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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3章 反偵察 文 / 寂寞劍客

    一天的激戰之後,羅店還是不可避免地再次失守了。

    58師以擴大防禦縱深為手段,的確削弱了日軍炮火的殺傷力,卻也不可避免地削弱了**在每條防線上的防禦力,激戰至傍晚,羅店失守,343、347兩個團傷亡近千,而且由於陣地被日軍佔領,傷亡基本上就是陣亡!

    不過日軍也付出了陣亡三百餘人,負傷六百多人的慘重代價,擔綱主攻的和知聯隊所屬步兵第1大隊基本上被打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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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相公廟,十九大隊駐地。

    十九大隊的老兵們已經炸了鍋了,高興得,除了師部的嘉獎,淞滬警備司令部剛剛也轉來了幾百封家書,不管陣亡的還是未陣亡的,一古腦全都送過來了,跟家書一起送過來的還有這倆月的軍餉,大頭兵每人兩塊半法幣。

    軍餉也就罷了,因為是在戰場,暫時也沒地方花,不過那一封封的家書可把十九大隊的老兵們給高興壞了,識字的老兵拿著家書躲在沒人的角落裡,一邊看、一邊哭、一邊笑,不識字的老兵則拿著家書央求識字的幫著念,因為人多,眼巴巴地等著。

    沒當過兵,沒上過戰場的人是很難理解這些大頭兵此時此刻的複雜心情的。

    獨只手擺脫了幾個央求他幫忙念家書的老兵,一個人躲到了角落,然後顫抖著單手從衣兜裡摸出了一封家書,信封上寫著「上海保安總團**十九大隊杜家輝敬啟」,工工整整的楷書,望著這行楷書,獨只手又是歡喜又是心酸。

    獨只手很是清楚,留在老家的媳婦並不識字,這封家書定是她央求村裡劉夫子寫的,為了央求劉夫子寫家書,多半把攢了半年的雞蛋都給送了。

    獨只手沒有急著撕開信封,而是隔著信封捏了兩捏,確定信封裡面裝的不只信箋之後才放心地撕開了封口,不出獨只手所料,最先滑出信封的果然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粉嘟嘟的小傢伙,坐在嬰兒車上,撇開的兩腿間小**清晰可見。

    默默地望著兒子的照片,獨只手眼角很快就溢出了淚水。

    「獨隊,這是你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二瓜坐到了獨只手身後。

    周圍的老兵神情雀躍,二瓜卻有些神情黯淡,因為他沒有收到家書,他也不可能收到家書,打從記事起,他就一個人在上海流浪、乞討,那次被日本浪人的狼狗咬傷,若不是徐十九路過將他救起,他的屍骨早就沉入黃浦江底了。

    「嗯,我兒子,今天剛好一週歲。」獨只手點點頭,又抖了抖壓在照片下的信箋,滿臉自豪地道,「都已經會叫阿爸了。」

    「嘖,真不錯。」二瓜讚歎著,又問道,「叫啥名啊?」

    獨只手望著照片,樂呵呵地答道:「大名還沒想好,小名叫嘟嘟。」

    「嘟嘟?」二瓜咧著嘴笑,「小傢伙長得肉嘟嘟的,還真挺貼切的。」

    獨只手嘿嘿傻笑了兩聲,忽又歎道:「嘟嘟都會叫阿爸了,卻還從沒見過阿爸長什麼樣呢,而且……」

    獨只手的後半句話輕了下去,連他自己都沒聽清楚,不過二瓜卻猜到了獨只手想要說什麼,淞滬會戰如火如荼,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官兵戰死,誰也不敢說自己就一定能活著看到明天的日出,嘟嘟很可能永遠都沒有機會見到他阿爸了。

    二瓜目光一轉忽然看到了人群中挎著相機的舒同文,當時就高興地道:「獨隊,叫同文給你照張照相吧,等相片洗出來你再給家裡寄回去。」

    「咦?」獨只手聞言大喜道,「對對對,照張相。」

    話音方落,前方忽然傳來了徐十九的聲音:「老獨!」

    「唉,來了來了。」獨只手口手並用將兒子照片連同信箋、信封一古腦兒裝兜裡,起身跑了過去,那邊徐十九一轉眼又看到了二瓜,便說道,「二瓜你也來。」

    「大隊長,啥事?」二瓜扶了扶頭上鋼盔,顛顛地跑到徐十九跟前。

    徐十九拍了拍二瓜肩膀,對聚集在跟前的獨只手、獨眼龍、高慎行還有二瓜道:「還是敵後偵察的事,老獨你跟二瓜一組,阿龍跟慎行一組,不過這次不比以前,小日本連續吃了幾次虧,今晚必定會加強戒備,你們務必要小心行事。」

    獨眼龍道:「大隊長你放心,我對這一帶的地形熟。」

    獨只手也道:「阿龍說的對,這裡終究是中國的地面。」

    「總之你們要小心,偵察敵情固然重要,不過保全自己更加重要。」說罷徐十九又在獨只手、獨眼龍、高慎行還有二瓜胸口上各擂了一拳,然後揮手道,「去吧。」

    「是!」四人立正敬禮,轉身就融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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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店,日軍前沿陣地。

    一支人數不足百人、衣衫襤褸的「**」正藉著夜幕的掩護悄然接近鎮西石橋,讓人震驚的是,守在石橋橋頭的日軍崗哨非但沒有阻攔,甚至還主動搬開路障予以放行,為首的日軍少尉還收腳立正,向**的帶隊長官鞠了個躬。

