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0】西北有事 文 / 御劍齋
這是個被焚燬了的小鎮，所有房子均燒通了頂，濃煙滾滾，火光沖天而起，鎮內鎮外滿佈人畜的屍體，火光中還有屍體被焚化成了難以辨認的焦炭。
除了不斷冒起的處處濃煙和仍燒得劈劈啪啪的房舍外，這個原本應是熱鬧繁榮的小鎮已變成了死寂的鬼域，倖存的人應該早已遠遠逃掉……
希望如此。
噠噠噠……
一陣馬蹄聲從鎮外傳來，黃昏的風沙中，一匹馬，一個人，白色的馬，白衣的人，正是「十二飛鷹堡」的少堡主「小鷹王」展羽。
緩緩馳進這個鏈接西北關內外要道上的小鎮，往日的喧鬧現在只剩一片狼藉。
有些屍身上尚呈剛乾涸的血漬，殺人者竟是不分男女老幼，一律殘酷處置。馬上之人看得怒火昭彰，臉上卻是冷若寒冰，只有握著馬韁的手變得如同衣服一樣的蒼白。
鎮中央的廣場上，一塊數丈大石碑，上面猩紅的「駐馬店」三個大字已經被紫黑色的血跡掩蓋得模糊不清。
石碑頂端放著一顆人頭，皓首白髮，面容怒目圓睜，述說著死前的不甘，展羽認得他，他叫楊廣義，是這個鎮上隱居許久的武林高手，境界先天，也是「鷹王」展雄飛敬重的朋友，在此地隱居十餘年，想不到晚年竟然遭此毒手。
人頭是被人一刀斬落的，刀法又快又狠，從切入的角度看，應該是狄族的特製彎刀。
這種特製彎刀，在漠北只有一個人可以打造，他就是北狄族黃金牙帳的耶律牙海，而佩戴的人物。只有狄族大單于親自冊封的狄族勇士「黃金狼衛」。
人頭的下面壓著一條繩索，繩索的一頭繫著一隻死鷹。
這是敵人對「十二飛鷹堡」的挑釁。
血跡未乾，顯然離去不久！
展羽冷哼一聲，調轉馬頭。朝著小鎮北方出口疾馳而去……
剛出鎮外沒多久。躍過一個山頭之後，只見通往北方草原的官道上。佈滿了被劫掠的車隊，車上堆滿了如山的戰利品，有的車上則是哭哭啼啼的年輕女子，車隊外圍佈滿了前後亂竄的狄族騎兵。人人歡呼狼嚎，顯然對剛剛取得的勝利極為歡暢。
只是一看對方的旗號，便知道這些人馬隸屬於北狄左谷蠡王呼丹揭的部落。
呼丹揭，你什麼時候長了膽子，竟進犯我「十二飛鷹堡」管轄下的邊鎮了？
展羽一抄兵器囊，將一把大雕弓提在了手中，催馬直衝車隊而去。
墮在隊尾處是無數的騾車。因載重的關係，與大隊甩脫開來，像高齡的老人般苦苦支撐這段路程。
展羽剛衝上去，墮尾的騾車上便突然跳下一名女子。落地後摔倒在地，仍是堅強地爬了起來，朝著來時的方向便跑。瞧見展羽華族打扮，立即伸手呼喊。
展羽快馬加鞭，催上前去，一聲弦響，那名女子後背立即釘入一支利箭，穿胸而過，女子屍體軟倒在地，展羽目呲欲裂，卻是因為相隔太遠而救援不及！
而展羽的行蹤也在此時被狄族的騎兵發現，數人揮舞著彎刀，呼喝著衝了過來。
狄族自然是馬背上的民族，在騎射方面，一向是自認第一，沒想到今日遇到了小鷹王，立即變成了拙劣的對手，咻咻咻，幾聲弦響，一共五騎的敵人幾乎同時應聲落馬，人人咽喉中箭，死於非命。
騾車上的狄族騎兵嚇得大駭，立即吹響了示警的牛角號！
嗚——……
聲音戛然而止，展羽又是一箭，正中對方頸後，從前方穿了過去……
儘管示警的時間短暫，但也足夠引起前方大隊的注意了。
牛角號聲四面而起，大隊的狄族騎兵快速的集結起來，剛剛還散漫得不成樣子，一剎那間變匯聚成了一股鋼鐵洪流，隊伍前方一共五人的軍隊將領，人人都是黃金頭盔，耳朵兩側梳著細密的小辮，並綁著一小撮黃色的狼尾。
大單于的黃金狼衛，一下就有五個之多，展羽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催馬上前，經過各個騾車的時候，手中連揮，輕飛而出的罡氣斬斷了被俘婦女身上的繩索，這些生活在邊疆的女子們熟悉車馬，立即調轉騾車，朝著來時的方向逃了回去。
