒！」
烙鐵貼上皮膚的那一刻，一團白色的煙霧升騰起來……
英雄被折騰的欲死欲仙，在暈倒之後，反面人物厭惡的看了一眼死硬分子，對手下吩咐：「潑醒他。」
甦醒過來的英雄人物，給了一個犀利的眼神，充滿仇恨的那種：「xx萬歲！」
最後該拉出去槍斃了……
不知不覺之間，王學謙似乎做了一個反派應該做的所有事情，除了場合有些不太對之外，一切都像是預先安排好的那樣。有情節，有畫面，環顧左右，他飛快的手中的水晶壺塞到了邊上看熱鬧的比利手中，故意裝作沒事人似的，臉上露出擔憂的神情（也許是鱷魚的眼淚）。
畫面再次切到宴會現場，杜蘭特是被王學謙氣暈過去了，非心臟病發作，也不是中風，只要稍微的疏通空氣，有一些急救常識，病人很快就會甦醒過來。
這不是上趕著跟人結怨嗎？
「唉……」
杜蘭特仰身長歎，感覺身上涼颼颼的，視線也漸漸的清晰，看著周圍的人都關切的看著他。尤其是所有人都用一種俯視的姿態看著他，讓他大感奇怪。
阿黛埋怨的呵斥管家：「你剛才亂喊什麼？」
說完，卻輕柔的像是無骨的貓一樣，塞在了老約翰的懷裡，擔憂道：「爺爺，剛才嚇死我了。」
老約翰哈哈笑道：「小甜心，我可是要活到100歲的人啊！放心吧，等你結婚，生孩子，甚至孩子長大，我都會一直陪伴在你們身邊的。」
「100歲？真敢想！」
王學謙心裡忍不住腹誹，對於人均壽命才四十多歲的美國社會，一次高燒就可能有幸被上帝召喚，醫生可能連病因都無法找到。
「爺爺，發生了什麼事。」看杜蘭特的眼神不對，似乎見到了生死仇人，卻無法手刃對方的壓抑，阿黛被侵略性的眼神嚇到，下意識的退了一部，靠在老約翰的耳邊，輕輕詢問道。
老約翰啞然：「這個……杜蘭特先生可能太累了……」
「太累了。」阿黛表示難以接受。
杜蘭特這老頭子，要說是精力過剩，倒是一點都沒說錯。
不過，這勉強也算是一個解釋，但約瑟夫？雅克明白，比利也知道，甚至連麥金萊也把之前發生的一切看在了眼裡，始作俑者就是邊上站著故作緊張的王學謙。
但也不能說王學謙做錯了，杜蘭特的趾高氣揚，咄咄逼人，並不是任何人能忍受的了的。更何況，王學謙跟他非親非故的，也不靠著他吃飯，沒必要刻意忍耐。
再說，對於一個有了一定社會地位的富豪，過度的示弱，是缺乏野心的表現，會被人鄙夷。
站在王學謙的立場上，他沒有做錯什麼，杜蘭特能氣勢洶洶的給王學謙難堪，也不能怪王學謙語言上的譏諷。最後的結果雖然是杜蘭特暈倒在地，但也有他咎由自取的一部分原因在其中。
能掙脫眾人的攙扶，氣吼吼的走出宴會廳，這說明杜蘭特的身體根本就沒事，剛才不過是一個意外。臨走，杜蘭特還甩下一句狠話：「小子，汽車並不是那麼好造的。」
「小威廉，看來你的麻煩真不小。」等杜蘭特氣呼呼的離開之後，老約翰？洛克菲勒眼神飄忽的幽幽道。
「杜蘭特還威脅不了『雅潔集團』。姑且不說他在通用汽車的尷尬位置，孤注一擲用雪佛蘭的股份換取通用，新通用成立之後，他個人的負債依舊很高，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杜蘭特辛辛苦苦創辦的雪佛蘭汽車最後成為別人的金礦，而他不僅無法挽回從通用被趕走的面子，還將失去美國第三大的汽車公司，真不知道杜蘭特到底是賺了，還是賠了。」王學謙一通分析之下，很多都是非常有道理的，杜蘭特尷尬的處境，肯定是賠了。
「艾爾弗雷德表面上看很激進，但實際上骨子裡都是一個保守的人。更可怕的是他非常有耐心。」面對洛克菲勒的家主，約瑟夫？雅克倒沒有拘束，反而也有自己的看法。
「哦，怎麼講？」老約翰不由奇道。
約瑟夫？雅克扭頭看向王學謙，笑道：「威廉，還是你說吧，平時跟我們說起來都是一套接著一套的，這時候躲在後面可不合適了。」
