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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四十二章 真兇 文 / 理查德唐僧

    卻說王朝馬漢將犯人押回去交差,誰知道小魚兒又制止。

    「慢著?!」

    眾人將目光投射在小魚兒身上,王朝問道:「小魚兒,又怎麼了?」

    小魚兒道:「如果按照你的說法,設計這場案件的罪犯實是非常狡猾、陰險,用真假兩種殺人手段來掩蓋自己的罪行,同時嫁禍於牛二嫂這樣一個弱女子,而自己始終躲在背後,可以不受官府的懷疑,對不對?」

    眾人點點頭,覺得犯下這件案子的罪犯確實相當狡猾陰毒。

    小魚兒說到這裡就搖頭了:「那麼周驢兒想盡辦法洗脫自己,嫁禍牛二嫂,卻又親自出面到州衙首告,暴露出貪圖賞金的企圖,這種赤膊上陣的做法,豈不是和前面分析的陰險、狡詐自相矛盾,前後判若兩人?」

    王朝摸摸鼻子,沉思一會兒就覺得的確有些不妥:前面施行犯罪、嫁禍一系列手段的時候,周驢兒實在稱得上老奸巨猾四字,而後面親自出馬去州衙首告,又太過於衝動、急切,太像個愣頭青了,前後的行為完全不搭調嘛!

    「真正的兇手,一直躲在人群背後,自以為他的犯罪天衣無縫,殊不知早已露出了破綻……」小魚兒嘲諷的微笑著,犀利目光掃過人群,在主角的火眼金睛之下,任何犯罪都會露出破綻,更何況是做個虧心事的人呢?

    大熱天的太陽底下,陳環被這寒冰般的目光凝視,竟忍不住渾身發冷,顧不得百姓們詫異的目光,抗聲問道:「你說不是周驢兒殺的人,有何證據?」

    小魚兒不慌不忙。手指在空中虛點:「如果是被毒殺,因為可以提前把砒霜下在水缸或者廚房什麼地方,不能確定具體的作案時間;但確定了是扼殺,作案時間就可以明確下來。牛二嫂。你男人是昨天什麼時候死去的?」

    牛二嫂毫不遲疑的回答是昨天酉時正。因為下午老婆婆帶兩個孫兒在街坊家串門、乘涼,她去南市買做雪花糕要用的糖、米等物。申時末出門,酉時三刻回到家裡就見丈夫死在床上,因為這條街上有南少寺來化緣的和尚打梆子報時辰,所以記得格外清楚。

    不用小魚兒問。周驢兒已是滿臉喜色,昨天從午時到戌時他一直在另外一家幫忙裝殮死人,那家的親戚、鄰居幾十雙眼睛都看見了的,絕對沒有作案時間。

    排出了周驢兒,真兇會是誰呢?

    「其實牛二的死,除了首告的周驢兒之外,還有人能夠得到好處。」小魚兒緩緩的踱著步子,啟髮式的提出:「眾所周知,牛家除了兩口子就剩孤老婆婆和兩個孩子,如果丈夫去世、牛二嫂又因犯罪被正法。那麼這沒有自理能力、作為外地人在江/西又沒有親戚可以投靠的老小三人,就會被官府送進福田院予以贍養,而這座臨街的小院先是抄沒入官,繼而被官府發賣……」

    牛二嫂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了誰是殺夫仇人,眼睛裡閃著火苗子,直愣愣的盯住一人,咬牙切齒的道:「原來是你!姓陳的,我和你拼了?!」

    「喂喂,你可別亂咬人啊?」那人掙脫開道。

    「到底怎麼回事?」小魚兒詢問道。

    牛二嫂道:「他是我們的鄰家。」牛二家的鄰家名叫陳環,他的房子雖然是牛家的三倍大,但臨街的鋪面是一樣的,並且因為房屋呈曲尺型,出租或者出售都不方便。

    所以陳環一直想買下牛家的小院,這樣他的房子就變成了方方正正的一大座臨街的院落,價值就可以大幅提升。

    現如今天平盛世,又無戰禍,牛二家點心生意做得好好的,怎麼肯把房子賣掉呢?陳環出到一百二十兩的價錢,牛家也沒有答應。

    陳環幾次三番的騷擾早就把牛二嫂弄煩了,現在小魚兒出言點醒,牛二嫂登時想明瞭原委,哭著撲過去要和仇人拚命。

    小魚兒打個手勢,馬漢馬上呵斥幾個差婆把牛二嫂攔住。

    百姓們聽到小魚兒的說法,立刻像躲避瘟疫似的躲開陳環,在他身邊形成了一圈空地。剛才還隱藏在人群之中自鳴得意的傢伙,忽然之間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無所遁形。

    「其實你老早就露出馬腳了,」小魚兒玩味的笑著,最開始為買房子到這裡來,陳環看見是衙役就上來問了問,其實那時候案情還沒有傳開,他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你沒有證據!」陳環伸出舌頭舔了舔突然之間就變得乾燥的嘴唇,強辯道:「昨天下午我一直在家裡睡覺!」

    哦?小魚兒前面已在死者的手指甲縫裡發現了決定性的證據,所以他此刻的笑容裡充滿了揶揄:「那麼你敢把衣服解開,讓我們看看你的手臂嗎?」

    夏天暑熱難當,富人都穿著輕薄得能看見皮膚上黑痣的繭綢衣服,窮人則穿短打,把袖子高高的捲起來,惟有陳環一襲灰布長衫,寬大的袖子籠下來,在這大熱天裡顯得很有些不對勁兒。

    剛才人們都沒有注意到,經小魚兒點明,立刻看出幾分端倪。

    陳環臉上的汗水流得像小溪。

    王朝走上去,伸出蒲扇大的巴掌,不由分說就把陳環按住,一把撕下了他的袖子。

    只見兩隻手臂上,多處呈暗紅色的抓撓痕跡,赫然在目!

    「陳環,你可以解釋一下,手臂上的抓痕是怎麼回事嗎?」

    小魚兒既沒有大聲呵斥,也不曾疾言厲色,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容。

    但是,在陳環眼中,小魚兒簡直比勾魂的無常、索命的閻羅還要可怕,因為他發現無論自己設設計的犯罪有多麼精妙多麼天衣無縫,在這個年輕的捕快面前都幼稚得不值一哂。

    『噗通』一聲,陳環軟癱在地,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語:「沒想到,竟然什麼都瞞不過你……」

    案情正如小魚兒的分析,陳環為了謀奪牛二家這所房子殺害了牛二,隔著枕頭掐死人比直接用手更費事,即便牛二體弱多病,垂死掙扎時爆發出遠超平時的力量,把陳環的手臂抓傷。

    陳環給被害的牛二灌下砒霜,不僅為了嫁禍牛二嫂,還把偵破的視線從「扼殺」轉移到「毒殺」,從而最大限度隱藏自己的罪行。

    可天底下本來就沒有絕對無懈可擊的犯罪,他畢竟露出了兩個馬腳,其一是比任何人都早知道牛二嫂要被衙門究問,其二則是為了掩蓋前臂被死者抓出的傷痕,穿了件不怎麼合時宜的長衫。

    小魚兒先是發現死者由扼頸致死、砒霜系死後灌入的實情,接著鍥而不捨的找到了死者指甲縫裡極少的一點兒血痕,剝繭抽絲破開兇手設下的一層層迷霧,抓住陳環露出的兩個馬腳,最終一舉查獲真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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