展羽迎著對面千軍萬馬毫無懼色，拍馬而上，手中箭矢連連射出，對面的狄族騎兵也是不甘示弱，朝著展羽射來。
一方寥寥數箭，對面的狄族人馬卻是不時有人中箭落馬，立即便是被馬隊踏成肉泥，而展羽這方，卻是箭如雨下，遮天蔽日，只是展羽騎術驚人，外加座下良駒優異，光是控制馬速就將大部分箭矢避讓開來……
而對面那五名黃金狼衛卻是不發一箭，不出一言，就這麼冷冷地看著迎面而來的展羽，其中一人似乎認出了展羽的身份，轉頭朝著身邊一位格外英偉的黃金狼衛一陣耳語，那黃金狼衛眼睛一亮，低喝出聲，身旁侍衛立即吹響牛角號，迎向展羽的千餘騎頓時分成三股，從左後兩側朝著展羽包圍了上來。
看來你就是這次的頭領了！
展羽陰森的眼神盯了那名發號施令的英偉騎士一眼，雙方眼中的火花在半空中撞在一處，彷彿撞擊得辟啪作響。
果然是個高手！
在展羽即將被圍攻了時候，兩側林地中突然又響起一陣更加高亢尖銳的牛角號聲，那聲叫響，直破雲層而上！
展羽嘴角露出冷冷一笑，終於趕到了。
而那些圍上來的狄族騎兵立即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因為他們知道，這號角聲代表的是「十二飛鷹堡」組織的「飛鷹騎」趕到了。
兩股玄色的鋼鐵洪流從兩側的密林中竄了出來，一出現便開始了最為快速的衝鋒！
前後不過五百米距離，注意力完全在展羽身上的狄族騎兵頃刻便遭受到了「飛鷹騎」從側面襲來的無情打擊。
從天空俯瞰，兩股從外圍衝上來的黑色洪流，瞬間便衝擊在了狄族騎兵的洪流中間腰部位置。
「飛鷹騎」前方是百餘騎的鐵甲騎兵。連著馬匹都披著厚厚的盔甲，狄族的弓箭根本射不透這些全副武裝的重型堡壘。
只是一個接觸，狄族騎兵立即被殺得人仰馬翻，血流成河。
這些狄族騎兵也是善戰之輩。眼見無法抵禦鐵甲騎兵的衝擊。牛角號一響，立即如同打散了馬蜂窩一般。哄的一下，四散而去，避開了鐵甲騎兵衝鋒的路線，轉在其他方位再次集結。
狄族騎兵對抗鐵甲騎兵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依靠靈活的騎術和更加靈巧的轉向。消耗這些鐵甲騎兵的體力，再圖取勝。只不過這些往常用來極為有效的方法遇到「鷹王」展雄飛手下的「飛鷹騎」卻是毫無作用。
因為這「飛鷹騎」除了這些攻堅的鐵甲騎兵之外，還有同樣靈敏的弓騎兵，一見狄族騎兵飛散開來，立即從鐵甲騎兵的兩側竄了出來，對那些被衝散的狄族游騎盡情追殺，讓其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隊形。
這些「飛鷹騎」的戰術極為有效。利用鐵甲騎兵驅散大隊的狄族騎兵，令其不能組織起有效的進攻隊形，而以弓騎兵進行截殺阻擊，作戰效果極其明顯。
對面的狄族將領也是不凡。一見己方無取勝之道，立即吹響了退兵的號聲。
狄族騎兵主力沒有損傷，無法進行追擊作戰，本來此次攻防戰即將就此結束。狄族攻滅華族一處城鎮，但劫掠的戰利品卻也是無法帶走，損兵折將，雙方都是大傷。
不想這個時候，那原本五個黃金狼衛中的一人，突然大喝一聲，衝出了隊伍，朝著人群中的展羽殺奔而來，身後其他四名高手立即大吃一驚，一人緊隨其後追來，而那名最大的頭目驚聲疾呼，卻是阻止不及，想要也跟著衝過來，卻被身側兩名黃金狼衛死死拉住了馬韁。
展羽見之，立即大喜過望，一扯韁繩，迎面殺來，在雙方接近到十餘丈距離的時候，展羽一拍馬頭，整個人如同大鷹一般騰空而起，雙手在懷中一探，再伸出之時，手上已經戴上了一對金色銳爪，緊緊套在了五根手指之上，而手背位置，卻是用金鏈鏈接著護腕，迎風金光四射，極為拉風。
對面的狄族將領也是一身大喝，騰飛而起，手中一揮，狹長彎刀脫鞘而出，迎著展羽便是一斬，一股刀芒脫體而出，直奔展羽咽喉。
