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昏迷不醒(下) 文 / 寂寞劍客
炮擊剛結束,不等尾原大隊打掃戰場、搶修防禦工事,刀疤就帶著十九大隊趕到了,除了十九大隊以外,還有朱俠再次收攏的61師殘兵三百多人。
面對據險而守的尾原大隊,主動進攻的十九大隊和61師殘部顯得辦法不多,因為他們極度缺乏重火力,激戰至中午時分,甚至還被尾原大隊打了個反擊,眼看局面就要失控,鍾松終於帶著**第20旅主力趕到了。
望著從炮台灣南端蜂擁而來的中央軍兵潮,尾原重美就知道再想守住炮台山已經絕無可能,萬般無奈,尾原重美只好帶著最後剩下的百十來號殘兵倉皇撤出炮台山,所幸吳淞外海已經再次漲潮,在海軍炮艇的接應下,總算逃回了軍艦上。
這次行動雖然是失敗了,尾原重美倒也不怎麼擔心自己的命運,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因為海軍配合不力引起的,何況他還在吳淞鎮打垮了**一個師!
日軍剛撤,十九大隊的老兵們便開始瘋了似的尋找徐十九,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整個十九大隊找遍了炮台山上下的每一寸地皮,傍晚時分終於找到了徐十九,當時徐十九身上已經蓋了層薄薄的浮土,如果不是二瓜心細,還真發現不了,話又說回來,若非這層浮土的保護,徐十九身上早不知道被小日本紮了多少個眼了。
「刀隊,我找著大隊長了,大隊長他還活著!他還活著!」二瓜刨出徐十九,再伸出手一探,發現還有呼吸,頓時一蹦三尺高,扭頭就大吼起來。
「大隊長,大隊長他在哪?」刀疤連滾帶爬衝上山頂。
然後是獨只手、獨眼龍和高慎行,高慎行加入十九大隊的時間雖然很短,卻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個集體,跟著獨只手等十九大隊老兵衝上山頂,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顯然,他也很關心徐十九的生死,因為這關係到十九大隊這個集體能否繼續存在。
「這兒,大隊長他在這兒,在這!」二瓜蹦著,哭著,又嘶吼著。
刀疤、獨只手、獨眼龍還有十幾個老兵蜂擁而上,七手八腳就想把徐十九抬下山,高慎行趕緊伸手制止道:「別動,不要亂動,還不清楚大隊長的傷勢,亂動亂碰只會加重他的傷勢,擔架,快去弄一副擔架上來!」
見高慎行煞有介事的樣子,刀疤便吼:「擔架,快去弄擔架!」
十幾個老兵飛一樣散開去,不到片刻,便抬著一副擔架上到了山頂,高慎行讓徐十九的身體盡量保持平躺,然後把他搬上了擔架。
擔架剛剛下山,朱俠就匆匆迎了上來。
伸手探過徐十九的鼻息,朱俠的眼淚刷的就下來了,卻是高興的,他一邊扶著擔架往前走一邊帶著哭腔道:「我就知道,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你是屬貓的,你他娘的就是只九命狸貓,貓有九條命,死不了,他娘的死不了。」
徐十九很快就被送到了吳淞鎮上的臨時戰地救護站,得到消息的俞佳兮卻不得不忍受著對情郎的強烈思念,堅持為一個重傷員做完手術才終於抽出機會來到了徐十九的病床前,望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徐十九,俞佳兮的美目霎時就紅了。
「俞小姐,你快給大隊長檢查一下吧。」十九大隊中知道徐十九跟俞佳兮關係的老兵有不少,卻只有獨眼龍知道俞佳兮的背景,他知道俞佳兮是從美國留學歸來的高才生,而且在美國讀的就是醫科,醫術是相當之高明。
俞佳兮伸手抹去快溢出眼眶的淚水,沉下心來給徐十九做檢查。
徐十九身上的傷口只有兩處,一處是額頭上的擦碰傷,已經用紗布簡單包紮過了,另一處傷口在左肋,應該是鬼子刺刀挑的,把整塊皮都削了去,從徐十九的臉色、氣息還有脈博上看,有失血過多的跡象,但沒有嚴重到危及生命的程度。
收起聽筒,俞佳兮問道:「你們大隊長昏迷多長時間了?」
所有人的目光便齊刷刷地望向二瓜,二瓜緊張地連說話都不利索了,躲躲閃閃地道:「我我我也不知道,我找著大隊長時他他他,他就已經昏迷不醒了?」
刀疤接著補充道:「從我們找著大隊長到現在,差不多有四個鐘頭了。」
俞佳兮的芳心便猛然一沉,兩處傷口都不致命,阿九卻始終昏迷不醒,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可別是牽動了舊傷才好,俞佳兮可是記得徐十九的腦袋裡至今還留著一顆彈頭沒有取出來,要是牽動舊傷壓迫到了神經系統,徐十九就很可能永遠昏迷下去!
