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章 拂曉將至 文 / 你要卡宴
從光落鎮的鐵門撤退之後,費瑞克帶著狩獵隊一路向西,直到確定僱傭兵沒有追出來之後,才停了下來。
他選了一片頗為隱秘的樹林作為狩獵隊的掩護,這樣既能看清楚光落鎮的動向,又能保證獵人們不會暴露。等把一切都安排好之後,他開始清點人數,檢查傷患。
圖巴怒氣沖沖的朝他走來,手上還攥著兩把鮮血淋淋的斧頭。
「費瑞克」
圖巴大聲吼著他的名字,彷彿要衝上去砍掉費瑞克的腦袋。「為什麼讓我們撤退我明明可以擊敗艾梨莎徹底終結戰鬥的」
費瑞克絲毫不畏懼圖巴的憤怒,他瞭解圖巴,也知道圖巴不會把斧頭砍向自己的朋友。他一邊檢查手邊傷員的傷口,一邊回答道：「情勢不利,難道你沒看到身穿黃金鎧甲的勇士隊嗎？」
「哼」
圖巴把斧頭重重的朝費瑞克身前的一顆大松樹砍去,木屑飛舞,松樹立刻應聲而倒。「只要我能拿下艾梨莎,諒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費瑞克沉著的說道：「勇士隊是艾梨莎的隊伍,但他們可不止聽命於艾梨莎一個人,當翼手龍群攻擊我們的時候,艾梨莎並沒有給他們命令,但他們卻主動出擊,這說明,除了艾梨莎之外,還有一個人能指揮勇士隊。而且這個人,在勇士隊心中的地位,甚至超過了艾梨莎。」
「誰？」
圖巴瞪大了眼睛,「索林漢嗎？」
圖巴搖了搖頭,「恐怕連索林漢也要聽那個人的命令。」
「這不可能。」
圖巴搖著頭說道：「索林漢那老傢伙我比誰都瞭解,他可是隱居在這裡的高級英雄,同時又是宗師級鍛造大師,想讓他俯首稱臣,那至少得是跟艾梨莎父親一個地位的人。」
費瑞克歎了口氣,「或許比老鎮長的地位還要高。」
「你在開玩笑吧？」
圖巴不由自主的舔了舔發於的嘴唇。他無法想像,一個小小的光落鎮中,還會有比艾梨莎父親更偉大的人物。「比老鎮長的地位還高？這怎麼可能呢？
「很可能。」
費瑞克望著遠處燈火閃爍的光落鎮,「你注意到廣場上的旗桿了嗎？」
圖巴抬眼望了一眼,「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到。」
他突然一驚,「難道是某個騎士團的團旗？」如果真的有騎士團,那費瑞克的撤退決定就是非常明智的了。僱傭兵不過烏合之眾,而騎士團才是真正的戰士,是他們這些山野農夫根本無法匹敵的。
費瑞克微皺著眉頭,憂慮的說道：「不是團旗,是龍頭。」
「龍頭？什麼龍頭？」
圖巴張大了嘴巴,好長時間沒有說出話來。他很想反駁費瑞克的話,想告訴早在一萬年前就已經沒有龍了,更別說懸掛龍頭了。他也很想說,這是艾梨莎故意製造的假象,是一種心理戰術,可他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他想起艾梨莎身上的那身白金鎧甲,在黑暗中散發著淡黃色的光澤,還有那些勇士,他們原本跟狩獵隊沒有什麼分別,都是光落鎮裡普通的居民而已,可現在,勇士隊每個人身上都穿著黃金鎧甲,拿著黃金長矛。如果不是殺掉了一頭巨龍,獲得了巨龍的寶藏,他們怎麼會擁有這樣的裝備。
「屠龍者……」圖巴感覺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來了。
費瑞克看穿了圖巴此時的想法,搖頭歎息道：「所以,我們必須撤退。」
圖巴滿是橫肉的的臉上毫無血色,「那我們的親人怎麼辦？就這樣放棄嗎
「不——」
費瑞克嘴角一勾,將目光重新匯聚在圖巴的臉上,堅定的說道：「我們拂曉進攻。」
「進攻？」
圖巴吃驚的問道。他本以為費瑞克撤退是為了保命,畢竟光落鎮裡有一個偉大的人物,誰也不想去冒犯屠龍勇士。
費瑞克平靜的說道：「沒錯,在太陽還沒有升起之前,是人最困乏的時候,我們就這這裡養精蓄銳,等拂曉一到,就再度偷襲光落鎮,這次,他們的防備必定會比上次還差,而至於那位屠龍者,想必再厲害也來不及反應。只要我們迅速的控制住艾梨莎,他們就不得不釋放我們的親人了。」
圖巴的眼裡升騰起一股火焰,「好」
他緊緊的握住費瑞克的手,「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們,不會拋下我們的親人。」現在,他終於明白費瑞克要他們撤退的良苦用心了。
他回頭看了看狩獵隊的成員,他們都疲憊的靠在大樹上,大部分人都摟住自己的武器,蜷縮著睡著了。這裡靠光落鎮太近,不能生火,一旦有煙火的話,立刻就會被箭樓上的傭兵發現。所以,這些衣衫單薄的獵人們只能默默忍受