    這隊「**」當然不是真的,而是由日軍喬妝的。

    事實上,這是由林太郎少佐率領的第11師團直屬特戰隊。

    **的偵察是純粹的偵察,其目的就是要摸清楚日軍的兵力部署以及火力配置,為大部隊的夜間反擊提供準確的情報,所以只需少量精兵就足以勝任,而日軍則試圖通過特戰隊的夜間滲透對**實施騷擾偷襲,這就需要一支精幹小部隊了。

    堪堪通過石橋,林太郎在一片棉花地頭蹲下來,然後舉起右手握緊成拳,身後無聲無息跟進的七八十號日本兵便紛紛跟著蹲下身來,三個尖兵小組更是迅速散開去,在前方以及左右兩側分別設置了警戒線。

    林太郎將三個中隊長叫到跟前,用中文低聲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們的番號是中國國民革命軍第98師583團3營,我們剛剛從寶山縣城突圍出來,因為天黑迷失了方向所以才誤打誤撞來到了羅店,我是你們的營長姚子青,都記住了嗎?」

    三個中隊長明顯學習過中文,同時用中文回答:「記住了。」

    林太郎滿意地點了頭點,又揚起右手往前一指,身後七八十號日本兵便分成三個梯隊依次向前,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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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相公廟,58師直屬炮兵營陣地。

    炮兵營下轄5個連,一個步兵連,一個平射炮連,一個山炮連外加兩個迫擊炮連,不過平射炮連被陳誠給扣了。

    夜色下,營長葛瑞維正讓士兵們卸去十門卜福斯山炮的偽裝。

    蔡忠笏號稱**絕無僅有的炮兵專家,那真不是瞎吹出來的,作為蔡忠笏的門生,葛瑞維也深諳偽裝之道,淞滬地區的農民大多實行小麥棉花兩季輪種,所以棉田地頭到處都是一垛垛的麥草垛,葛瑞維便將山炮偽裝成了麥草垛。

    如果不到近處仔細觀察,僅憑氣象觀測兵的遠距離觀測或者空中偵察,是很難發現破綻的,又因為有第8集團軍將山炮藏進竹林的前車之鑒,所以日軍偵察機也將偵察以及轟炸重心放到了附近的竹林及樹林,根本沒發現58師的炮兵陣地就設在這片開闊地上。

    葛瑞維拿著麻布正擦拭炮管時,兩個身影朝著他遠遠走了過來,待離得近了,才發現是迫擊炮連連長胡傑和十九大隊大隊長徐十九。

    葛瑞維收腳立正,一絲不苟地敬禮,不管怎麼說徐十九都是陸軍上校。

    徐十九回了軍禮,直截了當地說道:「瑞維兄,我想借胡連長和幾門迫擊炮,給十九大隊的老兵講解一下迫擊炮肩扛發射技巧,您看……」

    葛瑞維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今天凌晨這一仗十九大隊打得不錯,無論是進攻羅店還是西線橋的阻擊,打得都有聲有色,配合十九大隊作戰的兩個迫擊炮連表現也不錯,已經高昇七十四軍軍長的俞濟時都親自打來電話,把他狠誇了一通。

    不過葛瑞維最佩服的,還是徐十九竟然也能肩扛迫擊炮平瞄直射,老實說,這可真是一門高難度的技術活,火候掌握不好,那是要喪命的。

    「沒問題。」葛瑞維欣然點頭,又吩咐胡傑道,「交給你了。」

    「是!」胡傑啪地立正,敬禮,然後跟著徐十九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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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林太郎再次揚起右手握成拳頭,身後隨行的特戰隊員迅速四散開去,對各個方向實施警戒,不片刻,手下三個戰隊長便來到了林太郎身邊。

    林太郎打了個手勢,早有日本兵將一襲斗篷蓋到了四個人頭上,林太郎從挎包裡拿出地圖鋪在地上,又打亮手電對著地圖說道:「師團長交給我們特戰大隊的任務是找到並且摧毀掉羅店當面支那軍的炮兵陣地。

    根據航空兵以及氣象偵察兵提供的信息,再給合支那炮兵的口徑、射程,我已經在地圖上圈出了三個可疑區域,分別是a區、b區以及c區,小林桑,你率2戰隊搜索a區,村上桑,你率3中隊搜索b區,西村桑,你率1中隊隨我搜索c區。」

    斗篷下,三個小鬼子同時側頭,齊齊喏了聲:「哈依。」

    林太郎摁滅手電,掀開斗篷,又向兩個中隊長打個手勢,兩個中隊長再次側頭,旋即各自帶著二十幾號鬼子兵分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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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相公廟,58師直屬炮兵營陣地。

    親手做完兩門山炮的日常保養,葛瑞維便閒了下來,給手下幾個連長髮了一圈煙,然後靠著山炮點燃一顆煙美滋滋地抽了起來。

    山炮連長一邊抽著煙,一邊問葛瑞維道:「營座,聽說十九大隊那個大隊長也能肩扛迫擊炮平瞄直射?這可真邪門了,這可是蔡教官的獨門絕活!」

    葛瑞維道:「什麼獨門絕活,咱們蔡教官可是從不藏私的,五年前蔡教官在上海一個紗廠當小老闆時,就曾受邀給十九路軍的炮兵部隊教授操炮技術,這個徐十九就是十九路軍出來的,當年多半也向蔡教官學習過操炮技術。」

    「原來也是蔡教官的徒子徒孫。」山炮連長道,「這就難怪了。」

    葛瑞維笑了笑,蔡教官的徒子徒孫多了去了,不過能夠做到肩扛迫擊炮平瞄直射的,卻著實沒幾個,這個徐十九並非炮兵出身,更沒有上過軍校讀過炮兵課程,能做到這樣可著實不簡單,不過他既然是十九路軍出來的,結交還是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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