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九十一章 沙家村 文 / 青山失魂
這樣的遊戲，自從這瘋子來到沙家村就一直上演，從未停過。這些小孩都是沙家村各家的寶貝疙瘩，平日裡大人們打獵耕作，沒空搭理他們，這些小傢伙只能自己玩耍，時間久了，不知不覺有些乏味，自從這瘋子來到，他們的童年生活又開始豐富多彩起來。
其中，尤以眼前這黑小子最皮，他是村長沙老爹的寶貝孫子，小名狗蛋，性格比狗還要操蛋，成天喜歡戲耍瘋子為樂。
「狗蛋，狗蛋，你又在欺負人呢！」
就在狗蛋笑得合不攏嘴的時候，一個清脆好聽的聲音響起。他回頭一看，立刻吐了吐舌頭，衝著小夥伴們招呼一聲：「我小姑來了，大家快撤！」
這幫小傢伙，像是遇上了剋星，一溜煙跑得沒影兒。
一個清秀少女，拎著竹籃，盈盈走來。她是沙老爹最小的女兒沙青青，也是狗蛋的小姑，為人心地善良，最見不得狗蛋欺負可憐的人。
見到這幫小傢伙望風而逃的模樣，沙青青又好氣又好笑，來到瘋子面前，柔聲道：「大哥，我替你送吃的來了。」
說罷，她從竹籃內取出五六個熱氣騰騰的饅頭，遞了過去。
「我知道錯了。」
瘋子呆呆地看了她幾眼，伸出烏黑的雙手，抓過饅頭，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沙青青在旁見他狼吞虎嚥的模樣，輕聲一歎，轉身離去。她知道。不管自己問什麼，對方的回話永遠就是那麼一句，我知道錯了！
「你是誰？你哪裡來？你犯了什麼錯……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心裡對這突如其來出現在沙家村的『瘋子』大哥，充滿了好奇。
沙青青每天都送飯給『瘋子』，此人頗為古怪，來了這麼多天，沒有人見過他睡覺休息，成天在村內遊逛，不分白天黑夜，嘴裡總是念叨那句話。也不見疲憊。
好在。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危險舉動，習慣了之後，村民也就隨他去。遇上心情好的。還會跟他打聲招呼。『瘋子！』
瘋子的回應永遠就是那麼一句，我知道錯了！
他不惹禍，卻也不願意別人碰他。曾經有幾個年輕後生。閒來無事，好心想替『瘋子』洗一洗身子，誰料到，『瘋子』力大無比，輕輕一掙，幾個年輕力壯的後生便被撂倒在地上，等到站起身之後，『瘋子』已經跑了沒影兒。
如此一來，村民只好隨他，說來也怪，這瘋子滿身泥土無垢，連頭髮都擰成一股股，看上去髒不可言，但是他身上卻沒有半點異味，令村民嘖嘖稱奇。
沙青青回到家中，腳剛邁過門檻，一眼便見到自己老爹，正跟村東頭的高二叔，還有村西的王家大伯，圍在桌邊商量事情，都是滿臉愁雲。
沙家村百來戶人家，有沙、高、王三大姓，其中沙姓最多，故而村子以沙家村為名。高、王兩家都是外來者，高姓的祖先據說是一名落魄武者，偶爾遊歷來到沙家村，見到這裡民風質樸，山美水美，宛若世外桃源，於是定居下來。
高家祖先會些拳腳功夫，傳承下來，後世子孫都會幾手，沙家村的獵戶幾乎都是出自高家。至於王家，出自書香門第，其祖先避禍來到沙家村定居，村中唯一的私塾，便是王家資歷最長的王賢海操辦，這王賢海其人，就是沙青青口中的『王家大伯』。
另一位高二叔，名叫高鼎，乃是高家這一代威望最高的人，他跟王賢海，外加沙老爹，乃是整個沙家村最德高望重的三人，通常只有村裡發生大事，他們才會聚在一起商量。
沙青青進門之後，上前打了聲招呼。平日裡，這兩位長輩見到自己，都會笑呵呵誇讚一番，今日不知怎地，他們臉上都是愁雲密佈，笑起來顯得很勉強。
「爹，發生了啥事？」沙青青關心一問。
這個小女兒，生性善良，人長得嬌俏，沙老爹最是疼愛。他搖了搖頭，半響才說出一句：「還不是因為你大哥他們，前往白雲城購買物資都有好幾天了，至今沒個回訊！」
沙青青聽了，立刻放下心來，笑著安慰：「大哥和司晨哥他們都是高二叔的得意弟子，個個精通拳腳，結伴外出，應該不會有任何危險。」
「青青，你太抬舉我了……二叔這點本事，如果是太平日子還行，時值亂世之秋，自保都難啊。」高鼎搖了搖頭，一臉苦笑。正如他所說，憑借家傳人階武技鐵砂手，淬骨境修為，在白雲城地域也算得上是高手，只不過，眼下時局紛亂，外界步步凶險，淬骨境武者的確很難立足。
