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1】兩處來援 文 / 御劍齋
失去領袖的狄族軍隊立即失去了再戰的決心,本就已經混亂不堪的隊形登時轟然而散,原本由牧民組成的虎狼軍隊再次變成了亂哄哄的羔羊,被「飛鷹騎」們四處追殺,頓時屍橫處處,由之前的獵人,成了被狩獵的對象。
展羽一聲呼嘯,原本的坐騎立即飛奔而至,「小鷹王」騰身而起,正落在飛奔中的馬背上,一抖韁繩,就要朝著那三名黃金狼衛逃走的方向追去,不想人影一閃,一個一身銀色皮衣,面帶半張銀白面具的人物扯住了韁繩,任憑那白馬四蹄翻飛,仍然掙脫不得,被對方死死按在了當地。
展羽倏然一驚,驚呼道:「二哥?你幹什麼?快放我去追那元兇!」
來人竟然是十二飛鷹當中排名第二的銀鷹,按理說早已是四十多歲近五十的年紀,偏偏看上去不過二十幾許的外貌,雖然左眼周圍用銀色面具遮住,但露在外面仍有三分之二的面容,看上去真是比展羽也差不了多少。
聽到展羽追問,銀鷹洒然一笑,道:「別去了,師父找你!」
「可是……」
「況且你去了也追不到……」
「為什麼?」展羽詫異問道。
銀鷹一指遠處山邊的天空,幾個黑色的小點在蔚藍的天上清晰可見……
展羽極目遠眺,終於歎了口氣道:「是左谷蠡王……」
「沒錯,」銀鷹道,「呵呵。羽弟你殺了呼丹揭的兩個兒子。那老東西雖然生的種自己都數不過來。不過像樣的就這麼五個,結果今日被你一人殺了兩個,只怕老東西不會善罷甘休!」
展羽冷哼一聲,道:「老東西違背誓言,犯我城鎮,殺我黎民,背信棄義在前,他還有臉找我來問罪?我殺他個片甲不留!」
銀鷹尚未答話。隔空傳來一陣馬蹄聲,以及一陣爽朗的大笑聲。
二人回頭,三騎並列而至,最左邊一騎渾身鐵甲,遮擋得密不透風,而中間一人皮襖、皮帽、皮馬靴,打扮得宛如一個牧民,而右側之人白馬銀槍,英風颯爽……
三人一到,展羽立即開口問候:「五哥、六哥、九哥。你們也來了……」
這並列三騎,正是十二飛鷹當中的老五黑鷹。老六白鷹和老九怒鷹。
之前哈哈大笑,一身鐵甲的老五黑鷹將面上遮面甲掀開,露出一張剽悍的臉孔,朗聲說道:「遠遠的就聽到羽弟在這裡叫喊要大殺四方,是不知道是誰這麼倒霉招惹了你啊?」
白馬銀槍的老六白鷹道:「只怕就是對面正趕來的左谷蠡王呼丹揭吧……」
長相老實的如同牧民一般的怒鷹接口道:「那貨色必然要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殺了我一個邊民,我就殺他十個,看看是他狄族人多,還是我華族人多……」
銀鷹淡淡說道:「不用說這些,呼丹揭來了,師父帶隊已經在前方布下防線,呼丹揭那老東西見到師父,定然不敢輕舉妄動。」
「那他這次為何又突然偷襲我『駐馬店』鎮?」展羽奇問道。
「這就是師父找你過去的原因……」銀鷹肅容道,「這一次,恐怕你要回中原了……」
「為什麼?這裡大戰講起……」
「因為中原的事情更重要!」銀鷹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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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讓你去做的事情更重要!」
西北的大風之下,「鷹王」展雄飛的黑色大氅迎風飄飛,與其頭頂的鷹旗一樣,一同朝著南方飛舞不停。
「鷹王」展雄飛樣貌看上去不過四旬,但雙鬢斑白,兩縷如雪華發與滿頭青絲齊齊向頭後梳去,將他整個人俊逸的外貌更加凸顯出來,尤其是他的一隻鷹鼻,顯得格外的高聳。
「鷹王」的皮膚晶瑩通透,閃爍著炫目的光澤,雙目神采飛揚,如若電閃,看一眼便包保畢生也忘不了,配合著有若淵停嶽峙的身才氣度,卻使人油然心折。
如此人物,不愧「鷹王」之稱號。
而此時此刻,「鷹王」緊皺的雙眉,望向的方向不是對面嚴陣對壘的狄族大軍,而是遠在天邊的中原。
「中原發生了什麼事?」展羽問道。
鷹王將手中緊攥的紙張遞給了展羽……
「這是……」展羽展開一看,黃色的紙張上只畫著一隻被壓服在地,引頸待戮的蛟龍……
展羽看不懂。
展雄飛歎了口氣,緩緩說道:「這幅圖畫,是這我這輩子第二次看到,第一次便是當年幫助皇甫敬德奪取皇位的那回,這幅圖畫是他們舉事的信號,我因此大發雷霆,捨他而去……這一次……」
「這一次是什麼意思?」
展雄飛冷哼一聲,道:「這一次……他將當年舉事造反的信號發給我,恐怕是皇甫敬德那個傢伙也遇到同樣的情形,皇位不保了吧……」
展羽立即大奇,道:「那父親叫我來的意思是?」
展雄飛面色露出複雜神色,道:「皇甫敬德的心思我懂,他也是為了江山社稷,可是遇到自己認為不對的事情,便扯旗造反,這江山、這黎民怎麼能經得起折騰?江山以穩為重!這一次我讓你去中原,主要是去查看一下情況,我聽聞狄族派遣使者前往洛都,意欲與某人結盟,割讓我西北三郡,北方四郡為禮,以換取狄族大軍支持,將某人扶上皇位……我展雄飛絕對不容許有人
