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百零五章，所以 文 / 黑十三郎
「我們會有很多敵人，但是這些敵人同樣已經精疲力竭。」
「大炊御門本藏會在夜晚十二點時為我們開啟後面的宮門。」
「我們的時間並不充足，所以要盡可能快的突破各種阻礙，為此，必須付出足夠的犧牲。」
「近籐勇和新撰組的成員會在第一波次攻擊中為我們撕開裂口，那些妖怪們將不會對我們造成更大的威脅。能夠對我們造成妨礙的，只有那些一直沒有顯露過得妖怪。不過就算有，應該也少之又少。」
「我們必須保證有人首先突入到惡魔的身邊，要麼是蕭焚，要麼是萊卡翁。」
「記住，絕對不要戀戰，就算是敵人脆弱到只需要再來一擊就能解決，也要立刻離開。也許這一擊耽誤的時間，就會讓局勢發生很大的不同。」
「不要急於和惡魔決戰，我們不具備一對一殺死惡魔的實力，無論是誰，遇到惡魔後首先要做的是盡可能的拖延時間。」
「我負責全部的戰鬥指揮，但是你們有足夠的自主權，請善於利用這樣的自主權，因為皇宮中的變化，我們現在根本無法做到面面俱到。」
「大炊御門本藏拿來的皇宮地圖非常粗疏，沒有距離間隔，我們無法通過這些地圖做出精確地計劃。所以，你們更需要的是認識地圖裡比較重要的建築，避免在戰鬥中迷失方向。」
匆匆結束了戰前動員，扭頭看著蕭焚，問：「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蕭焚微微搖頭，萊卡翁和卡裡斯托這邊已經不需要什麼提醒。他走上去和狼人兄妹輕輕的擁抱，互相低聲互道「保重」。畢竟這個惡魔已經晉陞傳奇，稍有不慎，死亡就會降臨。
從這個房間離開，蕭焚轉身走向院落的前方。在路上，他和閒坐一邊，正在沉默擦拭刀具的新撰組成員對視一眼。雙方都只是微微點頭示意。沒有太多的交談。
經過這場戰鬥，誰也不知道誰還能活下來或者不，所有表面的交流都毫無必要，奉獻和犧牲，這就是覺醒者與守護者們之間無言的默契。
穿過廊道，蕭焚走到了這個院落裡更為廣大的一個空間，這裡應該算是小型的集會廣場，現在裡面擠滿了人。他們都梳著各種各樣的髮髻，衣服已經有些破舊，臉上的皺紋和傷疤勾勒出的菜色以及疲倦。他們都沒有說話。但是眼睛中有種焦急乃至絕望的神采。
在看見蕭焚從側門出來後。這些落魄的武士們扭頭看了蕭焚一眼。隨後又齊刷刷的扭頭看著正房虛掩的大門，似乎在等待著什麼結果。
過了片刻，正房的大門喀拉拉的被從側面拉開，跪坐在裡面的武士膝行後退了幾步。隨後雙手伏地，深深的鞠躬，讓西鄉隆盛走了出來。
看見蕭焚後，西鄉隆盛微微點頭，隨後扭頭看著小院子裡的武士們，用手撓了撓腦袋，低聲說：「哎呀哎呀，這還真是麻煩啊。」
到了這個時候，那些武士們才同樣發現。西鄉隆盛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將頭剃成了月代髮型，就是那種整個腦袋上方完全剃光，腦袋後面豎起了一個高高的髮簪。這種髮型往往意味著即將踏上戰場廝殺，與這個髮型相配套的。就是那些古代扶桑的盔甲。
「諸位，你們的未來，已經被我看見了。」
西鄉隆盛的聲音不大，但是其中的威嚴足以讓整個小院子瞬間安靜下來。
看著那些武士們，西鄉隆盛接著說：「德川慶喜將所有的土地，財富連同他的權力一起，交還給了天皇。所以，你們無法得到大將軍的任何報償。薩摩藩當然可以為你們提供之前應允的一切，不過，僅此而已。」
人群中有些混亂，蕭焚能夠清楚的看見，很多武士眼中已經變得極度的絕望。
西鄉隆盛用手在嘴前虛虛咳嗽了一下，隨後抬起頭來，看著眾人，接著說：「諸君，我在剛才剃髮的時候，做過一個夢。」
看著那些武士略微驚訝的表情，這位服裝已經完全回歸古代武士樣式大人物接著說：「這可真是一個古怪的夢啊，前面是難以描述的痛苦，後面是無窮無盡的痛苦。」
「我夢見我們什麼都沒做，扶桑就這麼繼續下去。我夢見很快會出現廢刀令，你們的地位將會一落千丈。我夢見這個國家將很快不再需要你們，而你們只會慢慢老死在街頭。我夢見這個國家將會到處侵略，你們最後的光輝只能在他鄉散盡。」