「嗯！行。」王學謙說：「其實很好理解，杜蘭特也好，艾爾弗雷德也罷，他們都非常具有控制欲，但就像是森林中飢餓的狼和飢餓的熊爭奪麋鹿的屍體一樣，實力決定最後的結果。」
老約翰不由奇道：「你是說杜蘭特最後會輸？」
王學謙冷笑道：「他已經輸了，從他離開底特律工廠來到紐約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輸掉了。得不到摩根的支持，面對步步為營的艾爾弗雷德？杜邦，他已經能用的辦法都用了。但是離開了底特律工廠，他連工人們對他的最後一點敬畏都將失去，可以說，那一刻注定了他將一無所有的輸掉所有的籌碼。」
「一點機會都沒有嗎？」老約翰忍不住問道，其實他也有些吃不準，杜蘭特會被杜邦家的小子給逼到這個份上，一來他已經很少干涉生意上的事，更多的是為洛克菲勒家族獲得一個好名聲，而熱衷於慈善事業；而另外一點就是，洛克菲勒自從《反托拉斯法案》之後，家族內部定下的一個策略，只要摩根關注的領域，洛克菲勒家族絕對不涉及。不過老約翰還是挺好奇的，假如王學謙遇到這樣的境遇，他會怎麼辦？
「如果你是杜蘭特，你會如何選擇？」
王學謙想了想，說：「分裂通用汽車，將雪佛蘭品牌脫離出來，只要守住這塊陣地，杜蘭特將是汽車行業的三巨頭之一，而不是成為杜邦和摩根家族的獵物。商人，尤其是站在統治地位的商人，不僅需要商業眼光，更需要政治家的謹慎，政治是不應該在冒險中獲得勝利，而是應該每一步走很扎實的走在地面上，只要不後退，他永遠也不會被淘汰出局。」
「再說，汽車行業是規模化的產業，通用汽車在規模上不成優勢，加上缺乏有效的管理人才和梯隊，而財團對汽車行業的瞭解有不深，很容易被杜蘭特獲得可乘之機。不斷的推出新車型，不停的用新技術誘導通用汽車，逼迫通用不得不投入巨大的資金進入研發，但永遠被雪佛蘭慢上一步。最後，雪佛蘭蠶食通用也不說是時間問題。總的說來，杜蘭特太心急了，他迫切的想要奪回失去的一切，卻沒有料到，他將失去的更多。」
「你們都在說什麼啊！」阿黛瞪大眼珠子，理解起來有點吃力，可又不想被看出什麼也不懂，撒嬌著想要打斷這次談話。
「商業政治學。」王學謙一翻白眼，故作高深道：「商人一開始追逐利益，但做到最後，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商人卻應該是一個合格的政治家，因為當錢只是一個數字的時候，只有社會聲望才能保住他所有的過去，並擁有未來。」
「好，說的太有趣了。」老約翰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王學謙的這段話確實說到了他的心坎裡。
「不過你跟杜蘭特之間的矛盾，要不要我……」
這已經是一種許諾了，利用洛克菲勒的身份強壓杜蘭特，也表明了一種態度，洛克菲勒支持王學謙。
「我跟杜蘭特先生之間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我啟用了別克，讓他感覺壓力更大了一些。」王學謙表現的很平靜，他不想接受老約翰的好意是一回事，關鍵是這種好意是要付出的代價的，他承擔不起。
老約翰壓根就沒有因為王學謙的拒絕而心懷不滿，呵呵笑道：「洛克菲勒的大門隨時向你敞開。」
說完，似乎突然間看到幾個老朋友，洛克菲勒在僕人們簇擁下，離開。
阿黛看到王學謙臉上得意洋洋的樣子，氣不打一出來，故意走過的時候，用高跟鞋踩了一腳，很不幸的是，王學謙又一次中招。
「嘶……」王學謙就差抱著腳，默默流淚了，這還有完沒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