做出此等通敵賣國的事情。那皇甫敬德即便當年所為再不對,也不會做出賣國的事情。你去那裡,就是給我查清楚,到底那個想要割讓領土、賣國通敵的勢力是誰?老夫等你消息,將親往洛都,將其剁碎了下酒!」
展羽等人也是聽得額熱血沸騰。眼中殺意盈空……
這些人現在雖然頂著展雄飛徒弟的名號。但當年也都是他手底下的戍邊戰將。對待外敵,向來同仇敵愾,如今皇朝內部控制不了「十二飛鷹堡」控制下的幾個縣郡,竟然生出了出賣國土換取支持的卑劣行徑,是可忍,孰不可忍。
「師父,讓我們也一起去吧!」脾氣最為暴躁的怒鷹立即一把扯掉腦袋上的皮帽,露出馬尾小辮。大聲喝道。
怒鷹本是北方邊地的華族牧民,但因為狄族入侵,殺了他的一家老小,重傷的他被帶領兵馬趕來的展雄飛救起,從此便跟在了「鷹王」的身邊,同時也是最恨狄族的一人,聽到朝廷內部有人賣國,第一個便想要將其人逮住,一刀刀剜下那奸賊的血肉,方解心頭之恨。
有了怒鷹出言。其他在場的「十二飛鷹」也是人人爭先。
展雄飛搖了搖頭,道:「你們都給我留下。這裡需要你們。哼,你們不見呼丹揭那個老混蛋就在對面麼?朝廷內部有此異動,方才惹得這些傢伙有膽量犯邊入侵,你們只需留下給我狠殺宿敵即可,別讓一個雙手沾滿血腥的賊人逃回草原。」
「得令!」
說完這一切,「鷹王」展雄飛又再次將展羽喚到身邊,將一封信交給他,道:「這一次你的兄弟也有信來,想來應是求援。」
「求援?」
展雄飛微微一笑,道:「薛宮望那老匹夫終於覺得鄭展堂那貨不太對勁了,下令緝拿,你那幾個兄弟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竟然動了這動一發而牽全身的人物。我也沒有想到這鄭展堂一出事,天下間坐不住的人竟然這麼多,不但是魔門,甚至還牽扯到了鳳儀閣,你這一次去往中原,只怕要陷入最大的漩渦之中,你可有心理準備?」
展羽沉聲道:「縱是一死,又有何懼?」
「好,不愧是我展雄飛的兒子。」展雄飛得意一笑,接著又是慎重地摟住了展羽的脖子,貼近他的耳邊說道:「但你也記住,不到迫不得已,不要輕言生死。冒然送死,與莽夫無異,只要活著,就有反敗為勝的機會,就不會失敗,只有人死了,才是失敗……」
展羽點頭表示明白。
展雄飛點頭道:「此去中原,若有困難,可以相信於破海,也可以信任鍾離尚賢,至於朝中的其他人,你都要防備一二。」展雄飛突地一笑,道:「若是安忠信那老貨不死,也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展羽登時大驚,「那個權奸?」
展雄飛笑著點頭,道:「就是那個老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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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霧繚繞之中,藥香處處。
段散石在密室內將手中長達四寸、細如牛毛的銀針緩緩刺入前方坐在藥桶中的一人頭頂,直沒三寸,只留一寸在外。
數數那人渾身上下,已經刺入數百針下去,密密麻麻的彷彿刺蝟,而光是頭頂百會穴這樣的要害位置,也刺入了不下十處,稍錯半分,便是一條人命交代在他手裡。
所以段散石下針極其小心,不過一針下去,額頭便已見汗。
好在這頂門的一針,是這套的最後一刺!
段散石緩緩鬆手,長舒了一口氣,旁邊觀看的浣葉先生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好徒兒,學會了這套,為師的伎倆你就全部掌握在手了,剩下的,就要靠你的經驗和火候了……」
段散石擦拭額頭汗水,皺眉道:「可是師父,藏花師伯早已服下了龍腦鳳髓,我們又連續數次施展,為什麼藏花師伯還是沒有醒來?」
浣葉歎了一口氣,道:「為師也想過此事,恐怕一方面是你藏花師伯受創嚴重,又是許久沒有治癒,傷及腦脈,而另一方面……」
浣葉先生再歎了一口氣,久久不語。
「師父,這另一方面是什麼?」段散石追問。
浣葉先生盯著藥桶中、一動不動,亂髮蓬蓬的師兄藏花,以前俊逸面孔驚天下的「天下第一奇人」,如今還不是一垂垂老朽,歎息道:「只怕是你藏花師伯對當年的所作所為大為後悔,不願意醒過來,進行自我懲罰吧……」
段散石聽得大奇,卻不知道當年這位藏花師伯到底做了什麼事,讓他自己也生出不忍面對的愧疚心理……
就在這時,窗口處突然傳來一陣敲擊聲,浣葉打開窗戶,一個雪白的鸚鵡飛了進來,嘴裡還叼著一封嚴密的信件。
雪白的鸚鵡幾乎有鷹般大小,放下書信之後,便嘰嘰喳喳地叫到:「送信了,送信了,給雪兒吃果子吧,給雪兒吃果子吧……」
段散石笑著摸了下鸚鵡雪兒的羽毛,從旁邊的藥藍裡掏出幾顆核桃和栗子,包好了遞給漂亮的鸚鵡雪兒。
鸚鵡自飛去一旁大快朵頤,而段散石打開書信一看,不由得眉頭緊皺。
「師父,是我家兄弟又來信催促了,這一次看來我必須得趕過去了……他們惹下了好大的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