頓了頓，西鄉隆盛又說：「是的，死亡。我的夢裡都是死亡，就連我也死了。可是死亡無法解決任何事情，你們的痛苦依舊無法解除。這一切的源頭，是因為你們沒有辦法與這個時代一起生存下去。扶桑，已經不再是武士的國度，這是時代的必然，誰也逃脫不了。」
「就算是我，也會被這個時代淘汰。」
說到這裡，西鄉隆盛猛然站了起來，說：「但是，我們還有最後的機會。諸君，我給你們一個死的機會，用死來與這個不再適合我們存在的時代告別，然後給你們的後代，給我們的後代，一個生的世界。」
看著眾人，西鄉隆盛把手扶在腰側的刀柄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高大的將軍，面對著那些落魄的，不知道未來在哪裡的武士們，這位大人物沉聲說：「你們選擇吧，是在現在死去，但是卻能給自己的家人和後代贏來更多的財富，還是在未來，和你們的家人一起窮困而死，死亡的時候，你們的身軀甚至不能被一片蘆席包裹。」
武士們眼中的絕望逐漸被一種稱為「最後的希望」所替代，他們沒有說話，但是呼吸加重，等待著西鄉隆盛接著把話說下去。
西鄉隆盛扭頭看了一眼蕭焚，這才發現少年覺醒者已經離開，大人物重新用手撓了撓頭，顯然現在的髮型讓他不太適應。片刻之後，西鄉隆盛說：「我們要改變這個國家，從『常大內』開始。」
有武士開始竊竊私語，常大內指的是皇宮裡的常御殿，顧名思義，是天皇起居生活的地方。而西鄉隆盛說出要從這個地方開始改變這個國家，其實已經不必多說，意義已經昭然若揭。
「德川慶喜把應該屬於你們的一切還給了天皇，那麼，我們就從常大內那裡要回本該屬於我們的一切。不，我們需要的更多，這個國家，應該屬於為國家付出鮮血和犧牲的人。」
西鄉隆盛的表情已經有些瘋魔，但是他的眼神依舊清澈冷靜，看著神態不一的武士們，這位大人物接著說：「你們去登記一下吧，我會帶著你們去建春門，跟著我的，付出犧牲的，必然得到更大的報償。那些遲疑不決的，什麼都無法得到，即使是屬於他們的那些戰利品，也會分給跟著我一起去的人。」
說完這些，西鄉隆盛沒有繼續廢話，而是轉身從側門離開，在下一個轉角處，大人物看見了正安靜坐在迴廊邊上的蕭焚。
「蕭君，我夢見我們都死了，維新的一切利益，最終都流入了那個人的手中。而這個國家，不斷地出現奇怪的風潮，下克上，爭權奪利，最終陷入了沉淪。我還夢見了兩個璀璨的太陽在扶桑的土地上升起，只是這兩個太陽讓無數的人變成焦土。然後我在這兩個太陽的照耀下甦醒，全身上下只有乾枯的骨頭，血與淚都已經乾涸。」
西鄉隆盛站在蕭焚的身後，問：「這就是歷史的必然嗎？」
蕭焚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就像是西鄉隆盛最開始說的那樣，在歷史上，由於德川慶喜將大權和財富全部退給了天皇，所以在這場鬥爭中付出最大犧牲的武士們沒有得到任何報償。在那之後，西鄉隆盛為了維護這些武士們的利益，或者說，為了轉移這些武士們的視線，弱化國內矛盾，提出了朝鮮戰爭等一系列的侵略戰爭企圖。
最終，從不斷地侵略中嘗到甜頭的扶桑一發不可收拾，加上擁有戰略眼光的政治家不斷消亡，整個扶桑軍隊都陷入了癲狂狀態。下級軍官們為了獲得更大的利益不斷推動整個國家向外擴張，直到將他們自己送上了絞刑架。但是在此之前，扶桑已經給其他國家製造了可怕的災難，這種災難與歐洲的兩次惡魔挑起的世界大戰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說到底，西鄉隆盛也不過是一個侵略頭子，如果不是因為要聯手對付惡魔，蕭焚實在沒有心思與這個人多做交談。至於西鄉隆盛的夢，那只能算是世界之樹對這個世界土著的某種警告，將現實世界裡發生的一切，進行了投影。
「即使殺死了惡魔，你們依舊會四處侵略，依舊會給其他的國家和人民造成災難。這才是歷史的必然，並不因為你們現在的利益得到了補償就會發生變化。」
蕭焚低聲說著，他有些無奈的揉了揉眉毛，然後說：「我只希望，桂小五郎說的戰略家會越來越多，你們的手腳會越來越乾淨，只有那樣，你們受到的報復才會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