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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7章 昏迷不醒(上) 文 / 寂寞劍客

    此時,南京統帥部早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啊?」望著作戰參謀在地圖上繪出的兩個醒目的藍色箭頭,第三戰區副總司令長官顧祝同有些傻眼,「小日本的動作怎麼可能這麼快?今天凌晨才剛從川沙口上岸,中午就打到羅店了?這麼點時間,還不夠在河濱上架座橋的!」

    白崇禧冷然說道:「我早就說過,不能一廂情願地認為日本人肯定會對上海的水網地形準備不足,現在讓我不幸言中了吧?日本人的工兵顯然早有準備,淞滬地區的河濱根本就無法起到遲滯日軍的作用,否則羅店和寶山能這麼快失守?」

    說完,白崇禧還扭頭惡狠狠地看了剛從南翔回來的法肯豪森一眼,德國老頭顯然有些心虛,趕緊避開了視線。

    「現在就不要講這些了,當務之急是對策,我要對策。」蔣委員長以手中的枴杖頓了頓地板,臉上卻不免有些發燒,當初聽信法肯豪森的草率判斷,一廂情願地認為日本人會對淞滬地區的水網地形準備不足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蔣某人。

    一直沒有說話的陳誠說道:「委座,看來淞滬會戰的方略必須調整了。」

    蔣委員長殷切地望著自己的心腹愛將,說道:「辭修你有何見解,但說無妨。」

    陳誠輕輕頷首,沉吟著道:「第一,第9集團軍仍需對日租界的日軍保持壓力,但同時也需做好防禦準備,尤其是新市區方向;第二,急調11師、98師固防羅店、劉行,保護第9集團軍的側後方;第三,單獨組建一個集團軍,專事阻擊從川沙口、張華濱登陸之敵,第四,將14師、67師以及74軍急調上海,第五,動員更多的部隊,陸續開赴上海參戰。」

    蔣委員長欣然頷首,白崇禧卻忍不住潑冷水道:「辭修兄,日軍前鋒都已經攻佔羅店跟寶山縣城了,這時候再調11師跟98師固防羅店、劉行是不是有些遲了?依我看,不如趁早組織撤退事宜吧,免得到時倉促行事,釀成大敗。」

    「撤退?」蔣委員長馬上蹙緊了眉頭,道,「不能撤,上海乃國際觀瞻所在,更是黨國賦稅重地,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輕言放棄。」略略一頓,蔣委員長又道,「一切就按辭修剛才說的辦理,立即組建第15集團軍,這個總司令就是辭修你了。」

    「是!」陳誠啪地立正,說道,「卑職絕不辜負委座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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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崇禧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在日軍安達聯隊攻佔羅店之後,從大局上看,**所面臨的局面已經是壞到不能夠再壞了,此時**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撤,放棄上海雖然可惜,但只要能夠保住寶貴的有生力量,就不愁沒有翻盤的機會。

    所以單純從軍事角度看,陳誠的方略絕對是錯的。

    不過戰爭總是充滿了各式各樣的偶然性跟戲劇性。

    無論在哪個國家,哪支軍隊,竊據高位的始終還是以庸人居多,小日本也不例外,這個庸人就是松井石根,這老鬼子固執地認為淞滬會戰的取勝之匙不是羅店,也不是嘉定,而是江灣,因為江灣有個跑馬場,可以很快改建成大型軍用機場。

    所以,松井石根在步兵第12聯隊分兵攻佔羅店、寶山縣城之後,便將大部份駁船、小火輪調往張華濱,優先保證第3師團從張華濱的登陸,以便第3師團就近進攻江灣,安達二十三雖然狂妄卻也不蠢,在沒有後勤保障的前提下他也不敢輕敵冒進。

    松井石根這招臭棋最終給了張治中一絲喘息的機會,使局面有了戲劇性的轉化。

    離開徐公橋司令部之後,張治中坐汽車往江灣急趕,不過只走了不到兩公里就無法繼續前進了,因為天上的日軍轟炸機一波接一波地俯衝下來,張治中的汽車目標太明顯,根本就繞不開,無奈之下,張治中只得攔了一輛自行車騎著走。

    當張治中冒著生命危險趕到江灣葉家花園時,宋希濂、夏楚中、彭善還有王敬久等幾個師長都在,他們也已經知道了日軍同時從川沙口、張華濱登陸的消息,都在探討淞滬戰事的後續發展,前線指揮部裡很有些人心惶惶的意思。