當下俞佳兮對眾老兵說道:「這裡的條件太簡陋,我也診斷不出你們大隊長昏迷不醒的原因,不過江灣就有野戰醫院,那裡的設施比較齊全,還有從各家醫院抽調的專家醫生,還是趕緊想辦法把你們大隊長送到江灣去吧。」
刀疤一聽就急了,沖幾個老兵大吼道:「還愣著幹嗎,趕緊找擔架去!」
朱俠趕緊制止道:「不必再找擔架了,坐我的車去,反正現在是晚上。」
於是眾人又七手八腳將徐十九抬上了朱俠的轎車,朱俠交待過司機就回師部去了,他是師參謀長,師長鍾松又剛剛到任,所以根本脫不開身,刀疤、獨只手、獨眼龍還有二瓜他們自然沒有這些約束,一路跑步跟著到了江灣野戰醫院。
只不過到了江灣野戰醫院,還是沒能查出徐十九昏迷的病因。
一直等到第二天也就是8月22日天亮,徐十九都仍然沒有甦醒,刀疤他們沒法繼續留在醫院,只好把二瓜留了下來,並且再三叮囑二瓜,大隊長一旦甦醒便趕緊給師部的朱參座打電話,二瓜滿口應下來,眾人才戀戀不捨地去了。
俞佳兮也留在了野戰醫院,以就近照顧徐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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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段時間,上海發生了兩件大事,一是葉茹雪發表在《密勒氏評論報》上的兩篇戰地通訊在上海引起了極大的反響,再一個就是22日凌晨發起的鐵拳計劃了,只不過被寄予厚望的鐵拳計劃最終卻慘敗收場。
葉茹雪的兩篇戰地通訊極大地鼓舞了上海市民的抗戰信心,然而鐵拳計劃的慘敗卻又沉重地打擊了**官兵的信心和士氣。
要知道現在集結在上海的全是裝備精良的中央軍,一式德械裝備的德械師,甚至還有坦克,結果卻仍然拿日租界的幾千日軍無可奈何,甚至連個小小的匯山碼頭都打不下來,戰局如此不利,參戰官兵能不悲觀?
剛剛晉陞第61師中將師長的鍾松是少數不受影響的**高級將領之一。
這個鐘松也是個傳奇人物,他考入的是黃埔一期步兵科,畢業時卻是二期炮兵科,中間還曾因傷寒被校醫誤診為無救,推進太平間等死,後來解放戰爭期間,他還曾在西北與彭總頑強周旋,人稱打不死的鍾松。
還有鍾松的**第20旅,也不是一般的部隊。
九一八事變之後,蔣委員長搞了個五年整軍計劃,首批調整的十支部隊裡面,其餘九支部隊包括中央軍校教導總隊都是師級單位,唯獨鍾松的第2師**旅是旅級單位,由此足見蔣委員長對鍾松和他的**旅有多麼看重。
鍾松將原61師的四個團縮編成一個團,排以上軍官也全部撤換。
朱俠好不容易才從上海保安總團挖來的**第十九大隊也被鍾松從建製表上撤了,鍾松歷來就瞧不起地方上的保安隊,他寧可招募毫無軍旅經歷的新兵慢慢整訓,也不願意將地方保安隊裡的老兵油子補充進自己的部隊。
必須承認,鍾松的觀點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因為新兵的可塑性強,在軍中骨幹老兵的影響下,很容易成長為一名優秀的士兵,而地方保安隊的兵油子則不然,這些兵油子往往已經行伍多年,養成的諸多積習很難改掉不說,還會帶壞軍中的其他士兵。
不過鍾松所不知道的是,徐十九的十九大隊絕非一般的地方保安隊。
朱俠正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時,剛從八十七師調任61師副師長的劉安祺對鍾松說道:「師座,上海保安總團可不是別的地方保安隊能比的,還有這個**十九大隊,尤其不簡單,他的骨幹老兵全都來自於當年的十九路軍。」
「哦?」鍾松微微有些動容,十九路軍他當然知道。
就在這時,第61師所屬183旅的旅長鄧鍾梅拿著封電報走了進來,說道:「師座、副師座、參座,咱們61師的**第十九營是不是就是原來上海保安總團的**十九大隊?大隊長是不是叫做徐十九?」
「是呀。」朱俠點頭道,「怎麼了?」
「那就沒錯了。」鄧鍾梅揚了揚手中電文,又接著說道,「戰區長官部讓我們派人去炮台山尋找這個徐十九的遺體,再買一口好棺材,然後把吳淞鎮上的各界代表都請來,盡量弄一個隆重些的悼念儀式,也算是抗戰烈士的身後哀榮。」
「抗戰烈士?身後哀榮?!」朱俠聽了個滿頭霧水。
等看完電文,朱俠的表情就有些哭笑不得了,阿九他還沒死啊,咋就成烈士了?還要追贈陸軍上校?這叫什麼事呀?
見朱俠神情有異,鄧鍾梅問道:「參座,怎麼了?」
朱俠搖頭苦笑道:「鄧旅長,這個徐十九的遺體恐怕是找不著了,因為他根本沒死,現在就躺在江灣野戰醫院的病床上呢。」
「你說什麼,他沒死?」鄧鍾梅愕然道,「不對吧,上峰明明說他已經死了。」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朱俠攤了攤手,苦笑道,「而且這事也真奇怪了,上峰怎麼就知道徐營長戰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