沙青青卻不是這麼想，在她心裡，最崇拜的就是這位高二叔，曾經親眼見過對方掌斃山熊，一拳擊碎千斤巨石，驚為天人。
「白雲城繁華熱鬧，大哥他們肯定是貪玩多耽誤了些時日，爹，二位叔伯，你們就別擔心了，相信他們過幾天就會回村！」沙青青笑盈盈奉上熱茶，安慰道。
「希望真是如此。」王賢海點頭，眉宇間還是掩飾不住流露擔憂神色。
屋內氣氛仍舊凝重。沙老爹三人圍桌商榷，沙青青閒來無事，打算去幫自己娘親幹些雜活，就在這時，神神叨叨的話語聲從外面傳了進來。
「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
屋內人一聽，就知道是誰。
「你們說，咱村地形隱蔽，四面環山，唯一通道也被截斷，這瘋子是從哪兒進來的？」沙老爹瞅了一眼屋外那髒兮兮的身影，滿臉好奇問道。
「這只有問高老弟，我是
弄不明白。」王賢海輕撫頜下長鬚，瞇著眼笑道。
高鼎點了點頭，道：「在他來到咱村的第二天，我帶人上山察看了一圈，如果沒弄錯的話，他應該是徒步從南山翻越進入咱村的。」
「南山！」
不止沙老爹二人聽了神色一怔，沙青青更是驚呼出聲。
沙家村四面環山，其中南面就是連雲山脈深處，據傳裡面山險水惡，野獸成群，還有成了精的妖物存在，十分凶險，即便是村內經驗老道的獵戶也不敢深入，這瘋子手無寸鐵，如何穿過那片凶險之地，來到沙家村？
「不會錯，就是南山！」
高鼎肯定的語氣重複一遍，目光看向屋外來回遊走念叨不休的身影，壓頂嗓門，又道：「二位老哥，你們或許不知道，據我分析，這瘋子來歷很不簡單，極有可能是一位武道高手，修為嘛……恐怕不在我之下！」
沙老爹二人聽了，立刻來了興趣。沙青青也在旁豎起耳朵聽著，一臉好奇。
「前些日子，村裡幾名年輕後生想替他洗澡的事，你們也應該聽說了，那幾個後生，全都是我高家弟子，不談武道修為，光是蠻力個個都能舉起八百斤的石鎖，卻被他輕輕一振，全都放倒在地。」
高鼎抿了一口熱茶，用手一指屋外，繼續道：「你們看，他身上那件黑乎乎的外套，雖然髒的看不清，卻明顯是一件鎧甲，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此人絕對是軍中將士，並且還非普通將士，估計不錯的話，應該是統領級別的人物，否則他不可能擁有這麼高的身手！」
「嗯。」
沙老爹聽了，點頭表示贊同。
「他既然是軍中統領，身份地位肯定不低，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沙青青忍不住相問。
「大秦滅亡，九州大地，戰火紛亂，諸侯並起。」高鼎輕歎一聲，道：「前些日子，我曾經悄悄出去打聽過，如今的時局太亂，據說僅僅雲州一隅之地，就冒出了七八個小國，相互征戰，爭搶地盤……這瘋子，也不知是哪個小國的統領，可能因為戰事失利，飽受打擊，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瘋瘋癲癲，流落到咱們沙家村來！」
他這番解釋，沙老爹等人都覺得十分有理，點頭贊同。
「此人雖然瘋癲，自從來到咱村之後，卻從未做出任何危險舉動，足見本性良善。」王賢海老夫子搖頭晃腦說道。
「亂世之秋，既然他來了，也算跟咱們村子有緣，多他一口吃食也算不得什麼，就讓他留下來，安養餘生吧！」沙老爹以村長的身份拍板決定，其餘二人皆無異議。
沙青青看向屋外，仍舊神神叨叨在外面來回走動的瘋子，目光中充滿了憐憫。
他們或許不知道，僅僅是今天做出的微不足道的決定，讓沙家村這個平凡的小村子，成為日後天下修者朝聖膜拜的聖地。
…………
連雲山外。
崎嶇的小路上，一隊人馬正在前行。領頭的是位三旬左右的大漢，騎在駿馬上，身穿黑色鎧甲，背負九尺大刀，滿臉兇惡，魁梧彪悍。其身後還有十幾人，都是清一色的甲冑加身，手持長槍，殺氣騰騰。
在隊伍前方，有四個年輕人，都是一身粗布麻衣村民打扮，渾身傷痕，腳步踉蹌在前面帶路。
「你們村子還有多遠？」
此刻，領頭的大漢一聲喝罵，那四個年輕人聽了，都是渾身一震，臉色蒼白，眸中儘是驚恐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