    張治中的到來使前線指揮部的氣氛有所緩和,用他自己的話說是把軍心穩定住了。

    沒有多餘的廢話,張治中當即命令彭善11師、夏楚中98師火速馳援羅店、寶山。

    第11師師長彭善心裡直犯嘀咕,皺著眉頭道:「天上都是小日本的飛機,部隊被炸得簡直沒法抬頭,怎麼走?」

    張治中一聽就火了,說道:「我一個集團軍總司令都能冒著日軍轟炸從南翔走到江灣,你們11師就不能冒著日軍轟炸從江灣走到羅店?」

    彭善這才無話可走,帶著11師匆匆馳援羅店。

    從時間上看,張治中得知日軍大舉登陸是拂曉時分,也就是23日早上五點多鐘,此時日軍安達聯隊已從川沙口登陸並展開,除了留下一個步兵大隊固守灘頭陣地並警戒瀏河方向外,另外兩個步兵大隊已經兵分兩路,直插羅店和寶山縣城。

    張治中趕到江灣葉家花園時,則是上午八點鐘左右,此時安達聯隊的兩個步兵大隊已經兵不血刃攻佔了羅店和寶山縣城。

    彭善第11師完成集結大約在下午兩點左右,急行軍抵達羅店則是在傍晚時分。

    從上午九時到傍晚第11師急行軍趕到羅店,安達聯隊都一直停留在羅店、寶山沿線沒有往前推進半步,而且,由於松井石根指揮不當,造成了前線主官的思想混亂,進佔羅店和寶山縣城的兩個步兵大隊罕見地沒有構築防禦工事。

    結果可想而知,第11師趁著夜幕只一個突擊就將日軍逐出了羅店。

    不過由於情報滯後,第11師並不知道對面日軍的底細,非但不知道日軍的具體兵力數量,甚至連日軍的番號都沒弄清楚,第11師師長彭善便沒敢冒進,而是命令部隊就地構築防禦工事,以羅店為界跟日軍陷入了對峙。

    從23日凌晨日軍登陸到23日深夜第11師跟安達聯隊在羅店陷入對峙,**的一次空前危急就這樣因為松井石根的平庸和張治中迅速果斷的應對而消彌於無形了,戰爭就是這樣充滿了戲劇化,對於日軍而言,一次絕佳的戰機就這樣悄然消失了。

    不過,遠在南京的蔣委員長卻不知道這些,面對隨時可能崩潰的上海戰局,幾次打電話又都找不著張治中,蔣委員長對張治中的不滿終於達到了極限,在沒有知會張治中的情形下就把羅卓英的十八軍從第9集團軍劃到了新組建的第15集團軍。

    所以,當張治中趕到嘉定第十八軍司令部與羅卓英見面時,羅卓英相當驚訝,直問張總司令你到我這幹嗎來了?張治中一問才知道統帥部已經新編成第15集團軍,專門迎擊上海左翼登陸之敵,十八軍也劃入了第15集團軍。

    張治中內心的鬱悶可想而知,淞滬會戰開打之初,南京幾次粗暴干涉,將第9集團軍的整個作戰行動切割得支離破碎也就罷了,因為張治中知道這是蔣委員長的一貫風格,他不想對此多說什麼,可現在招呼都不打就把十八軍劃走,就做得有些過份了。

    正好第三戰區的副總司令長官顧祝同到了蘇州,張治中心想這段時間只顧著指揮前線戰事,忽略了與上級的溝通,所以才有了現在的局面,便想著到顧祝同那裡匯報一下,結果再次行差踏錯,人剛到蘇州,就讓蔣委員長逮個正著。

    電話裡,蔣委員長很不客氣地問:「你到蘇州幹什麼?」

    不等張治中說話,蔣委員長又緊接著責問,「戰事緊要關頭,你不留在前線指揮,為什麼到蘇州?為什麼到蘇州?為什麼到蘇州?」

    張治中終於也爆發了,大聲反問:「委員長認為我為什麼到蘇州?」

    說完,張治中便直接把電話掛了,這次吵架之後,張治中的心氣一下就洩了,直到幾十年後回憶起來,張治中都還耿耿於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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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這些大人物,回頭再說小人物。

    兩天前的炮台山之戰,徐十九當真死了嗎?當然沒有。

    還是那句話,徐十九從來就不怕死,也時刻準備著死,但是不到山窮水盡,他是絕不會輕易選擇死亡的,當一排排的卜福斯炮彈飛越黃浦江、帶著短促的尖嘯飛向炮台山時,徐十九早就縱身跳進了事先選好的一個大彈坑。

    這個彈坑明顯是日本海軍的大口徑艦炮炸出來的,很大、很深,關鍵是正對東邊那側是塊聳立的大石頭,簡直就是天然的防盾,所以,衝上山頂的日本兵被炸得血肉橫飛,徐十九卻幾乎毫髮未損,他只是被爆炸產生的衝擊波牽動舊傷,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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