展羽大笑一聲，雙臂一振，陡然又上升五尺，避過刀芒，同時一個翻身，從上而下雙爪連揮，十道銳風上下左右封鎖住了來襲黃金狼衛所有的退路，接著雙手五指合攏，如同鳥喙一般朝著對方身體的要害啄來！
對方想不到展羽輕功竟然厲害如斯，一時失招之下立處下風，四處逃脫不得，只好舉刀反擊，一刀劈向展羽腦門，刀鋒極速進逼，仗著刀身比展羽的雙手長上一些，想要在對方攻擊到自己之前，一刀將他斃於刀下，狠戾之處可見一斑。
展羽臨危不亂，身子在空中一折，立即如同燕子一般靈巧的翻身而下，從對方頭頂一下轉向了身側，兩手對頭頸的啄擊，變成了對胸腹的爪擊。
那狄族高手刀身反轉，在緊要關頭護住了自己的胸前，噹的一聲脆響，狄族高手拋血飛跌，胸腹處現出五六個血窟窿，都是被展羽的指尖硬挫出來的血洞。
不過也僅僅是傷及筋骨，並未深入內臟，受傷並不嚴重。
展羽一招見效，已然落地，雙腳在地上一蹬，腳下立即蹬出一個大坑，身後煙塵繚繞，接著龐大的反衝力道，一聲虎吼，展羽由剛剛的立即變成了施展，變銳利為凶悍，衝著落地後立足未穩的狄族高手衝殺過去！
而此時另一名狄族高手也是及時趕到，一把扶住退步不已的傷者，見到展羽衝殺而來，雙方打了個眼色，二人雙刀出手，立即迎面撲來，由中門搶入，合攻展羽。
此時場面上，敵我雙方，除了這三人之外，其餘人等盡數幫忙不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雙方較量出上下高低之分。
眼見對方雙刀合璧，威力大增，剎那間展羽起始時的優勢似乎盡失，「十二飛鷹堡」方面的高手立即驚呼出聲，想要援手卻是來之不及。
但展羽面對強敵卻是變得更加興奮，暗道終於有機會驗證自己新琢磨出來的戰法了。
自從在葉清玄處學得了龍、虎、鷹，三絕爪手，展羽在將這些武學交給父親之後，父子倆不時對攻拆招，互相切磋印證，除了武功大增之外，在這三門爪功的應用上也想到了許多應用的辦法，一直以來都處於理論階段，這一次展羽終於有機會應用一二了。
一聲長嘯，展羽施展出新武學當中的一式「龍虎合擊」。
前衝的態勢猛地變成了前撲，身子如同游龍一般旋轉，右手虎爪，左手龍爪，罡氣纏繞一處，隨著身勢的旋轉，頓時凝聚成一道巨型的罡氣漩渦，直衝向兩把迎面砍來的彎刀。
一時間身前廣闊空間，爪風利芒翻騰滾動，嗤嗤氣勁交擊奔騰，造成一道鋒利切割絞殺的磨盤。
既是最凌厲，自然也最損耗真元，展羽感到體內罡氣像是被海綿吸附的一攤積水一般，瞬間被抽得少掉了五分之一，這是之前戰鬥無數次都沒有遇到的情形。
罡氣消耗劇烈，招式也是極端爆裂。
爪勢暴漲下，兩名狄族高手再也顧不得面子身份，一同選擇避其鋒銳，一個往後，一個向側，雙雙退開。
一聲郎笑從罡氣團中發出，展羽能夠施展出這麼凌厲的一招，自然不會輕易讓敵人逃出攻擊範圍之外，否則自己豈不是徒然消耗罡氣，成了不必要的招式？
半空中外旋的氣團突然一個反轉，變成了內旋，原本向外鼓動的罡氣，剎那間變成了吸收。這是展羽根據葉清玄功法產生的效果，自己思量出來的戰技，經過鷹王的指點，利用自己詭變的身法施展出來，剎那間取得了極大的成功。
兩名狄族高手頓時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產生，只是堅持了不到一息時間，便慘叫著飛了回去，咻咻咻，利刃切割的聲音不斷響起，展羽前撲的氣團只是向前吞噬了兩個身影，一瞬間，從後方拋灑出來的，只是一片血雨，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一滴，兩名狄族高手瞬間身亡，死狀慘無可慘！
遠處那名大頭領登時慘叫一聲，暈倒過去，身體從馬上摔倒下來。
身旁兩外兩名黃金狼衛嚇得連忙將其扶上馬背，連自己一方的軍隊也不指揮，倏然變向北方深處逃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