厚厚的凍霜正逐漸侵襲而來,圖巴甚至能夠感覺到灰色的野草在他腳下喀拉碎裂。
他眼眶一紅,「我對不起這些狩獵成員啊。」
費瑞克拍了拍圖巴的肩膀,安慰他說道：「別這樣說,這不是你的錯。我們都心甘情願的追隨你。你一定會幫我們救出家人的。」
在他眼裡,圖巴雖然莽撞,但卻重情義,而且還能聽得進不同的意見,這一點很重要。
圖巴頗為傷感的費瑞克說道：「有時候,我覺得你比我更適合做一個領導者。如果我死了,狩獵隊就交給你了……」
「閉嘴圖巴」
費瑞克壓低了聲音,憤怒的說道：「你給我閉嘴,不許你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就在這時,樹林深處的一聲嘶啞的叫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什麼聲音？」費瑞克皺著眉頭問道。有幾個獵人也驚醒了,他們支起身子,側耳傾聽。
圖巴將斧子從木樁上拔起,「我在低語森林狩獵了這麼久,還從來沒聽到過這樣的野獸叫聲。」
「這不像是野獸的聲音,甚至不像是邪獸的聲音——」
費瑞克又仔細聽了一會兒,那奇怪的嘶吼聲卻不見了。他不敢大意,對一名已經清醒過來的獵人說道：「把所有人喊醒,再清點一下人數。」
圖巴當即發佈命令,疲憊的獵人們從睡夢中被吵醒,不情願的支起了身子。圖巴則站在最前端,凝聚起鬥氣,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危險。
這樣的情景,費瑞克見過不知道多少次了。圖巴是一名偉大的獵人,被他盯上的獵物,從來沒有失手過的時候。但這次稍稍有些不同,這一次,他們看不見怪物,而怪物可以看得見他們。他們才是那些被盯上的獵物。
費瑞克隱約覺察到某種潛藏的不安。他也是一名老獵手了,面對這片神秘的低語森林,他早已無所畏懼了。但是今天晚上不同,他聽到的那種嘶叫聲是從來沒聽過的。
負責清點人數的獵人匆匆跑來過來,從那人鐵青的臉上不難看出,一定是帶來了壞消息。
「我們少了一個人。」獵人氣喘吁吁的說道。
「你沒數錯？」圖巴問道。
「絕對沒錯。」那人堅定的回答道：「那個失蹤的人是我們安排在樹林裡的暗哨。」
「你發現血跡了嗎？」費瑞克皺著眉頭問道。
獵人搖了搖頭,「沒有血跡,也沒有任何爭鬥的痕跡,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樣。」
圖巴焦躁的舔了舔嘴唇,「會不會是他……」
他想問,會不會是那個獵人逃跑了？可這些獵人都是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逃跑呢？
正說著的時候,一聲獵人的慘叫從不遠處傳來,等他們循聲望去的時候,哪裡卻只有結霜的落葉。陰森的風吹的樹影幢幢,宛如猙獰的活物。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圖巴緊了緊手中的斧頭。
費瑞克沖獵人喊道：「讓所有人集合一處,快,讓每個人都互相挨著,不要分散」
遠處幾個獵人得到命令,艱難的挪動著受傷的身體,向他們靠攏。
突然,一道陰影擊中了其中一個獵人,那獵人還沒等喊出聲來,就颼的一下,消失不見了。
所有的獵人全被眼前發生的那一幕驚呆了。費瑞克覺得心臟在胸腔裡凝固住了,從來沒見過這麼詭異的場面,他首先想到的是安撫其他獵人,他竭力的尋找合適的字眼,但卻徒勞無功。
「拔出武器,準備戰鬥」圖巴大聲吼道。
這就是首領的作用。費瑞克終於吐了一口氣,心臟也恢復了跳動。論智謀,他或許比圖巴聰明,但論勇氣,圖巴比他強很多。越是到了危機的時候,圖巴總能掌控好全局。這是費瑞克做不到的。
聽到了圖巴的命令,獵人們的心神稍微安定了一下,他們紛紛拔出武器,警惕的望向未知的黑暗。
「嘶——」一聲悚人的叫聲,彷彿就在獵人們的耳邊。
嘶吼聲剛剛結束,一根長長的舌頭就從他們的頭頂上方,飛速的襲來——是撕魂獸,經過兩天的休養,它的傷勢已經恢復,終於又可以出來覓食了。
一名獵人沒有防備,瞬間就被拽到了樹上。
「在上面」
圖巴斧頭一揮,「射箭」
幾十隻帶有紅色鬥氣的箭同時朝撕魂獸飛去,但在它靈巧敏捷的身形們面前,沒有任何作用。
撕魂獸從樹上躍了下來,一爪將眼前的那名獵人的胸膛撕開,緊接著,新生的長舌朝側面甩出,纏住了另一名獵人的脖頸,將他硬生生的拽斷。
熾熱的血液在冷空氣中蒸汽濛濛,滴到結滿凍霜的地上,紅的像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